宇文邕:你是我朝为数不多的常胜将军,开国元勋,屡建奇功。本次伐齐,兵马大都督之职非汝莫属!同时兼任北路军总管。朕命你率精兵十二万,假道突厥自漠北入齐,千里奔袭其腹地老巢晋阳。此途虽曰险阻,然对敌来说同样险阻!梁爱卿,快快接掌帅印吧。
近侍太监何泉捧印上前——
何泉(宣呼):圣旨下,柱国大将军梁雄接掌帅印!
梁雄(跪拜):臣遵旨接印。谢陛下隆恩!(归列)
何泉(再呼):大周皇帝诏命!众将听宣——
宇文神举为护驾领军;
宇文孝伯总典机要;
慕容俊伟为粮草都督;
司马消难为南路军先锋,宇文贤副之;
宇文英为北路前军先锋,韩延、越勤世良副之;
尉迟迥为北路中军先锋,卫、宗挺副之;
宇文纯为北路后军先锋,薛禹生副之。
……
钦此!
众将出班:谢皇帝陛下!!
第27场同上
宇文邕:众爱卿,此次东伐,朕将随北路大军行动。我军总的战略构想是:两路大军,南北呼应;调虎离山,直捣中枢;歼其主力、隳其龙脉,为下一步彻底灭齐创造条件!
梁雄、卫元嵩、达奚武、宇文神举、尉迟迥、卫等将同呼:
——我主威仪天下,胜算可期!
宇文邕:具体战术意图:一、我军北线一路,采取阴行疾进,以收突袭之效;二、南线一路则阳行缓进,虚张声势,示敌以攻取平阳之态势,以吸引晋阳敌之主力南调,则北路大军趁机乘虚一举袭占其晋阳,断敌后路,继而人不卸甲马不卸鞍,旋即挥师南扫,会同南路军聚歼齐军主力于平阳地区;三、考虑到敌之狡诈,如南线我军不能吸引敌之主力南调,则应置平阳之敌于不顾,绕道北上,于预定时间内趋兵至晋阳城下,与北路大军会师,合力会攻该城。若此种局面出现,届时,我南北两支劲旅将犹如两条入海蛟龙,也能拿下晋阳这座乌龟壳!尽歼其主力于斯,并力争生擒敌酋斛律明月!
大德殿里,宇文邕越说越激昂。朝堂之上,平天冠下,剧烈晃动的串串玉旒后面,隐隐约约难觑其容,只闻其声——
宇文邕:以上作战意图达到后,我军遂转兵锋于晋阳西山一线,挟得胜之余威,顺势将这一地区寺、庙、塔、像及其蒙山大佛悉数捣砸殆尽,彻底驱散其王气,灭其所倚,毁其所恃!哼,高纬小子!朕虽不能使汾水倒流,就先砍了你的大佛头试试!
御座阶下,文武群臣跪倒一片,山呼:吾——皇——英——威——!
宇文邕:梁爱卿,军事上,你可有补充?
梁雄:没有!先取晋阳贼巢,后隳蒙山贼庙,陛下战策高明无懈,下臣坚决拥护!
宇文邕:军纪还必须强调:一切行动,旨在撼击伪朝。不得侵害彼国百姓良民!
众将:谨奉明旨。
群臣:吾皇万岁万万岁!
第28场黄河渡口日外
(画外)号角嘶鸣,鼙鼓阵阵。
河上,大水滔滔,樯帆林立,百舸竞发。
河岸,军旗蔽日,待渡精兵弥集,战马奋蹄。
(字幕:风陵渡)
几面将旗下,北周南路大军总管达奚武于前,左右两员上将(正、副先锋),披挂齐整——
(字幕:荥阳公,司马消难,字道融)
(字幕:毕刺王,宇文贤,字乾阳)
三将精神抖擞、虎虎生威,正指挥人马强渡,杀奔齐境而去。
第29场塞外大漠黄昏外
黄尘咆哮,飞沙漫卷。
浩浩荡荡一支铁骑,前不见首,后不见尾——周军伐齐北路主力,正偃旗息鼓,逶迤而行。
中军,大都督梁雄踌躇满志,正协同宇文神举等拱卫着圣驾銮舆,一边督率金戈铁马的洪流(尉迟迥、卫等于队中亮相),艰难跋涉在漫漫沙海之中,径望齐国袭进。
第30场北齐晋阳城晋阳宫仁寿殿日内
(画外)鹦鹉蒙蒙的声音:穆提婆又来啦!
(画外)穆提婆的声音:给开府大人请安!
(画外)蒙蒙:免礼。免礼。
金碧辉煌的大殿内,乐音袅袅,太监、宫女侍立。
廊柱上吊挂着一架纯金打造的鸟栖架,金光灿灿。蒙蒙正欢跳着啄食、饮水,憨态可掬,模样可人。
舞池内,高纬身着戏装,脸戴面具,装扮作魔鬼,正在淑妃冯小怜编导下(高纬自己谱曲),同一班袖珍舞伎一起聚精会神排演舞蹈剧《观音菩萨降妖魔》。
冯小怜:……注意啦,现在开始排练第二幕:“妖魔转世”。大家跟着我的动作,预备——走!嗒,嗒,嗒……
高纬及袖珍舞伎们都认真学练起来……
右丞相高阿那肱恭立一旁观摩,不住摇头晃脑附会假笑赞许:娘娘真是天才……圣上谱曲更佳!
穆提婆匆匆而入,见高阿那肱也在,二人会意互换眼神。
穆提婆(拜伏):启禀陛下——
高纬(停下,掀开面具):又有甚事?
穆提婆瞅一眼冯小怜,欲言又止。
高纬(不耐烦):有屁快放,神经病!淑妃你还信不过?
穆提婆:是是。陛下,臣已奉谕落实清楚了,城内五龙门一带街壁上确实涂鸦着许多量升,但不像是凡人所画,更像天道为之,微臣亲自数了一下,不多不少,整整一百,正应了那句童谣“百升飞上墙”……
高纬:童谣?就是前些时阿那肱丞相所奏,满城传唱的那首儿歌吗?
第31场(高纬回顾画面,下同)晋阳城市井里日外
一帮小儿正在玩耍。
其中一名领头念唱儿歌:百升飞上墙——
其他几名接唱:明月照晋阳。
领唱:百升飞上墙,
接唱:明月照晋阳。
……
(如此反复)
渐渐,其他玩耍的小儿们也都围拢随声附和唱念起来。
第32场晋阳城另一处街巷里日外
几个大一些的孩子,也拍着手一起念唱着同一首儿歌嘻耍:
——百升飞上墙,明月照晋阳;
——百升飞上墙,明月照晋阳;
……
(高纬回顾画面完)
第33场(现实)晋阳宫仁寿殿日内
穆提婆:回禀陛下,正是这首儿歌——“百升飞上墙,明月照晋阳”。
高纬(纳闷儿):这两句话,具体是何所指?其兆若何?
高阿那肱(帮腔):很明了。陛下,这百升为一斛,即斛律光的斛;“明月”者,乃斛律光之字呀。
高纬:唔,难道斛律光他……会有不臣之心?
穆提婆:另据微臣乩观天象,近日城北斛律光府宅上空,常有云气一片附着,其色青紫,此天子气也,不可小觑!
高纬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二臣子。
一旁舞池内(特写):淑妃冯小怜面露不祥预感。
高阿那肱(趁机附会):不瞒皇上,此人还一贯善于收买军心——作战身先士卒,评功谦让部下,就连皇上御赐他的犒赏,他都要平分给官兵……以致长期以来,我大齐军中只知有大将军,而不知有陛下耶!微臣进一忠言,务必防患于未然哪!
高纬正乐于演戏,心思本不在政事上,禁不住此二臣一左一右,你一句我一语,直说得他心里发毛。
高纬:果真如此?依卿之见,如何是好?
二臣凑前,正要献计,旁边淑妃收住舞步,骤然“哎哟”尖叫起来,双手捂腹下蹲。
冯小怜:陛下快来扶我!臣妾忽感腹痛难忍,哎哟!疼死我了……
高纬(闻言赶忙过来看她,怜香惜玉地):爱妃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要不要请太医?
冯小怜(额头冷汗直冒,盯住高纬,娇然):不用。可能是腹中胎儿……烦劳陛下把臣妾送回后宫,将歇一会儿就好了。哎哟……
太监、女婢秀秀及舞伎们也忙过来争相侍护,都被淑妃纤手挡住,不得近前。
高纬无奈,只得撇开二臣,亲自搀扶淑妃移驾后宫而去。
蒙蒙在鸟架上焦躁不安,振翅扑腾,终被脚脖上金鸟链拴住。
穆提婆、高阿那肱面面相觑……
第34场晋阳宫隆基堂(冯淑妃寝宫)日内
淑妃安卧凤榻,一支玉臂伸向帏幔外。御医(字幕:太医,邓宣文)稳坐床前正给她隔帐悬丝把脉。高纬关切地候视一旁。
(须臾)邓太医(起身面君施礼):陛下,娘娘贵体康健,腹中龙种亦安然。方才是胃脘抑郁气结,瞬时痉挛所致,煎服一剂汤药,舒胸解气调理一下即可,并无大碍。
冯小怜(温柔地将高纬拽到自己床头,抚摸着他的手背娇嗔):我说不用唤御医吗,陛下还不信。怎么样?没事吧?
高纬(放心地坐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太医邓宣文:饮食上仍需滋补调养,但须清淡为主。适当活动以通络血脉筋骨,但切忌剧烈,其他尽可如常,陛下放心。微臣告退。(拜辞而出)
高纬(此时也捏弄把玩着淑妃笋指,甚为欢欣):爱妃入宫以来,今日首次主动亲昵于朕,朕好高兴啊!
冯小怜(咯咯一乐):开始认生嘛,慢慢就熟稔啦,总得有个过程吧。
高纬:可朕不明白,每日山珍海味,铺金盖银,爱妃却还抑郁气结,何故?
冯小怜(噘起小嘴):臣妾本山野村妇,生就清肠寡肚。初乍入宫,水土不服,消受不了呗!慢慢人家才能习惯嘛。
高纬(仰面哈哈大笑几声):那是,那是。爱妃实诚。来人——
近侍老太监邓长应声而入,侍立一旁:奴才在。奴才候旨。
高纬正要宣谕什么,刚张开的嘴早被冯小怜从后面捂住……
冯小怜:陛下欲召穆提婆等人进殿?
高纬(嘴被小手捂住,含混):爱妃怎知?爱妃真聪明嘞!
冯小怜(哂笑着):甭管我聪不聪明,到底是也不是?
高纬:那是,那是。爱妃玉体既无大碍,朕就处理一下政事。不过,朕是叫他们前殿候旨,不让他们进后宫的……
冯小怜(咯咯一笑):不要离开我嘛。陛下,臣妾今天心情很好,特别开心。不管前殿后宫,今儿个暂且都别叫他们来了。可否?
高纬:哎。那是,那是。爱妃快快撒手、快撒手,憋死朕了。
见帝、妃调笑戏耍开来,邓公公自觉不便,悄悄躲出门外。
冯小怜(又“咯咯咯”乐了好一阵,这才撒手,转而一本正经地):陛下,臣妾也有一忠言,或许逆耳,不知皇上爱听否?
高纬(憋得脸红红的,立起身,吁口长气):爱听,爱听!爱妃所言,岂能不听?这不听谁的,也不能不听你的呀。
冯小怜:那好,陛下可听真切了——据臣妾所知,当今齐国,要说对陛下您忠诚不二者,莫过于斛律光;要论英勇善战者,莫过于明月将军,还望陛下明鉴!可不能轻易偏信一些捕风捉影不实之词,冤枉了好人。臣妾来自民间,入宫前常听人讲,咱大齐君明臣贤,“武有光文有婆,神神更有蒙山佛”,是万邦仰慕的天朝上国。如果你们君臣离析,只能使敌国高兴。陛下想想,您若缺上一条主要臂膀,社稷根基还能稳固吗?再说了,如今强邻虎视眈眈,说不准哪天敌虏来犯,陛下身边总不能连个肯舍命保江山的武人也没有了吧?
高纬(听着,不禁后背有些发凉。握住冯小怜手,旁顾自语):爱妃所言也是的啊……这斛律家族数代辅佐于我高氏,一贯忠心事主,立下汗马功劳,从未发现异志……抑或是提婆他们神经过敏?
第35场同上
忽邓公公复入,径至帝前,忘却避讳张皇顿首——
邓长:启禀陛下!八百里快马急报,周国劲起十万精兵,以勇将达奚武督率、司马消难、宇文贤为正副先锋寇边。现已渡过黄河北犯,望我腹地一路杀来!其势甚大!
高纬听了悚然一惊!慌忙接过边报,匆匆览毕,摔到一边,颓然跌坐淑妃床头,直觉脊梁冷汗沁出,下意识紧紧攥住冯小怜手不放开……
高纬(也不知是问她还是问自己失声迭迭):怎的忽然兵燹突至?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冯小怜(看看高纬样子,款款伸出玉手安抚他胸口):陛下是有为之君,圣明无比。赶快降旨,敕命大将军斛律光挂帅御敌!
高纬(如梦初醒,转身叱谓邓公公):啊,对对。还不快照淑妃娘娘所言制旨宣谕!(又踢他一脚)愣着干什么?快去呀!
邓长(吓得结结巴巴):奴,奴才……承旨。(遂慌张叩退,临出宫门,却被高高的门槛绊了个大跟头,帽子都滚了老远。)
帝、妃二人又被这老奴滑稽的样子逗得憋不住大笑了起来。
“处理”完国家大事,又乐了一阵,高纬已缓过了紧张劲儿。紧紧拥住冯小怜,亲着,吻着。
高纬:这里看来要打仗了……正好儿,昨儿邺城来人说太后近来身体欠佳……爱妃,要不赶明儿陪朕同往邺都探视母后如何?
冯小怜(迟疑一下,又爽快答应):那敢情好。臣妾入宫以来,还未曾去过呢,正好顺便游玩一下。皇上,邺都一定比晋阳还热闹吧?
高纬:没。爱妃有所不知,那只是形式上名誉上的都城。我朝实际上的国都,还是咱的晋阳城。要不,朕怎么不舍得让你住那里呢。
冯小怜:我也就不想住那里。还是这儿好,离寺底村娘家近,离蒙山、蒙山大佛近。臣妾就愿意住在晋阳城侍奉陛下,哪儿也不去!
高纬:那是那是,都依爱妃就是。看来爱妃还是个性情中人,也很有才气,遇事不慌,处事又很果断……往后有难题,就帮寡人出出主意好吧?
冯小怜:能为陛下分劳解忧,以安圣心,实实臣妾之幸。
说着,淑妃凑过香唇来,也在高纬额头甜甜吻了起来……
高纬(兴起,浑身躁动,动手为淑妃宽衣):冯爱妃,朕觉得你今天格外美丽!你知道自己哪儿长的最迷人吗?
冯小怜(含羞):不知道。愿陛下指点。
高纬(捧定淑妃玉面):爱妃右脸颊上这颗美人痣,长得最最动人了!天下无双。
高纬此刻已龙心大悦,早就把“斛律光欲谋反篡位”一事给忘到爪哇国去了。匆匆扒光龙袍,爬上凤床……
第36场北齐驿道上日及暮外
(画外)“得哒、得哒,得哒、得哒……”急促的马蹄声。
(入画)沙丘前、山腰间、树林中、水泊边……一骑齐国边关信使(身着“齐”字号衣)策马飞奔……
第37场晋阳城大将军署衙门前夜外
岗哨林立,执矛持戟。
门上匾额“大将军署”。
门廊上四个大灯笼以及往来巡查军士手提灯笼上亦书“大将军署”字样。
门前两侧的拴马柱上,拴满了喷刨蹄的战马;
一派临战前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