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骂:“笨蛋,那么高的地方摔下去,不疼才怪。”又极是认真的叮嘱我,道:“下次可莫再做这样危险的事了,你可知朕闻说了你的事,是丢下了正在御书房里议事的几位大臣赶过来的。”
我听来不由感动难抑,握住他的手,望着他的墨色的瞳眸,道:“又让皇上担心是臣妾的不是,可皇上越是这样重视臣妾,臣妾便越不能叫皇上失望。此番摔下的若不是臣妾,便是刘婉仪。臣妾明白刘婉仪腹中的皇子对皇上来说有多重要,为了皇上,臣妾受点伤也无妨。”
他反握住我的手,将我往怀中带了带,幽幽道:“有你在朕身边替朕分担这些,朕安心了许多。”又道:“朕已经罚了芷汀半个月不准出门,她虽是无心之失,但朕已经查问过了,若不是她吵着要将璎珞拿下来,拉扯之下弄断了璎珞,你怎会遭这回罪?”
嗯,与我意料的倒是差不多,我心道。面上却是眉头深锁,不赞同道:“皇上,帝姬还小,此事她也不是故意,怎可这样罚她?”
萧品棹道:“便是因为她还小,朕才要对她严格些而不是一味惯着她,她是帝姬,将来必须比寻常人家的孩子更懂事些,起码要分得清是非对错。”
我这才舒展了眉目,笑道:“倒是臣妾曲解了皇上的一番苦心了,只是帝姬怕也会因此觉得皇上不疼她了呢。”
他轻笑几声,又低低叹了口气。我想了想,半开玩笑的说了句:“听闻皇上赏帝姬的七宝璎珞还是封地进献的贡品,也不晓得是哪位王爷的封地竟将这样粗劣的东西往朝廷送。”
萧品棹忽的默不作声,我小心瞥他一眼,恰见着他眼底的沉思之色,心中一抹喜色暗暗闪过。
萧品棹一向多疑,我若直接说出来他或许会觉得我是有意将此事的责任往尹修媛身上推,倒不如这样“不经意”的提示他一句,将自己撇除在外。
萧品棹顿了足足一刻才开口,道:“封王们进贡朝廷的东西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断不会混入什么劣质的东西。”
我作惊讶状,道:“皇上的意思是,有人偷偷在璎珞上动了手脚?”
他不答,眸光倏然一紧,紧锁着我问道:“皇后在怀疑谁?”
此情此景,我闹不明白萧品棹这样一问是真的在询问还是一种试探,便也只能柔声解释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觉得帝姬不过才四岁,若不是那璎珞本就脆弱,帝姬该是没有那个力气能将其扯断的。”
他淡淡“嗯”一声,却是不置可否,只道:“好了,你虽伤得不重却也需要安心静养才能好得更快些,朕便先走了,明日再来看你。”
我一把握紧他即将抽离的手,故作不满的道:“皇上才坐了这么一会儿便要走吗?”
他这才变换了脸色,低笑着哄我道:“崇安殿那里还堆着许多折子呢,朕也是委实挂心你才挤着空过来看你的。”
我这才松开了他,郑重的叮嘱道:“皇上再忙也要劳逸结合,别累坏了身子。”
他微微颔首,又探过手轻轻抚过我的侧脸便转身离开了。
萧品棹离开后不久,我便唤了绿岚进来,将装着璎珞的盒子交给她,让她将此物交给太后,并告诉太后我与棠芳仪的推测。
我思来想去,此事也只有交给太后亲自查审才是上策。
我的那句话已引起了萧品棹对此事真相的怀疑,他必会重新审度此事,而这璎珞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据,只是我今日既将自己撇开,便也不好再将此物交给萧品棹,而旁人拿出来,萧品棹也未必会信。
但太后不同,萧品棹一向敬重太后,此事关系重大,太后着手查看也是情理之中。而太后拿出的证据,于萧品棹,于整个后宫,都是最有说服力的。
不过才隔了两日,便听闻贵妃好端端的又大病了一场,现下尚昏迷不醒着。
我能说什么呢,自作孽不可活,我也不想管她。她这场病,怕是要拖到刘婉仪生下了皇子,太后才会让她好起来了。
太后看似温和,实则委实是个雷厉风行之人,不过三五日的功夫,绿岚便禀报我说,尹修媛的贴身侍婢已招认了。
原本尹修媛是打算随便安排个人将刘婉仪推下去,再由那人顶罪的,恰好皇上赏下了七宝璎珞,她便改了主意,命人将串璎珞的线磨到一扯便会断,预备着害刘婉仪。
我静静听完她的禀报,并不置言些什么。此事谁都晓得必是贵妃的指使,但尹修媛必定不会说出来。贵妃现下重病发作自顾不暇,是救不了尹修媛的,而郑妃,敏妃她们虽此次是同谋,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个个三缄其口,明哲保身。所以,尹修媛必是在劫难逃了。
我正如此想着,外面忽的响起一阵躁动来,似乎还有一个小孩子哭闹的声音,我正一头雾水着,拂瑶便推门而入,焦声朝我道:“娘娘,芷汀帝姬吵着要见您。”
我着实一惊,却又不难想出是怎么回事,忙坐直了身子朝拂瑶道:“那还不快请帝姬进来?”
拂瑶见我认真也不敢怠慢,立刻去将芷汀帝姬带了过来,她的奶娘也跟在身后。我横眉斥了一声:“你这奶娘做事怎的如此不尽心公主还小,怎好叫她乱跑呢?”
奶娘慌忙拜倒,道:“皇后娘娘息怒,是…是帝姬吵着要来皇后娘娘这里,奴婢…奴婢拦不住啊。”
我任由她跪着没作理睬,看着帝姬原本娇嫩的小脸蛋上纵横着的泪水,心底不由的泛起一丝心疼来,边轻轻用帕子替她擦拭着眼泪边耐心的问她:“什么事惹咱们帝姬伤心了,哭成这样可不好看咯。”
她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哽咽着哭道:“母后,是芷汀不好,是芷汀不听话,扯断了璎珞害的您摔跤的,您罚芷汀吧,不要罚母妃,不关母妃的事。”她越发声嘶力竭,一张小脸都通红了却还紧紧抱着我的胳膊不停的说着:“祖母和父皇都说是母妃的错,还要赐死母妃,芷汀害怕,芷汀害怕,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