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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忍者无敌(1)

我第一次见到大郎时,是在一个深夜。

我在网吧打完工,一边毫无形象地大吃麻辣烫一边习惯性的哆嗦着身体。我总是这样,一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浑身就身不由己地哆嗦。喜欢的食物、喜欢的衣服、喜欢的一切。我正惬意地哆嗦着,不禁意一抬头,就看见了大郎。他就站在我二百米远的一幢大楼楼顶上,一身黑色紧身衣,忍者头巾随风飘舞,潇洒得过头了。

我很没出息地就傻住了,我见过忍者,可没见过这样帅死人不偿命的。

麻辣烫于是悲惨地掉在了地上,溅了我一鞋子的油水,我仍旧没有反应,继续僵住一般扬脑袋,盯着楼顶的忍者。他抬手,做了一个标准的孙悟空的动作,就是那种抬手在眉头搭起棚子,做远眺的模样,随即,嗖嗖嗖地跑没影了。

等我回过神儿的时候,我吓了一跳。

我发现四周围满了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包括麻辣烫小老板,大家都竭力学着我的模样,用力仰望着。

不时还有人继续加入,捅捅身边的人,说:“喂,看什么呢?”

“不知道,可能是流星,也可能是UFO,或者是仙女吧……”

我不理解,为什么人类总是如此好奇,不是都说好奇害死猫吗。好奇其实是一种致命的危险,比如,对朋友好奇,就有可能被抛弃,对金钱好奇,就有可能走上错误的道路,对权力好奇,就有可能失去自我,对爱情好奇,就有可能受到伤害。说真的,好奇真是无处不在,而又无人不喜,大概就是因为好奇这东西掩饰得太好了,所以,人们总是疏于防范。

我也一样,见到大郎的一刻,我突然好奇起来,好奇的理由有很多——比如,他真的是忍者吗?

事实上,这并不是个愚蠢的问题。

大概现今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认为,忍者这种职业早就不存在了,他们只是小说或电视里供人消遣的古董。其实不然。从古代时起,忍者这种职业最拿手的技能就是隐藏,我可以不夸张地说,每一个忍者,几乎都是影帝影后——太会演了!

很多人都以为,忍者是从日本发展而来的,大错特错了!

忍者的雏形,起初形成于中国古代,类似于那种间谍部门,主要任务是窃取情报兼职暗杀。在中国唐代的时候,才流传到日本,随之,在日本发扬光大。在经历了多个世纪的磨练后,忍者队伍从巅峰期走向了衰败,到了现今的二十一世纪,已经是凤毛麟角,极少见到了。

即便是见到了,也没人能认出来。

他们一般都有另一个身份做掩饰。

作为一名忍者,忍术是至关重要的。

很多人不理解忍术是什么东西,武功?奇术?妖法?对不起,我也说不明白,只能大概地告诉您,忍术其实是一种修炼,超越人体极限的修炼,这么说吧,比如普通人只能脚踏实地地前进,忍者却要修炼到飞檐走壁,普通人可能看不见的遥远距离,忍者则要修炼出鹰一般的远视力,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这绝对不是吹牛!当然,大部分人是难以修炼成忍术的,这需要天分和毅力。但并非没有。或许,这也是忍者越来越少的原因之一吧。此外,一旦成为一名忍者,就要遵循忍者四大定律:不准滥用忍术(只能用在公事上)、舍弃一切自尊(逃命要紧)、必须守口如瓶(即便为此失去性命)、绝对不能泄露身份(这条最为根本)。

为什么我知道的这么多?

不好意思,我也是一名忍者,女忍者!

夜色太黑了,人们还在扬着脑袋寻找秘密,我缩了缩脖子,溜掉了。其实,他们哪怕把眼睛瞪出来,也看不到什么的,普通人哪有我这鹰一般的视力,哪里了解忍者。

世事沧桑,万物都变了,我不得不承认,忍者已经在人们心中远去消失,不然,为什么他们宁肯相信天上有UFO、仙女,也不相信有忍者呢?

我和大郎的第二次相遇,是在我住的地方,很是巧合,巧合得让我哆嗦。

是吃麻辣烫之后的第三天,一个很黑很沉的夜晚,很有些月黑风高杀人夜味道的一个时间段,我躺在柔软的床铺上,外面呼呼风声,正在做美梦,大郎就出现了。他是破窗而入的,成一个球形,飞滚了进来,然后,伸张四肢,又飞快地站起来。

我惊喜,一边哆嗦一边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小姐,你听话,我不是流氓,也不是强盗,更不是小偷……”大郎罗哩罗嗦,见我仍旧不停哆嗦,抓着头皮无奈地说,“小姐,你别哆嗦了,我都说了我不是坏人了,我只不过是不小心跳错窗户了,我家就在隔壁。”

我腾的一下,就站起来了,说:“你家就在隔壁!?”

大郎愣愣地点了点头。

我眨巴了眨巴眼睛,飞奔到客厅,五分钟后,端着开水茶具站在门口,招呼大郎:“既然是邻居,那就别客气了,坐下来喝杯茶吧。”

午夜三点,喝茶!?

大郎当时差一点倒在地上。

我承认,我的确是外貌协会的。我在网吧工作的时候,常常因为长得不错,受到男士们的邀约,可我从未动心过,他们不是我的菜,就这么简单。你可以说我太过现实,可以说我无聊,但这真的不能怪我,这是天性,懂吗!?所以,在和大郎熟识之后,他常常不解地问我一个问题。

大郎说:“林古古,如果我不是帅哥,那晚我跳进你家窗户,你会请我喝茶吗?”

我不假思索地说:“我会请你赔偿我的玻璃钱。”

大郎于是很痛苦和郁闷,他说“原来你不是真心喜欢我,你只是被我迷惑了,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我当时并不理解大郎最后重复的那句话有什么深意,只是我很赞同他的观点。

爱情是什么?很多人都说,爱情就是全部,喜欢对方的全部,拥有对方的全部,为对方付出全部。其实,这不过是一家说法。爱情的开端,总是美好的,不是有那么句话说过吗,情人眼里出西施,我想大郎不理解我,我并不是因为他的帅而喜欢他,而是因为喜欢他,才觉得他帅。

然而大郎总是让我郁闷,他总是不停问我这个问我那个,问过之后,又笑笑说:“算了,喜欢了就是喜欢了,不需要什么理由的。”

我和大郎的生活,于是变得没有了理由,只是顺其自然地发展。当然,因为相识的时间并不太长,我们仍旧有着许多话题和疑问,爱情之外地。我问过大郎的身世,他也问过我的身世。记得我说的忍者四大调律吗,任何时候都不能泄露自己的身份。

这在我和大郎之间,成了一个可笑的律条。

我们不避讳,彼此都知道对方忍者的身份。

大郎告诉我,他的确是日本人,他从那个岛国千里迢迢地来到中国,是有任务的,他是来寻找一本书的。那是一本曾经轰动了整个忍者界的奇术,上面记载了各种高深忍术,得到的人,将受益匪浅,于是,从很早很早的时候起,那本书变成了各派争夺的目标。

但是,那本书太难找了。这不奇怪,东西藏久了,要想再找出来,的确很难,我们都有这样的经历,哪怕是自己的东西。

我自然把自己的身世,也告诉了大郎。

我是一个土生土长的中国女忍者,我没有父亲,确切点说,应该是父亲不知是何方人士。我只有一个老妈。我老妈也是忍者,她从不允许我问父亲的事,问起来,就皱起眉头,一口一个“你再问我就撞豆腐死给你看”。

我妥协,我只能妥协,老妈能把豆腐瞬间变成一块石头,我可不想看一位徐娘半老之人,惨死豆腐之下。

但我并未放弃,从很小的时候,知道自己必将成为一位像老妈一样的忍者时,我就开始寻找,我不觊觎见一面那个给我生命的男人,我只想找到一点他的东西,比如,一张相片,或者,一根男士领带等等等等。但世界上的事总是如此,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我没找到过任何老爹的东西。

但我确定一点,我老爹一定也是一位忍者。

这可不是推断,而是事实。忍者的婚姻一般都非常严格,从古代时起,忍者的婚姻都在束缚之中,为了免除身份和忍术外泄,忍者只能和忍者结婚,于是,很多婚姻变成了家族联姻、强买强卖。而目的是为什么?自然是结婚生子,培养和延续忍术。

所以,未遇到大郎前,虽然我也谈了不少恋爱,但没有一个功成名就过。这是规矩,忍者不能嫁一个非忍者,否则,我老妈又要撞豆腐去了。

那段时间,我常常觉得,自己可能会老死,孤苦一人地老死,常常看着夕阳西下,靠在一起的老年伴侣哭得稀里哗啦。忍者在现今的时代,是凤毛麟角,我倒哪去找凤毛麟角?所以,你们得理解我,理解我第一次看见大郎就身不由己地哆嗦。

我那是看见了一个可以不用孤独老死的希望!

因为没有了秘密,我和大郎之间变得坦诚。我经常跑去隔壁,殷勤地给他做饭,做完饭后,就会一边看电视一边看他练习忍术。他练习忍术的时候,异常专心,常常让我感到同为忍者,自己实在是太懒散了。他总是盘膝坐在我旁边,闭幕凝神。

不可否认,大郎的忍术要比我高超。

有一次,我忍不住问大郎,我说:“大郎,究竟何为忍术?忍术的最高境界又是什么?”

大郎说了句废话:“自然是忍!”

我掐大郎脸,说:“给我好好解释。”

大郎严肃地说:“好吧,何为忍术呢?就是要随时保持一颗他人看不透的心,说白了,其实还真就是忍。举例说明,比如别人欠你钱,你气势汹汹地找到那个人,那个人以为你要打他、要他还钱,你却突然变了一张脸,丢下百元大钞,撒腿就跑。你不想要钱吗?当然想要,但你忍住了你的欲望,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也让对方摸不到头脑,这就是忍术。”

我听得似懂非懂,说:“原来忍术就是当傻子!”

大郎撇嘴,不高兴了:“你真是忍者中的耻辱,这可是我师傅传授我的不外绝学。”

我大笑:“原来你师傅教给你的绝学,是怎样当傻子!”

大郎愣愣地望着我,像看一白痴。

我不是白痴,我什么都懂。

在我很小的时候,老妈就曾经这样教育过我。她常说,做为一名忍者,忍是最起码的基础。你要忍住你的四肢,你要忍住你的呼吸,你要忍住你的心。这样,才能不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你想做什么,于是,你就变成了自然的一体,毫无防备,却杀气四溢。然而,那时练功时,我常常心不在焉,我忍不住,我经常会想屋里放的糖果。心猿意马地。老妈于是断定我会是一个没出息的忍者。

忍,说来容易,别忘了,忍字头上一把刀。

忍住自己所想,也许身体不会受伤,但其他的却说不准了。

这说明,忍者的确是一个危险的工作,古代时期就可以看出来了吗,窃取情报和暗杀,多么令人畏惧的职业。别人畏惧,其实忍者自己也畏惧。于是,忍者们拼命要提高职业技能,表面是为了更好的执行任务,实则是为了能够全力保护自己。但这是一种愚蠢的想法。

往往能力越高者,肩上的担子也越重,危险也越多。

我和大郎就是个两级的例子。

我是个忍术超烂的忍者,活了这么多年,依旧平平淡淡。但大郎就不一样了。

我和大郎第一次约会的时候,就碰到了危险。

那是我从网吧下班回家的时候,大郎来接我。我们一起去了旁边的公园散步。天已经黑了,不,应该说已经黑了很久了。网吧的夜猫子很多,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老板放出来的。我拉着大郎的手,瘫软地前进。大郎于是把我背了起来,温柔地让我睡在他背上,他说等我睡醒了,也就到家了。我还没坐稳,他迅速地又把我扔到了地上。

大郎看也不看摔得险些骨盆碎裂的我,警惕地说:“有危险!”

“危险!”我勉强站起来,“是有危险了!我决定要了你的命……”

事实上,我狠话还未说法,就后悔了,因为危险的确来到了。是一枚忍者镖,黑呼呼的,挂着呼啸的风声,一下扎进了我的新包包里。我惨痛地惊呼一声,大郎已经把我拦腰抱了起来,迅速攀上了旁边一颗大树上。

是一群忍者,标准的忍者服装,额头的忍者巾上写着大大的忍字,一目了然。他们很快发现了蹲在树枝上的我们。大郎拔出了忍者剑,回头意味深长地望了我一眼,我懂他的意思,他是在问我,你的忍者剑呢?此时不出,更待何时?可我根本不知道那东西管用不管用,我只拿它砍过树叶。但我还是拔了出来,显然,它不像我那样懒散,它森森逼人,闪着骇人寒光。

剑果然还是剑,人果然还是人,一千年一万年都不变。

人遇到人,会迟疑不解,剑可不会。它们就是用来扞卫和进攻的。

那一次,我们落败了,还好都没有受伤,我们迎着夜色,在早就空无一人的大街上狂奔,尾巴着火了似的。我不懂,这个城市已经很少出现忍者恩怨了,他们来干什么,可我还没傻到白痴的地步——对!一定是大郎!一定是他的关系。

“大郎你……”我未说完,却被他拽进小巷子,捂住了嘴巴。

“逃不掉了!”大郎轻轻说,身后忍者们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遁地吧。”他看着我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其实不难,也不复杂,忍术中常见的就是遁术,可我说过,我是个懒散的人,我学忍术完全是被逼,我只会水遁,没有水,我怎么遁地。天爷爷也不帮忙,大月亮贼亮,看样子未来几天,依旧是晴转多云的天气,短时间下雨是不可能了。

“遁地!?好啊,但你要给我找点水来。”我不客气地说。

大郎一副吃了小强的模样,大概是没想过我会笨到这种程度,他咬了咬牙,说:“你等下!”说完,跑到巷子深处,独处了一小会儿,继而又跑回来,拉着我来到巷子深处,指着地上一滩明晃晃,还能照出月亮的水渍说,“现在有水了,遁地吧。”说着,笑了笑,提了提裤腰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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