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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蓝雨衣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书包底部的夹层总装着一件雨衣,不管晴天还是下雨,我总带着它。

虽然时隔多年了,到现在我仍然记得很清楚,我独自走路上学的第一天。也不是那时的我有多么懂事,大概小时候都是这样,喜欢被大人夸奖,当初自己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只是想得到大人们称赞吧。从家出发,走路到学校是半个钟头的时间,那天我提前了很多时间出发,一路上时时留神不要走错,快要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听到有人叫我,回头看到是爸爸骑着车子在不远的地方跟着我,见我安全到达了,他便挥挥手转身回去了。

从那天开始,我开始每天自己走路上学,有时会有同伴,也有时没有。夏天可以买一根冰棒,冬天就买巷口老太太的油炸糕,边走边吃。那时路上也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冬天可以一路玩雪,或者敲房檐上的冰柱;秋天有大堆的落叶,可以拿叶子梗拔河;春天日子渐渐变长,可以爬上屋顶或者房檐,一路翻墙到家。

那时候夏天很凉爽,常常只要电风扇吹一吹,整个夏天就悄悄过去了,雨水似乎也比现在多,常常一阵风过,就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偶尔在傍晚,到了放学时分,天气突然就变了,有时下起毛毛雨,有时整个天都黑了下来,是夏天常有的雷阵雨。这个时候,走廊里就会渐渐站满了人,都是赶来的家长,拿了伞或者雨衣等着接孩子回去,大多是老人,爷爷奶奶居多。我也常常向窗外张望,但遗憾的是,即便等到了最后,也从来没有人会来接我,往往最后都是淋了雨回去。到家擦干头发,换了衣服,再将湿了的书本掏出来晾干。

我大概也失望过,也想过为什么自己的爷爷奶奶不在这里,可以陪着我上学或接我放学。但我记忆里,并没有过太多埋怨,似乎从一开始,就接受了这样的事,也没有去要求。

再后来,我将自己的雨衣折起,塞进书包底部的夹层里,就再也没有被雨淋过。长大了一些后,开始骑车上学,也不再在乎吹风淋雨这些事,几个同伴飞快地骑回家,就算被淋到也觉得畅快。

成长的时光里,总有那么一刻,你模模糊糊地感觉到自己与某个世界分离了,那个曾经以为自己是万物中心的世界。不知不觉间,你发现所有人都是一样,存在一些脆弱以及自私、一些粗心和忽略。也渐渐发现,过去仰望的人,家长、老师,或身边的人,都日渐平凡。当然,我很清楚地知道,这些并不是决定他们爱我或不爱我的一个条件,我能确定地感受到来自他们的爱,我想,也许正是这样的爱却不溺爱,我才有了独自成长的一部分。

长大之后,有很多次在下雨的时候去车站接某个人,也有更多的时候,被朋友从站台接回家里。其实那些大风大雨的时候,一把伞遮不住太多,常常两人都湿了半边,然而两个人一起淋雨,雨又算什么呢?

很多时候我们都在要求,要求身边的人对自己好,更好,最好,但期望很多,也会带来失落。每个人付出爱的方式都不同,不能去要求每个人,也不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去索取,这是我很早就明白的事。只需要感受到那些付出的部分,记得那些温暖的部分就好。

我知道,待我长大也会是一样,有些可以做得到,有些做不到。但我会带着我一身的缺点去爱,不会退缩,我知道我终将会被包容,我也知道那些存有残缺的感情,才最真实可贵。

我所领悟的爱,大概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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