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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大刀传奇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二十九军先头部队赵登禹旅王长海团就出发了。

一日之内,二十九军便在离喜峰口60里的三里屯、撒河桥、滦阳城完成集结任务。喜峰口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两侧山峰对峙,中间一条南北向通道直指华北腹地,其战略意义十分重要。王长海先头部队的主要任务就是首先占领喜峰口两侧山峰,阻击正向喜峰口方向前进的日军铃木和服部旅团,为后续部队完成喜峰口的战略部署争取时间。

不远处,喜峰口已经凸现在眼前了。王长海看看表,终于在预定时间赶到了。他举起望远镜向喜峰口望去,只见喜峰口上有缕缕炊烟。

“兄弟们,再赶几步,咱们就与第四军团会合了,加紧呀!”

王长海率领部队刚刚在内喜峰口出现,就遭到一连串的重炮轰击。

战士们的神经骤然绷紧。命令不是说万福麟部在喜峰口接应吗?怎么打起自己人来了?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王长海立刻派出数名战士前去侦察。时间不长,负责侦察的战士们狂奔回来了。

“报告团长,万福麟的部队已于昨日晨全部南撤,昨日傍晚,日军先头部队到达喜峰口,并于今晨完成了在喜峰口两侧高地以及前沿孟子岭的战略展开。为了形成一个有利防守的开阔的前沿地带,日军将位于孟子岭下的孟村用重炮轰平,村民死伤惨重。”

王长海是个山东人,也是个急性子,一听说万福麟逃跑了,破口大骂万福麟是孬种、胆小鬼。

“兄弟们,我们二十九军从来就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我们的父老乡亲横死村头,我们的大好河山被强盗霸占,现在正是我们报仇雪耻的时候。10分钟内各连做好作战准备,誓死夺回喜峰口!”

战斗在临近中午时分打响了。王团长身先士卒,兵士们个个争先,二十九军的将士们像猛虎一样扑向敌人阵地。刹那间,枪声大作,喊声震天。午后,二十九军已经攻过孟子岭前的开阔地带,杀到孟子岭下。占领喜峰口两侧高地的日军拼命用重炮压制二十九军的火力,遏制二十九军的进攻势头,与此同时,孟子岭上的敌军,也利用有利地形,疯狂抵抗。至残阳西坠时,日军的重炮已集中火力覆盖了孟子岭下的开阔地带,将王长海团拦腰切割开,约有一个连的战士被炮火封锁在孟子岭下,与团部失去联系。

王长海几次组织突击,营救被困部队,都没有成功。夜幕降临了,孟子岭下的枪声渐渐稀疏了下来。首轮进攻失败而返,损失惨重。望着依然在燃烧的战场,二十九军将士知道,那些曾日夜相守的好兄弟再也不能从那烟幕中走出来了。“刷”的一声,随着一道寒光闪过,悲愤的王长海从背后抽出一把坠有红穗的大砍刀。“兄弟们,操家伙!”王团长话音刚落,“刷!”“刷!”“刷!”全团官兵都把明晃晃的大砍刀握在了手中。二十九军自改编建制后,装备十分简陋,战士们手中握的都还是老“汉阳造”(那时一种步枪的名称)。这些“汉阳造”不仅型号复杂,而且破损严重,这给战士们带来极大不便,战士们都戏称这些“汉阳造”为“吹火棍”。为此,二十九军发扬原西北军的老传统,用上好钢料给每位战士打造了大砍刀,日日操练,以备短兵相接时,出击制胜。

“到发挥这家伙作用的时候了!”王团长举了举手中的大刀,低沉而有力地说道,“正面进攻的主要威胁来自喜峰口两侧高地上鬼子的重武器阵地,必须端掉并占领两侧山头!今夜,我们要摸上山头去,砍鬼子的头,夺鬼子的阵地”。

全团官兵一分为三,除留下一部分伺机而动外,两队人马提着大刀冲进夜幕里。王团长亲率一队战士摸袭前沿阵地的左侧高地。

3月的塞上,寒风彻骨,夜色不是很浓,一弯残月,时隐时现地飘在清凉的夜空中,偶尔有一两只耐不住风寒的夜鸟展翅飞去。山是那么静,似乎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高地从远处看不很大,但到了面前才发现面积不小。在高地北面有一条正道,直通山顶,日军正紧紧地把守着,无法从此登山。王长海有经验,他知道像这样的山绝对不会只有一条道。于是,他领着战士们转到了山坡的西北面,果然找到一条打柴人走的路。战士们一个跟着一个从这里悄悄上去了。真是成事在天。西北面的这段山坡是一个大风口,尽管接近上山的那条正道,但由于风太大,日军根本无人在此把守。王长海心中暗喜。上得山来后,大家观察了一下敌情。有两个日军哨兵正在面向内喜峰口的南坡警戒,另外两个则把守着上山的路,其余日军正利用战斗的间隙在临时的营帐中和衣而卧。王长海领着战士们悄悄地爬进敌人的营帐。说时迟,那时快,战士们同时一跃而起,向昏睡中的日本鬼子猛砍下去。鬼子们立刻乱作一团。在外边放哨的鬼子不知道营帐里发生了什么事,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想看个究竟,结果刚探进头来,脑袋就搬了家。

就在左侧高地杀声震天的时候,袭击右边高地的二十九军将士也动手了。

奇袭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除少数敌人逃跑外,两个高地上的鬼子几乎被全歼,两个高地也被夺了回来。

在山下留守待动的部队,一见两路将士得手,迅速向孟子岭上发起进攻。

高地被二十九军夺回,孟子岭守敌不仅失去了依靠,而且被断绝了退路,防线很快崩溃。

一夜鏖战,整个喜峰口被夺了回来。获知喜峰口失而复得的消息后,宋哲元大喜,他将二十九军指挥部前移至三屯营,准备乘胜向北推进。但是,日军跟进速度更快。夺取喜峰口的第二天清晨,口前就出现了大批敌军。这批敌军是被歼灭的喜峰口敌军的后续部队,约3000人。他们从逃兵处得知喜峰口已经落入二十九军的手中,因此,在外喜峰口就地展开,不敢贸然行动。

王长海部力战夺回喜峰口后,损失也很严重,减员近半数。但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日本鬼子,他们又抖擞精神,严阵以待。

阵地上静得可怕,紧张的对峙气氛让人喘不过气来。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二十九军战士们听见空中“嗡嗡”作响,紧接着,两架战斗机由北向南飞了过来。飞机飞得很低,战士们清楚地看见机身上日本鬼子膏药旗的图案。

正当战士们出神地看着这两架飞机的时候,从飞机上丢下一束束“铁疙瘩”,片刻之间,这些“铁疙瘩”在二十九军阵地前后炸开了花。二十九军装备落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敌机肆虐一番后,悠然地在阵地上空转了一圈,飞走了。

“小日本真张狂!什么时候我也开上飞机,炸得小鬼子屁滚尿流!”王长海用拳捶地,愤愤地说。

可是,王长海和他的战友们没有想到,敌机的轰炸不仅给他们造成了损失,更为严重的问题是暴露了王长海团的阵地和规模。随着阵地上硝烟散去,大批的鬼子向王长海的阵地集中围了上来。

战斗又打响了。

二十九军将士们虽然英勇还击,但毕竟经过了一天一夜的血战,没有很好休整,因此,在装备精良的日军轮番进攻下,始终处于防守状态,而且,随着减员的进一步增多,已出现渐渐不支的态势。

汗水、血水满面的王长海冲到电话边,拿起电话向后方部队求援。

但是,电话线早被炸断了。

看着越来越严峻的形势,王长海急得直跺脚。按计划后续部队应该赶到了,可是为什么到现在还不上来呢?正急得心如火燎之时,王长海身边的一位小战士突然叫了起来:“团长!你看敌人侧后,好像是遭到了伏击似的。”王长海举目一看,可不是吗!敌人的侧后乱成了一锅粥。怎么回事?援军上来了?就在这时,两个“血人”滚进了战壕。王长海仔细一看,发现两人穿着二十九军的军服。滚进战壕后,这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到王长海面前,一字一句地报告说,三十七师赵登禹旅、王治邦旅及三十八师佟泽光旅正向这里开来。

援兵终于到了!王团长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夺回喜峰口的消息传到军部后,宋哲元大喜,但他也想到,王长海团单兵突进,很难形成有效的、巩固的防御阵地。于是,急调3个旅兵力驰援喜峰口。

3个旅将士得令后,立即出发,行军中数次与王长海进行电话联系,但电话不通。赵登禹等人知道情况不好,因此加快了步伐。在离喜峰口三四里远的地方就看见喜峰口上战火纷飞、硝烟滚滚。

增援部队就地做了简单的准备后,就一鼓作气杀了上去。遭到突然打击的日军一阵大乱后,很快镇静下来,重新调整了部署。

一大批日军调转枪口,疯狂地阻击援军,企图切断援军与王长海团的会合。

王长海在阵地上焦急地盼着援军的到来,但是,只看见敌军的西北角是越战越激烈,却不见援军向前挪动的迹象。

日军在拼命打援军的同时,亦未放弃对喜峰口正面阵地进攻。这个时候,二十九军的喜峰口阵地已经明显处于挨打的境地。危急形势下,王长海断然决定,除留下一小部分战士坚守阵地外,其他人于天黑后悄悄下山,主动向援军靠拢,把援军接过来。终于坚持到夜幕四合的时候,王长海吩咐,将所有的枪支弹药都留给守阵地的战士,担负突围下山任务的将士们,只带大砍刀,轻装前进。为了避免被敌人发现,王长海带着战士们依然从那条小路下山,绕进内喜峰口,然后向西北部穿插过去。穿插的路上险象环生,几次甚至险些与鬼子撞个正着,只因为天黑风大方才避开。但是,在快接近目的地时,还是发生了不想发生的事。走在前面的战士发现不远处有一座破庙,在破庙的东边坡下是一条不宽的山路。这条山路尽管没有鬼子把守,但时有日军从这里经过。王长海没有多想,命令战士们避开山路,沿破庙背后的小山冈爬过去。

正当战士们向破庙前进时,从破庙里突然射出了一串子弹,领头的战士当场中弹而亡,其他战士迅速趴下。很显然,庙里有日军。

战士们没有带枪支,只能想办法摸进破庙,干掉日军,才能通过这里。

伏在地上的王长海,沿着眼前略有倾斜的坡地,一骨碌滚到东边的山路上,冒险从山路上飞奔至破庙的背后,然后慢慢地靠近庙的窗子,向里张望。庙是个小庙,里面漆黑一片,但他隐约听到里面的呻吟声,并看见两个日军正趴在门口的地上向外射击。由于正在射击的敌军就在门边,王长海依稀可见这两个人的腿上和身上都缠着绷带。

王长海初步判断庙里的人不多,而且极有可能是鬼子的伤员。

想到这里,王长海拿出随身携带的引火之物,点着后,从小窗扔了进去,顿时听见里面人“哇哇”乱叫,门口两个日军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向外蹦。果真是一个小小的日军伤兵收容点。

见此情景,王长海冲上前去,手起刀落结果了拿枪的日军。这时二十九军战士们蜂拥而上,很快将这批日军消灭掉了。

尽管消灭了敌军,但是,破庙紧邻着前沿阵地,这里的动静不能不引起前线日军的注意。一些日军向这里赶来。

计划暴露了,王长海和战士们索性大吼一声,提前行动了。

日军见中国军人一个个手持红穗大刀,像洪水一样涌了过来,被震慑住了。他们不知道这些军队怎么就突然出现在眼前。等他们清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身首异处了。

正在苦战的援军猛然感到日军的火力减弱了许多,于是,乘机组织反攻。日军防线顷刻被突破。

和援军兵合一处的王长海团奋力冲杀。日军是一泻千里,溃不成军。喜峰口阵地保住了,以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日本鬼子不敢再来此袭扰了。由于二十九军用大砍刀连挫敌军,二十九军的大砍刀从此威名远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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