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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霜降之夜(2)

清末谴责小说之一的刘鹗的《老残游记》,以“老残”在各地行医的所见所闻,串联了一系列的故事,借以描绘各种社会情状。老残是小说的主人公,也是整部长篇小说的线索。

德国伟大的作家歌德,他不朽的诗剧名篇《浮士德》,表现了浮士德博士的书斋、爱情、宫廷、美的梦幻和改造自然这五个阶段的历程,从整部诗剧来看,是以浮士德这个人物为线索的。二是以物为线索。

蒲松龄的文言小说《聊斋志异》中的“促织”,写了一个关于“促织”(即蟋蟀)的故事:穷书生成名不幸当差,为了完成贡奉“促织”的差事,辛辛苦苦捉“促织”,结果好不容易抓到的“促织”又被儿子放跑,儿子因害怕责打投井寻死,救起后魂魄出窍化为“促织”,成名把“促织”进贡给朝廷而赢得荣耀。显然,这篇小说是以“促织”作为线索的。

茅盾的散文《白杨礼赞》,通篇文章的内容是用白杨树来串结的,这北方的白杨树,就是文章的线索。

袁鹰的《井冈翠竹》,以“毛竹”作为文章线索,借以歌颂井冈山人民不屈的抗争与奋斗精神。

杨朔的《荔枝蜜》,作者写了小时候被蜜蜂蛰过以后对蜜蜂的惧怕与偏见,以及后来对蜜蜂由了解而喜爱,最终产生了由衷的赞美之情。小蜜蜂自始至终贯穿全文,“小蜜蜂”就是这篇文章的线索了。

莫泊桑的小说《项链》,写了主人公玛蒂尔德为参加舞会而借项链、丢项链、赔项链,最后得知所丢项链是假的这几个片段。“项链”就是这篇小说的线索。

吉尔吉斯斯坦的钦吉兹·艾特马托夫,是前苏联时期最著名的作家之一。他在1990年《旗》杂志第8期上发表了一部中篇小说,叫《成吉思汗的白云》。从整篇小说看,写的是清白无辜、善良本分的中学教师阿布塔利普与家人生离死别的故事。但这部小说的奇特之处在于,小说三分之二的篇幅是一则有关成吉思汗的带有神话色彩的历史悲剧。因为中学教师阿布塔利普记录了这则悲剧,这就成了他的现实人间悲剧的初因。

我们只是来看那则带有神话色彩的历史悲剧,说明关于线索的问题。话说成吉思汗亲自率领大军,穿过辽阔的亚细亚大地,远征欧洲。一路上,最引人注目的是成吉思汗头上总飘着一朵白云。他走到哪里,白云就飘到那里。原来,有个异域的游方僧曾经预言,上天将在某一日,从空中向沙漠雄狮般的统治者成吉思汗显示特殊的标志,在他的头上将出现一朵白云,传达旨意。两年后,当成吉思汗远征时,奇异的预言应验了,成吉思汗的头上果然出现了一朵吉祥的白云。成吉思汗的远征队伍,除了庞大的骑兵队外,还有后备马队、供军中宰食的畜群,另外还有紧随大军之后的辎重营。辎重营里安顿着妇女和家眷。成吉思汗为了保证行军的速度和战争的需要,在殚精竭虑思考自己的远征战略的时候,下了一道史无前例的诏令,严禁在军中生育子女。当大军穿越征程中最为艰难的萨罗泽基草原时,成吉思汗发现,辎重营里一名为大军绣绸面金龙喷火大纛的青年刺绣女工生了孩子。成吉思汗的权威和尊严受到了挑战。为了维护尊严以及铁的纪律,成吉思汗决心惩罚违犯了禁令的人。结果,生了孩子的刺绣女工多古兰被拖上大车示众。多古兰的恋人——一名叫斡儿吉的青年百夫长勇敢地站了出来。头顶着吉祥白云的成吉思汗,在山冈上亲自监督施刑。这一对追求幸福爱情的青年恋人被处以绞刑,双双吊死在了驼背上。这时,成吉思汗突然意识到了某种变化。他用颤抖的手遮挡阳光,惊慌地观察天空。结果发现,那朵忠实陪伴着他的吉祥的白云,从头顶上永远地消失了。

成吉思汗头顶上的白云,就是这一段故事明确的线索。三是以事为线索。

我国古代著名的长篇小说《水浒传》中“智取生辰纲”一段,如何设下圈套,如何诱惑挑逗,如何掺药哄骗,如何劫货逃遁,都是围绕“智取”展开。这一段的线索就是“智取生辰纲”这件事。

另一部著名长篇小说《西游记》,以唐僧“西天取经”为线索,叙述了唐僧师徒取经途中经历的九九八十一难,串联了几十个降妖捉怪伏魔擒奸的故事。这也是典型的以事为线索的例子。

孙犁的小说《荷花淀》,描写了抗日战争时期,白洋淀里一群青年妇女在突然遭遇的战火中锻炼成长的故事。这篇小说是以事为线索的,这事就是“找丈夫”。

李季以“信天游”形式写成的著名长篇叙事诗《王贵和李香香》,写了一对贫苦的男女青年在翻身斗争中曲折的爱情故事。王贵和李香香的悲欢离合就是这篇长诗的线索。

法国作家大仲马的小说《基督山伯爵》,写了水手邓蒂斯遭陷害落入死牢侥幸逃出报恩复仇的故事。“报恩复仇”就是这部著名的长篇小说的线索。

美国作家海明威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小说《老人与海》,写老渔夫桑提亚哥在茫茫大海钓到一条大鱼,往回拖时遭到鲨鱼群的袭击,最终拖回海岸的只是庞大的鱼骨。老渔夫孤军奋战“斗鲨鱼”,就是这篇小说的线索。

此外,还有以问题为线索的。如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通过三个故事,刻画了许多志愿军战士的英雄形象,回答了“谁是最可爱的人”的问题。又如,俄罗斯作家涅克拉索夫的长诗《谁在俄罗斯能过好日子》,也是以问题为线索的。还有以“文眼”为线索的。如清代袁枚的《黄生借书说》,以“书非借不能读”贯穿全篇文章,实为全文的线索。如茅盾的《风景谈》,以“风景”为线索,串联了六个既有独特性又有统一性的风景片段,说明有人在其间美好生活着的风景,才是最美的风景。还有以某一句话为线索的。获诺贝尔文学奖的南斯拉夫作家伊沃·安德里奇,他的杰出短篇小说《卖柴》,仅用了很短的篇幅就反映出两次世界大战给人类带来的灾难,给个人带来的不幸。文中实写依布罗·梭拉克老头推着一辆手推车卖劈柴的情景,他过去的生活都用回叙的方式穿插交代。作者每插叙一段回忆,在这之前都以老头的吆喝声“卖劈柴啦”独立成段,作为间隔。文中“卖劈柴啦”的独立段,一共间隔式地出现了十次。这就好像一部音乐作品中时隐时现的一小节音符一样,反复回荡,构成了整个乐章的旋律。“卖劈柴啦”这句话,在这篇小说中起到了串联主人公生活片段的作用,也就成了这篇小说明确的线索。

而我们经常提到所谓“单线”和“复线”、“明线”和“暗线”的说法,是说文章中不止有一条线索。《三国演义》可以看成有曹魏、刘蜀和孙吴三条线索。托尔斯泰的《战争与和平》,拿破仑入侵俄罗斯是一条线索,俄罗斯抗击法军又是一条线索;如果从另一个角度看,还有罗斯托夫、别祖霍夫和包尔康斯基三个家族的这三条线索。《水浒传》中“林教头风雪山神庙”一段文字,林冲寻敌、复仇的行踪是明线,陆虞侯的设计害人的行迹则是暗线。鲁迅先生的小说《药》,华家买“药”治病是明线,夏瑜狱中斗争则是暗线。

文章的脉络,是作者内在的思路,虽然不像线索那样有踪可察,但也不是无迹可寻。好的文章,总是给人以脉络清晰的感觉。

我们来看唐代诗人刘禹锡的《陋室铭》:“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孔子曰:何陋之有?”

文章开篇,以比兴的手法,引出“陋室”。然后依次写室内室外景致、室中往来之人、室中之事。最后引证古人、古事和古语作结。全文短短八十一字,行文虽然一波三折,回环往复,但总紧扣一个“陋”字,不脱“文眼”半句。作者的内在思路一以贯通,文脉清楚明白。

朱自清先生的《荷塘月色》,移步换景,由出门开篇,以进门结尾,其“游踪”可以说是文章的线索,而依游踪随之变化的景物而变化的情感,也就是文章的脉络了。这也正好说明什么是线索,什么是脉络,以及这二者之间的关系了。

鲁迅先生的《〈呐喊〉自序》,以“年青时候也曾经做过许多梦”为引子,回叙了为父买药、学堂求知、仙台学医、弃医从文、东京办刊、会馆寓居、奋笔呐喊的思想历程,作者思想发展的轨迹及贯穿始终的探索救国救民之路的精神,就是这篇序的脉络了。

由此可以看出,“脉络”是作者在文章中的内在思路。不论是记叙性的文章,还是说明性的文章,都必须有清晰的脉络。而“线索”往往则是作者文章思路的一种强调方式,多用于记叙性文章的写作。这样,“线索”也就成为读者寻找文章“脉络”的一种阅读标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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