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一片废墟,曾经的繁华去而不复。街道上凌乱不堪,仿佛能从种种痕迹中找到末日时的影子。这里是一片绿色的海洋。残戈断壁上爬满了绿油油的植物。一种叫不上名字的绿藤倔强的从水泥缝处钻出,藤枝沿着所能抓住的一切物体肆意疯长。高高的草丛中不时会窜出一些小动物,但看起来又和末世前的动物不太一样。更远的一片广场上,几只样貌丑陋,如同巨大鼠妇般的虫子懒洋洋的趴在地上,并发出阵阵嚎叫声,时不时的用头侧的两条巨大触须驱赶蚊虫。
“已经确定没有生还者了么?”在离城市废墟不远处的一座小山上,江辰放下望远镜,对身旁静立的少女问道,在他拿着望远镜的左手背上,有一面巴掌大小的晶制手盾。
“经本部第四次确认,通过两周无人侦察机的探索,未发现有生还者活动过的痕迹。”
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光景。她一边回答江辰的问题,一边翻开手中的文件夹,拿着一支铅笔在上面不停的写写画画。在她右手背处,有一道粉红色的狰狞伤疤,与其白皙胜雪的肤色呈强烈对比。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一个身穿蓝色印有“绿翔技工”四个大字工作服的大汉飞奔而来。
“江、江哥,已经确定,城市内最高级别虫子是一只六阶蜈蚣虫。”大汉汇报道。
江辰咬着下嘴唇思索片刻,接着对大汉点点头,然后又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城市废墟。
“江哥,开始进攻吧,兄弟们已经等不及了。这已经是聚集地周边最后一个危险区了,等这次打完仗,我们就可以安心发展了。”大汉抹了一把脸上的汗,言语中无不激动。
江辰没理会大汉,而是从少女手中要过文件夹。文件夹第一页是面前这座城市废墟的地图。在地图边缘,密密麻麻的标注着数不清的备注。字迹清秀而整洁,明显不是出自男人之手。在地图的右下角,还用几个简单的线条勾勒出一只憨态可掬的大肥猫。江辰看了看肥猫,又看了看身侧的少女副官,不禁哑然失笑。
“江哥,打不打?您倒是给句话啊。兄弟们都已经等不及了。”大汉显然也看到了卡通插画,他瞪了一眼少女,随后又出声询问,努力想让江辰回归正题。
“唔。”江辰出声,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日头渐渐向西,太阳却变得更加毒辣。知了叫的更欢了,那处广场上的大虫子却不再嚎叫,而是开始安逸的睡起午觉。
搞了近半个小时图上作业的江辰把望远镜和文件夹交给身侧的少女副官,接着转身对候在一旁的大汉道:“老四,告诉大龙,等我做出三波攻击后,开始进行废墟歼灭战。”
“三波攻击?”老四对江辰的决策感到震惊:“可是,江哥三波攻击,你的身体。”
“没关系,我还撑得住,一切为了人类。”江辰摇摇头,打断老四的话,坚定的回应道:“去传令吧,十五分钟后,我会开始第一批次的攻击。”
老四打量了一眼江辰有些瘦弱的身躯,迟疑一下,随后点点头,朝着山下跑去。
看着大汉渐渐淡出视野,少女忍不住关心道:“长官,明明只有一只六阶蜈蚣,为什么却要三次打击?明明你的身体已经很吃力了。”
“就你聪明。”江辰没好气的白了少女一眼,说话的语气也不像之前那么刻板:“赌一碗牛肉面的,那里至少会有一窝六阶蜈蚣,或者是七阶的什么生物。”
“你怎么知道?”少女瞪大眼睛,显然有些不信,毕竟那些数据是情报部门耗费大量人力物力辛辛苦苦得到的。
“直觉!赌不赌?”江辰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动声色的答道。
“哪有你这样的长官。”情报部队出身的少女撇撇嘴,一脸嫌弃看着江辰:“不相信自己的情报系统,却相信莫须有的直觉。科学告诉我们,男人没有所谓的第六感。”
“哪有你这样的副官。我宁愿相信自己的直觉,也不会去信所谓的情报。你到底赌不赌?”江辰同样不拿正眼看少女,而是挑了挑眉毛继续激将。
“赌!”
“呼~”江辰喘了口气,随后露出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接着,他看了看腕表自言自语道:“时间差不多了呢。”
听了江辰的话,少女习惯性的后退了两步。
不再理会自己的副官,江辰伸出手,凌空刻画符文,同时口中吟诵道:
“霎那的拂晓,湮灭之回声。蠕动、颤抖,消逝的过去。烈焰中的王座,少女的心。北方有狂涛、怒嚎、惊雷浮现。山脉回环的界限,聆听地狱赞颂。无法到达的彼岸、黄泉。君临的血色圣王,恸哭、低头,忏悔人类的罪行——第七阶梯召唤术,空投轰炸支援!”
随着吟诵结束,江辰书写的七行咒文也化作星光消散在空气中。
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两架弯月形,翼展数千米的巨型战机从万米高空飞过,如同一片乌云遮天蔽日,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进入废墟上空,战机下方数百个腹舱同时打开,一枚枚漆黑的重磅航弹带着尖啸声,水银泻地般对着废城劈头盖脸的砸下。
绿意盎然的城市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大片大片的废弃建筑倒塌,其中不时传来阵阵动物和虫子的惨叫声。整片废墟烟尘激荡、腾空,让人无法视物。
两架巨型战机过后,城市处在一片混乱中。紧接着,数百架大型轰炸机排成四个编队从城市东侧呼啸而来。邻近城市后,战机编队同样全部打开腹舱,一枚枚正方形炸弹被抛射而出。炸弹在距离城市约三百米的高空处裂解成一团团更小的正方体炸弹,随后,如冰雹般落到地面。笼罩城市的烟尘瞬间被吹散,一道道火光如同星星眨眼般闪烁即逝。爆炸过后,更加浓厚的黑色烟尘再次笼罩城市。这是一轮集束炸弹轰炸。
战机编队渐渐远离,巨大的轰鸣声再次响起。这次,四架巨型战机两两一组,体形更加巨大的红色炸弹打着旋,一边凌空喷洒着绿色液体,一边飞流直下。
整座城市下起一场绿色的死亡之雨。一团绿色液体溅射到水泥墙上,墙面瞬间腾起一阵烟雾,并被腐蚀出一个脸盆大小的洞。液体溅射到刚从废墟残骸爬出来的蜈蚣虫头上。伴随着“嗞嗞”声响,蜈蚣虫的脑袋上冒起一阵青烟,它不断的惨叫着扭动身躯,在地上翻来覆去,两支如锉刀般的前肢,疯狂的在自己头上挥砍,却似乎并不知道,这样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这是一种粘稠的强效腐蚀酸。
炸弹落地、引爆,一片火海腾起。被火光掠过的绿色酸液立刻燃起更为狂烈的青色火焰。无数周身冒火的巨型虫子横冲直撞,并渐渐被烧成团团焦炭。
三轮空袭过后,烟尘散尽,原本喧嚣的废墟内寂静无声。空气中充斥着烧焦蛋白质的味道。江辰端着望远镜,观察这次攻击效果,嘴角挑起一个满意的弧度,少女副官依旧站在他的身侧,只见她用右手轻掩抠鼻,皱着眉头,一副稍嫌厌恶的表情。
在离城市越十五里的公路上,一队队握着各种枪械,身穿印有“绿翔技工”制服的战斗人员,在自己长官的命令下做着最后的战斗准备。路的前方,几十辆改装加固的皮卡伺机而动。
在领头的一辆越野车上,一个坐在副驾驶位,叼着烟卷留着胡子茬的中年人对车窗外的老四道:“江哥的攻击经结束,传令各中队长,开始进攻!”
片刻后,整支部队爆发出阵阵欢呼声,众人保持着队列,在皮卡的开路下,坚定不移的朝着火光冲天的城市废墟,徐徐前进。
这里是末世,万物凋零。人们也许失去了家园、亲属、爱人、朋友,或者生活。但人们没有失去夺回家园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