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殇――
这一声缠绵优雅,清脆动听,如溪水淌过万千到沟渠有滴落进山谷里,那种空冥,那种醉人。
炽九凤收敛了两下身上的炽热感,张开翅膀,仰天长啸了一声,随即盘旋至高空,缓缓落下时早已经化成了人形。
他和她对立在异处山尖,她的容貌不凡,一颗朱砂在她的眉心晕染开来,一袭白袍随着山涧的微风飘扬,一双银白色的瞳孔格外吸引人。
那双凤眼,睫毛轻轻下扫,黝黑的秀发随风飘荡,她看起来就是一个不染世俗浮尘的仙人。
只是当无殇看到她时,却不禁抬手抵在嘴边轻笑了一声,然后腾空跃起,站在了她的面前,“是啊,许久不见了,百灵――”
无殇的气宇非凡,一身黑红相间的衣袍包裹在身上勒出了他的风采。炽九凤特有的标志在眉心晕出,火红的标志让人难以平息心中的热血。
看起来他们是多么般配,一个出淤泥而不染,一个濯清涟而不妖,一个是盛开的百合,而另一个则是艳红的牡丹。
她听见这个名字时不禁发愣了,随后她勾起嘴角莞尔一笑,腾空走了去,站得距离无殇又近了些,她仔细瞧着眼前的男子,开口道:“许久不见,你还是如此。这副顽劣的性格,你终究是改不了。”
听见百灵这么说,无殇倒是不屑地冷“哼”了一声。他将双臂交叉抱在怀里,轻蔑道:“许久不见,上仙也不过如此,落得此番地步,就连一个灵兽也不如了。”
无殇的话丝毫无意间戳中了百灵的痛楚。只见她的眉间稍皱,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中悄悄爬上了一丝冷意。
她顿了许久才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的笑容依存,就仿佛是刚才从未发生过一般。
可,发生过的事情要装作没有发生过,又谈何容易,那一抹淡淡的忧伤终究藏在眼底,被看破了。
无殇见百灵这番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可能伤到她了。顿时间他竟然有些窘迫,隔了几百年竟然连话也不会说了,只希望百灵不要责怪才好。
毕竟那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了,天帝或许都将那件事抛掷脑后,也只有当年那些人才会记得吧。
想到当年的百灵,再看看现在悬崖上的南寒月,还真是颇有几分相似。
他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余光不禁瞟向了百灵身后的南寒月,望着她奄奄一息,他竟然有些自责了起来。
“你,现在如何了?”他怔了下,问到。
“呼――”百灵叹息一身,转身向别处走去,“一千年前,我坠落于堕仙崖,身体尽毁,神力尽失,如今我只能以残破的灵魂寄于这副身体之下,苟且残活。而如今你又要将这容器打破,竟还有脸问我现在如何?”
无殇猛地一惊,他吃惊地望着那被捆绑在悬崖之上的南寒月,心里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昔日的上仙,竟然为了一件普通之事被赐坠入堕仙崖,现在竟要依附与普通人类得以生存,真是可悲!
在别人眼里看起来是件极其不幸的事情却被她诉说地云淡风轻,根本不足以去提起。
那双银白色的瞳孔不断闪现着,她转过头来面向南寒月而站立,她缓缓抬起了一只手,伸向前去,隔空抚摸着南寒月。
她轻笑一声,放下了手臂,转过身来,道:“倘若不是她,我早已经是魂飞魄散,哪还有一息尚存之事。她如今这般模样,倒是像我从前那样倔强,如果不是我爱上了他,是否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听着百灵诉说着,无殇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提高了几分声音,话语中那份温柔少了几分,他灼热的目光盯着百灵看,眼里是无尽懊恼,“这根本不是你的事情,是我提起的,你本该忘了那件事的。”
“你们都没错,错的是那早已陈旧落后的规矩!”
这话百灵当然听得明白究竟是什么意思,她也看得懂无殇眼里的表情。
只不过她现在只是一缕残魂,因为寄于南寒月的身体内才能维持本身,现在的她根本给不了任何人任何东西,更别说是安慰了。
“她现在的命和我的命早已经融合在了一起,她生则我生,她亡则我亡,我们早已成为一体了,若这容器破碎,我和她必将灰飞烟灭。”
这句话听得无殇又是一怔。
他赶忙透出目光望向南寒月,现在那奄奄一息的人都是拜他所赐!
他差一点又要让百灵死一次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站在百灵面前沉默不语。
骤然间,他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展在百灵眼前,低头道:“上仙息怒,玄翊甘愿受罚!”
玄翊玄翊……
出自古书中的名字,玄夜有人,其名为翊,天之大未有翊之容身之地,地之大,不曾使其踏过……
他低下了眼眸,朝她说到。谁知,百灵却轻笑一声,“你早知知你可以不用如此,现在何必做出此番动作,忘了吧,那些,我早已经不再拥有了。”
百灵说得好生悲伤,她将手扶在了无殇的头上,婆娑了两下后,便离开了。
当她还是上仙时,无殇便是她最亲近的挚友,她最亲近的亲人。若不是那件事情,让她从此没了身躯,她也不至于隔了这么久才再次见到他。
百灵走了,无殇便站起了,他知道,现在以百灵的身子,暂时还支撑不起她多时的停留。光是维护这副身体的人形已经很耗费精神力了,倘若她的精神力再费尽,那百灵这个名字,将永远消失在这片大陆上。
她向着南寒月走去,步子很轻很慢,她不舍得离开,却又不得不离开。
她是多想维持人形和无殇一起,就像当年一样,可那只能成为泡影,留存在两个人的记忆里。
“无殇,她现在便是我的主人了,你既然快要毁了我的容器,那便要偿还。”
“我不需要你的神力,我只想让你在我身边。”
“你要成为她的契约灵兽,这样一来,我们才算真正在一起。”
她慢步靠近南寒月,终是在南寒月的眼前停下了脚步。
她默了良久,缓缓伸出了手去,抵在南寒月胸前的位置,只见她的身体开始变得透明了起来,那飘飘欲仙的白衣在慢慢消失,她也随之在消失。
“玄翊,许久不见……”
她转头,笑着对他说了一句后便完全融入在了南寒月的身体之中。
那喧闹的林子,自百灵走后,便恢复到了以往的寂静。
无殇的目光一直盯着百灵,直到她消失在他的眼前。
终是会心一笑,他接过那飘飞在空中的一片花瓣,攥在手心里,握起拳头来放在心口,“好久不见了,辞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