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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被唾弃者

最终,这世上之有光明之主的殿可以长存,而我们都要归于那里。

——《圣言书第七章温斯莫克书第二十五节》

太阳缓缓落下,镇子逐渐被黑暗笼罩,一切都开始变的寂静,然而远处矿区的噪音却越来越大,那浓浓的黑烟也在黑暗的掩护下翻腾发散。一刻不停的嗡嗡声污染着洛斯特的耳膜,仿佛这声音都带着矿石的臭味,他加快了脚步,往来时看见植物的地方赶去。“得在午夜前搞完,要不然鬼知道这地方还有什么玩意。”洛斯特心想“至少要准备够三次的量,这次的事情可不好解决呢。”

夜晚的欧文镇死气沉沉,除了月光之外,只有食腐鸟的眼睛还在发光,它们立在光秃秃的树上,眼睛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死死盯着道路那边瘫着的一位垂死矿工,每当那个矿工发出沉重的呼吸声,它们的眼睛就会闪烁一次,它们在等那个可怜人的死。洛斯特赶走了那群该死的鸟,他往矿工面前的碗里放了三个铜板,并拿走了两个最小的矿石,那个矿工的眼睛亮了一下,然后又暗淡了下去,继续着他沉重的喘息。这矿石只要剧烈的摩擦几次就能在夜晚散发出泛红色的光芒,因为火把有些招摇,所以洛斯特就选择了这种方法。

“咔!咔!咔!”洛斯特搓打着矿石,每次搓打都擦出了很多粉末,这些粉末随风飘散,散发着矿石特有的气味。“天呐!这玩意就连骨子里都是臭的吗!”洛斯特独自一人大骂起来“天杀的!该死的东西!”终于,这玩意开始发光了,洛斯特把它塞进酒瓶里,暗红色的光芒映在瓶子上,看起来就像一盏灯。

咯噔咯噔响的石子和崎岖不平的道路,伴随着入秋的凉风,在这荒芜之地显得格外悲戚,像极了这里居民的命运。洛斯特来到了白天看到有植物的地方,这是一种怪异的植物,他们在正常的土地上无法生长,唯有在这种污染贫瘠之地却能大肆繁衍,这也成了很多瓦恩大陆居民的谋生手段,他们种植这种东西,然后卖给黑市商人,类似法比安那种。

矿石的光并不会持续很长时间,过一会它们就又会暗下去,至于这种矿石的本质是什么,怕是整个瓦恩大陆也没有几个能说的明白的,无论是学者、祭司、或是王庭,其实都没能完全了解这种东西,人们对这种东西的认知还只停留在“坚硬,能用来锻造护甲,可以抵御魔法”而已。洛斯特迅速的在地上摸索着,一小会过去,他的口袋里已经装很多了。他的手不断的抚摸着地上的每一株植物,因为夜晚的缘故,这些植物比白天更难辨认,矿石的光芒渐渐暗淡了,他得加速了。

“不对劲,这些植物的分布很有序,难道说,有人故意在这里种植?”洛斯特突然想到这一点,他抬起头,月亮已经越爬越高,夜越来越深了。“我得快点离开这里,如果真的有什么原主人过来的话,毕竟这是‘偷盗’啊”洛斯特扑了扑身上的灰尘,这件传教士长袍已经破了好几个洞,下半身部分也早已经肮脏不堪。忽然,镇子上的警戒钟响了起来,洛斯特心里一惊,这会子野蛮人也来骚扰?然而他并没有听到一星半点类似野蛮人的呐喊与马蹄的声音。

洛斯特的右臂隐隐发热起来,是奥能共鸣的效果。“我怎么这么倒霉!难不成这会子让我跟术士肉搏?”洛斯特心里暗自咒骂着,不过当钟声停止,寂静的环境让他又冷静了下来“不对,这共鸣,不是邪术,反倒是......别的什么,说不上来,但反正不是邪术的感觉,邪术的共鸣比这个强烈,而这个,感觉强大而温和,感觉很熟悉......。”洛斯特站在原地,他分析着这股能量的类别和来源。

远处的马蹄响动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找了个土丘躲了起来。很奇怪,明明是警铃响起,但从马蹄的声音听起来,貌似只有一两个人。盔甲颤动的声音十分清晰,他们由南向北奔去了,洛斯特偷偷瞄去,他看见领头的那个手拿火把飞奔的骑士,是白天见过面的帕斯卡队长,他身后的不是别人,正是皮埃尔.斯科特领主。

“领主来这里做什么?”洛斯特心想,钟声响起,却不见敌人,而且又是如此的夜晚......洛斯特越像越觉得可怕,他决定追上领主的步伐。他偷偷的跟了上去,此时月亮已经爬到了头顶,应该是午夜了,这个时间,矿区和食腐鸟都休息了,能在这个时间段活动的应该没什么好人。午夜的凉风越刮越大,吹过树林发出了奇怪的呜呜声,分辨不出是野狗还是什么,在午夜的阴森下格外恐怖。

“卡莱,你还好吧。”树林那边传来了皮埃尔的声音“这几天的事情有些多......”皮埃尔说罢环顾了四周“我这里来了个厉害的家伙,他识别出了你身上的能量,所以我不能把你藏在庄园里。”

洛斯特被吓了一跳,他从没想到那个王庭在斯摩尔的头号通缉犯就藏匿于此,而且貌似还受到了领主的保护。

“王子殿下。”帕斯卡队长跪了下来“王庭派来的总督在一个月后就会到达了,据称王庭还会派来破法者部队。”“破法者?!帕斯,这是真的么?”一直沉默的王子在听到破法者后开口了。“总督是谁?是尤萨利亚亲派的还是?”

“是原来的阿克冯伯爵,就是战争中最早投靠王庭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那家伙是舔了哪位大人的屁股,居然又回来这里了。”帕斯卡的语气有些愤慨。

“对了斯科特,法师诱拐案的事情怎么样了?我听说已经有了进展?”

“是的,自从这里新来了一个传教士,那是个厉害家伙,他能在夜晚徒手解决了一个堕暗者。”

“不过这件事一定要在总督到来之前解决,大人。”帕斯卡说道“如果总督来之后还没有解决,那个小人会上书到尤萨利亚弹劾您的。”

皮埃尔面色有些凝重,他知道,如果被弹劾到尤萨利亚的中央,他就会被削去领主的爵位,这样他就无法在这里藏匿卡莱。洛斯特一直躲在远处偷听着这些,显然这里的信息量大的让他有些吃惊,难怪皮埃尔和帕斯都希望他能一个月内解决。他也庆幸,貌似领主和术士并没有什么勾结。

洛斯特此时忽然发现,这股奥能共鸣的能量,正是那天晚上他在庄园内感受到的能量。他偷偷抬起头看向这个名叫卡莱的通缉犯,只见他披着斗篷,后背背着一把剑,那把剑被包裹的很严实,那股强大的能量,貌似就是从那把剑里发散出来的。

“老朋友,我还记得我们一起在骑士团征战的日子啊”卡莱拍了拍皮埃尔的肩膀“弥撒洛克!”

“是啊,我还记得那些日子。”皮埃尔望向天空,他的语气有些伤感“不过这一切都变了。”他回头看向卡莱,面带微笑“弥撒洛克!”他们二人都把左手放在了胸口敬礼。

“抱歉,王子殿下,皮埃尔大人。”帕斯卡插嘴说道“我们得走了,夜晚还是有些危险。”

“再见,王子殿下。”帕斯卡站了起来“下周我们治安队会去教堂守夜,到时候我接您来塔楼。”

“那就有劳你了帕斯。”卡莱微笑着说道“再见了,我得走了。”他向皮埃尔和帕斯挥手道别。

“光复斯摩尔!殿下!”帕斯卡显得很激动,他望着卡莱的身影喊道“我们愿为斯摩尔而战!”

卡莱转过身来,他望着帕斯卡,他的目光在火焰的照耀下格外闪耀。“愿圣山光芒闪耀!”

“愿欧文狄格斯家族荣光永存!”

又刮来了一阵大风,这风吹灭了帕斯卡手上的火把,一切又变得黯淡了。洛斯特一个人躲在土丘后面看到了这一切,他忽然想到那天他刚来到庄园时,领主曾问过他的一段圣言书的段落“坚定忠诚的战士有福了,借洛卡之名,他们必将胜利......”午夜的风越来越大,皮埃尔和帕斯卡的马蹄声也渐行渐远,洛斯特对着月光摇了摇手里的瓶子,他发现那块矿石已经把整个瓶子都染黑了。“真是邪恶的东西啊。”洛斯特心想“那些天天都在接触这玩意的人,难怪都得了病......”

可怜的家伙们!

洛斯特一路小心的沿着旧路往回走着,今晚安静的简直让人意外,仿佛这里并没有什么术士和怪物,如果没有矿石的恶臭,他宁愿就沉浸在这种安静的夜晚,享受这片土地最奢侈的宁静。无尽的黑暗让他有些犯困了,他拿起兜里的植物根茎,掰开一块猛闻了一口,这参杂魔法的味道让洛斯特又清醒了一点,他强打精神,慢悠悠的往回走着。慢慢的,天空开始泛白了,洛斯特走回了镇子,他看见有一群食腐鸟聚集在路边,仿佛在啄食着什么。洛斯特捡起一个石子打了过去,那群食腐鸟发出怪叫飞走了。

是昨晚的那个矿工,看来他已经死了,他面前的矿石依旧摆在那里,那里还有洛斯特丢的三个铜板。他的身躯已经被食腐鸟啄咬的支离破碎,仅仅只用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尸体的腐臭和矿石的臭气混杂在一起,又变成了这片土地熟悉的味道。

洛斯特捡起那三个铜板,向着庄园走去,他很困,他想回去睡一觉,他想在梦里忘记这一切,哪怕只是一个短暂的梦。

太阳渐渐爬了上来,今天又是一个毒辣的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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