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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乱语胡言

很长的一段时间,冷未都游走在酒都的大街小巷,全安走了,熊浩回了东北,那个临时的家一下子仿佛没有了灵魂,厨房从此冷清。冰哥和菜菜一下班就呆在夙醉,冷未不喜欢那种酒精作用的热闹,选择去霓虹灯照不见的地方,那些更有人情味的所在。

酒都是个好地方,你若富贵,山珍海味、鱼翅鲍鱼有的是。你若寒酸,街头小吃、小巷风味也可以解馋。每天天还没亮,空气里面还带着夜色的迷离,人还没醒,酒都已经醒来,等人们行色匆匆开始为一日的生计奔忙时,街的拐角,公交站台的背后,还未开张的店铺前面,一个个装满了各种食物的小推车早已等候多时,有传统的包子馒头,油条豆浆,米粉面条,也有时新的营养粥品。冷未最爱的是豌豆糯米饭,三块的低配版,五块的标准版,八块的豪华版,你自己选,老板站在一边只顾收钱,把饭给你舀到一次性或大或小的纸碗里,就算尽了义务,小推车上摆了炸花生、酸豇豆沫、酸萝卜沫、折耳根沫(鱼腥草根部)、凉拌粉条、凉拌海带、肉沫、香菇肉丁臊子、辣鸡丁臊子、秘制油辣椒,随你自己喜欢,或多或少,自己配置,每一碗都是专属的私人订制,老板脸上只是笑,看见你把碗装满了,操起勺子在炖煮了一夜的大铁锅里把那大骨熬制的豌豆汤结结实实的浇到糯米饭上,吃了这一碗一早上的能量也就有了,到了中午口腔里还回味着豌豆的豆香。

午饭,懒的人可以点个外卖,电视台几乎每一张办公桌上都有一张各家餐馆的联系电话,这是属于每一个人的独特口味密码,一到中午十二点,门口背着背篓提着汤的小姑娘或者老阿姨就会准确无误的把你定好的饭菜送到每一个办公室每一个客户的面前,打开塑料袋、揭开保温盒,饭菜的香味借着热气一股脑子涌出来,由于气候和地理位置的原因,黔省人嗜酸爱辣,但小小的酒都却仿佛是一个意外,这里的吃食贯通中西,兼顾南北,各大菜系兼而有之,单身狗爱吃快餐,一人一座一碗一筷一道菜,羊肉粉、小面、沙县小吃、广州茶点、盖浇饭、炒饭都可以裹腹,不管店里面多么热闹,你吃你的,我吃我的,是江湖也是桃园。爱热闹的可以吃辣得跺脚的串串,开胃健脾的酸汤,多少随意的自助烧烤和保暖养生的羊肉火锅,推杯换盏,你言我语,一些办公室办不了的事情餐桌上都能办成。

夜晚是这个城市最为热闹的狂欢,大家纷纷撕下了白天职场上戴着的面具,换上随性的衣服,带上三五好友,提着没有商标的裸瓶白酒,点上几十个小烤串或者一条三两斤的烤鱼,亦或是柴火灶上煨上一只鸡,炖上一只鸭,天南海北,四书五经、蜡笔小新、天文地理、大像蚂蚁随心随性,你聊,我跟。

冷未常常游荡在便宜又好味的大小摊位之间,他的鼻子很灵,藏得再深的美味,也躲不过他的味蕾。他吃的和别人不一样,讲的是过瘾,对美味没有任何的抵抗力,也丝毫不在乎所谓的颜值形象,大口的吃、大口的喝,擦擦嘴、腆着肚子不管不顾。

他觉得那是他最没有生活逻辑的一段时光,上班下班,宿舍电视台,早九晚五很有规律,什么时候上厕所,什么时候开电脑,什么时候喝水,精确到了分钟。他害怕和人接触,总觉得自己仿佛是受了诅咒的人,除了工作之外尽量避免着和其他人的任何联系,老羊说他未老先衰了,他笑笑继续过着独善其身的日子。

袁老二居然和他交上了朋友,没事儿的时候老是让他免费吃这吃那,冷未开始还不好意思,觉得不能老是占他的便宜,袁老二笑嘻嘻,后来才知道,这些都是他用来练手的新菜,他很有创新意识,也很有学习的毅力,买了十几本菜谱摆着,没事儿就翻一翻,看一看。

经过了那一次风波之后他家的卫生改善了不少,他学着电视里大厨的样子给自己买了一身主厨的衣服,肩上扛着五颗星,臂膀上绣着国旗。一天到晚没事儿的时候老是拿着一块抹布这里擦擦,那里擦擦,看见客人来了也热情了,满脸堆着笑。他说,罚的款赔的钱自己得慢慢赚回来,一分一分的都是血汗。

冷未说:“你成熟了!”

袁老二说:“媳妇怀孕了。”

时间是会改变一个人的,他能让袁老二变成一个顾家有事业心上进的人,也能让冷未变成一个心如死灰的人,多年以后在袁老二的五星级大酒店里,他们再次谈起那段岁月也多少觉得自己实在是无聊和可笑,直到那个时候他才知道了一个隐藏多年了的秘密,熊浩的爸妈是踩电带着去的他们的住处。

对于踩电这个人,一提到他冷未就觉得好像吃到了一只苍蝇一样,可是每天见了他还得笑嘻嘻的叫一声“台长好。”不得不忍。与其说是职场的无奈,不如说是人性的贪婪,谁不想过得更好,谁不想爬得更高呢。冷未的境界当时还没达到另外的一个维度,他也是凡人一个,一心寻摸着怎么搞一个稳定的工作,工资多多,工作少少,时间充裕,顶好的就是能把一个铁饭碗弄到手,一生一世无忧,安安稳稳就是一辈子。他开始看书,除了吃除了上班,就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读。读历史,读哲学,读经济学,也看贾平凹、莫言、陈忠实、路遥,文字让人变得坚毅,让时间流动加快,每一本好书都仿佛一个只知道付出从不会索取的挚友,给你的好处受用一生。

以前他还颇为鄙视整天准备考公务员的人,而现在他也成为了其中的一员,时刻留意着网上的各种招考信息,新疆、西藏、青海他都不怕远,他只想走,离开这里,他觉得再不走,总有什么早晚会降临在自己身上这种预感十分的强烈,求生的本能驱使着他赶紧逃跑,可惜,你能逃课,你能逃餐,你能逃票,就是逃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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