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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乡村老炮儿

“没有什么矛盾是喝一顿酒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打一架”。这是天河乡小学老校长、天河乡资深顽主、老炮儿崔八爷的至理名言,一直被奉为天河乡盲流界的圣经。

崔八爷以前是当校长的,在天河乡教育界摸爬滚打、呼风唤雨了一辈子,一直是个好好先生,重来都没有发过脾气,更别说打架骂人了。一来是他受了党的教育,素质过硬。二来是她家里有头河东狮,管理十分严苛。事情的转机出现在退休以后,天天在家里闲着无聊,以前要上班,老伴管管他也是下班八小时以后的事,退了休就变成了二十四小时的无死角监视了,不是叫他扫地、买菜、做饭,就是叫他洗衣服、洗袜子,更过分的是黄土都埋了大半截儿了,他老伴仍然性趣盎然,白天要劳作,到了晚上还要拼了老命交公粮,不到一个月,白白胖胖的崔八爷瘦成了一张纸。

在这么下去,天河乡肯定会痛失这位民间教育家的。就在崔八爷要含恨而终的时候,遇到了水管所所长,天河乡盲流界的皇后,老水。那天赶集,崔八爷病怏怏的背了一个大背篓,手里面拿着河东狮开的单子,一样一样的小心着采购。在路过巴适食府的时候被里面一个人坐着喝小酒的老水逮住了。

“崔校长,崔校长,你过来,我有个重要的事情给你讲!”老水站在店门口,敞着肚子,悠悠的给崔八爷招手。

“水所长,有什么重要指示!”崔八爷对政府系统的人一向都很尊重。

“我看你黄皮寡瘦的,是不是得了什么病哦。”

“啥子病哦,我健康得很,背起一百斤可以不歇气的上五楼。”

“不要吹死牛,我看你这个样子活不到年底!”

“水所长,说话要注意哦,你这不是咒我吗。”崔八爷看老水越说越离谱,有点生气准备走了。

“不要动气,再坐起耍一哈嘛,喝口小酒,我请客,就当是我给你赔罪了。”老水脸皮厚,硬是拉着背篓把崔八爷拖进了店里,又加了两个小菜,勾了半斤老窖。

崔八爷无奈,只好坐了下来,但是脸还是不好看,一副士可杀不可辱的样子,直到酒倒进了土碗,陈年老窖的香味飘出来。彼时的崔八爷除了看书做家务外,还有一个偷偷摸摸的爱好,就是没事了整两口,婆娘管得严,虽然喜欢,也只能等到她睡死了才能起来偷偷喝一小口,因为得不到,不易得,喝得偷偷摸摸,越是时刻都想好好畅饮,他好酒,爱酒,甚至于说嗜酒如命。

“你闻闻这个味道怎么样?”老水端起碗递到了崔八爷的面前。崔八爷还想继续端着自己的自尊,但是酒瘾走到了自尊的前面,支配了自己的双手,瘾犯了。

“好酒,好酒,纯粮,窖藏五年以上。”崔八爷端起土碗,一饮而尽,意犹未尽的说到。

“你是狗鼻子是不是哦,你再试试这两碗呢。”老水给安逸食府的老板王驼背使了个眼色,王驼背又倒了两碗酒来。

“这一碗是小麦加玉米加高粱烤的,今年才出的货。这一碗是酒精兑了纯粮酒的冒牌货。”崔八爷喝干了第一碗,喝了一口第二碗,把剩下的酒泼在了地下。

“你等等,我就不相信你能知道这一碗是什么酒,你等到我去取。”老水拿了一个碗,进了里屋。

“看这个颜色油亮如琥珀,闻这个味道绵长似陈酿,待我尝尝,啧啧啧。”崔八爷端着酒碗,看了又看,闻了又闻,最后把舌头伸进碗去细细品了又品。

“怎么样,试出来没有?”老水已经快憋不住了,脸上坏笑都要窜出来了。

“说是酱香酒嘛太淡,说是黄酒嘛太咸,你这个我还真没喝过,到底是什么好酒。”崔八爷端着碗闭着眼,细细思索着。

“你当然尝不出来了,这是五十多年的陈年老窖,独一份。”老水肚子都笑痛了,拍打着桌子,捂着肚子,眼角笑出了老泪。

“什么意思?”看着老水的样子,崔八爷已经感觉到肯定是自己上当了。

“那是老子憋了一早上的老尿,是不是觉得很去火,哈哈哈哈哈。”老水整个人都笑爬在了桌子上。

崔八爷被礼义廉耻埋藏了几十年的小宇宙爆发了,国仇家恨,个人荣辱,在这一瞬间就像是放电影一样在他的脑子里飞快的跑了一遍,他不能再忍了,那些潜藏的力量,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被彻底点燃。

“我草你大爷,去你妈的,弄死你狗日的。”老水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崔八爷按在地上一通暴打,根本没有还手的机会,打完了崔八爷还不解气,脱了裤子直接在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老水脸上尿了一泡,拿起板凳就要开始第二轮,要不是王驼背上来拉扯,老水极有可能会命丧当场。

“崔校长,算了算了,再打要出人命了,他死了你也要吃花生米。”王驼背捂着鼻子,拿了一只手指伸到了老水的鼻子面前试了试,还有气。

“狗日的,以后看到你一次打你一次,活到老打到老,你妹的。”崔八爷背上背篓,将一口老痰吐在地上,心满意足,对着围观的一应吃瓜群众礼貌的拱了拱手,扬长而去,像一个侠客。那是那天他打的第一仗,那天借着酒劲,他从街头打到街尾,先后力战卖馒头的蒋老妈,卖耗子药的老狗皮,弹棉花的贾新疆,开理发店的吴正形,还有专业卖注水肉三十年的猪八戒,平日里他都吃过他们的亏,受过他们的气,今天他把所有的委屈彻底发泄了,万人敌。

“经此一役,天河乡乡风愈加文明,市场愈加诚信,乡民愈加礼貌可人”,算命的活半仙如是说。

终极大战是和家里面哪位河东狮交手的,河东狮先给了他一个佛手拂面,他回了一脚黑狗掏心,河东狮又来一招鲤鱼打挺,崔八爷最后一记泰山压顶结束战斗。那天以后,耙耳朵老崔彻底翻身农奴把了歌唱,成为了名震天河乡的崔八爷。家里面的母老虎变了听话的猫,街上那些拿气给他受的坏种也变成了笑脸的老实人。

当然了,打人,还打了这么多的人,派出所是不可能不管的,为了处理这起天河乡有史以来最大的打架斗殴案件,政法高官五哥亲自出马,带了派出所的所有软硬家伙,在五哥展示了一遍出神入化的军体拳后,崔八爷力竭被擒,在看守所结结实实的关了半个月,医药费也花了他半年的退休工资,有了蹲班房的傲人成绩,更是让崔八爷成了天河乡盲流界的传奇,此后他先后收服了酒鬼瞌睡虫,哑巴笑眯眯,瘸子大眼吊,成为了一方霸主(建了一个苗圃,把这些闲汉盲流招来帮忙,让他们自食其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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