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件事发生以前,黄鼠狼只是天河乡的一个笑话,这件事发生以后,他就变成一个大笑话了。
那天黄鼠狼和计生办主任九千岁(九千岁是外号,由于在他当计生办主任期间,让很多人做了结扎手术,群众们暗地里咒骂他,说他是断子绝孙的太监,给他取了个最厉害的太监魏忠贤九千岁的雅号)在水管所打了一天的牌,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黄鼠狼输得清洁溜溜,把牌一丢不打了。那一把是九千岁赢的,九千岁这个人是出了名的抠门,看到黄鼠狼输了不给钱想溜,连忙穿着拖鞋就追了出去。
“黄局长,我和你一起走,打了一天了没球意思。”
“你还没意思,你荷包都要胀爆了,还没意思。”黄鼠狼不想搭理他。
“你只看到我今天赢,你又没有看到我昨天输,不瞒你说,我还欠老水和崔八爷一勾子的债。”
“少给老子哭穷,老子输得起。”
“我就经常给人家说,黄局长是我们天河乡最最大气的人,为人耿直好爽,视钱财如粪土,就讲究一个义字,你绝对是这个。”九千岁竖着大拇指,把黄鼠狼吹得有些飘飘然了。
“那是,老子虽然牌打得不好,总是输,但是你去随便问一问,我欠没欠过别人一分钱,都是在社会上混的,没有义气两个字怎么混,你说是不?”
“那是当然,黄局长的话句句在理,那刚才那把牌的钱,你看是不是给我结了呀?”九千岁伸着手,感觉是时候了。
“你狗日的绕了这么大的一个圈子就是为了这几个小钱哦,老子难道还要赖你的帐。肚子饿了,走王驼背那点搓一顿,吃完饭回去给你取。”黄鼠狼夹着九千岁,铿铿锵锵的到了王驼背的店里。
当时王驼背刚和自己的利害媳妇吵了一架,心理面不舒服,正准备关门歇业,门关了还有不到一指那么宽的一条缝,黄鼠狼用力一掰,连人带门都给弄出来了。
“哪个狗日的背时的?没有看到你王大爷在关门呀!”王驼背躺在外面大马路的水坑里,四仰八叉,就像一只翻过来的大王八,一脸泥水,眼睛睁不开,闭着眼破口大骂。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你看王驼背这么大一坨,至少也是一只上了万年的老鳖了,你九千岁在他面前算个卵。”黄鼠狼看着王驼背在泥水里那副滑稽的样子,笑得利害,还不忘奚落九千岁。
“他这个样子倒是和西游记里面的龟丞相一模一样的,要是上了电视,也是一个大明星嘛,哈哈哈哈。”九千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背时的,你睡在水坑坑里面做什么,生了病还要老娘伺候你,还不快给老娘爬起来。”王驼背的婆娘是个利害女人,据说也是在沿海见过大世面的,后面因为扫黄打非蹲了几年牢,在老家的名声搞臭了,迫不得已才嫁给了背上有一坨的王驼背。四十郎当岁,丰乳肥臀,身材婀娜,画着浓妆,光线不好的话看起来还有那么一点味道。
“你倒是想老子病死哦,死了你好光明正大的找男人,去你大爷的,要我死,我偏不死。”王驼背想爬起来,无奈背太驼,坑太深,力太小,扭来扭去就是起不来。
“王老板,王老板,快起来,快起来,你要是眼一闭,腿一伸走了,那个来给我们做干煸肥肠吃,再说了家里面这么漂亮的一个婆娘放起,死了且不是浪费。”黄鼠狼拿拖把棍子把王驼背拉了起来,眼睛里看的全是王驼背他媳妇,就差流口水了。
“呸,你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女人扭着肥大的屁股,进了屋子。
“妹儿,老样子,三个小菜,一斤酒,麻溜点哈。”黄鼠狼看见女人进了屋子,也不管站在外面横眉冷对的王驼背了,和九千岁勾肩搭背的进了屋。
等王驼背换完衣服出来,桌子上已经摆好了四个小菜一盆面条了,打了一天的牌还没有吃东西,黄鼠狼和九千岁端着海碗,刺溜刺溜,流着汗过着瘾。王驼背好像和他的媳妇势不两立的样子,有你没我,男的出来了,女的又进了屋。王驼背暗自伤心,也不等两位领导招呼,自己倒了酒,自顾自的喝上了。
“王老板,这就不对了哦,我们买的酒你喝了,钱算哪个的?”九千岁端起面盆,喝完了最后一口汤,他是吃不得亏的人,看见王驼背居然这么不要脸,竟敢喝他们买的酒,很生气。
“老子喝了又咋个嘛,喝了又咋个,老子有的是酒,喝你一瓶陪你两瓶,喝死你个龟儿子。”王驼背酒量真的垃圾,一碗酒下肚半个身子已经蹲到了地上。
“哎,你们少说两句,都是自家弟兄撒,喝酒就要高高兴兴的,不要计较这些,这个样子,今天的账记在我安监站的单子上,酒喝好,喝倒,来来来,整一碗。”黄鼠狼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留意着里面卧室的动静,也不知道是说给王驼背、九千岁听的,还是说给里面王驼背的老婆听的。
“黄局长都这么说了,那我就不客气了,来我们三兄弟整高兴。”九千岁抓了一大把花生米塞进嘴里面,就了一大海碗的高度白酒,兴致上来了。
你一碗我一碗的整下来,不到两轮王驼背已经半死了,九千岁站在他的肚子上唱沙家浜都没把他整醒。剩下黄鼠狼和九千岁单挑。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政府的老油子,都是在酒缸里面泡大的。先是划拳,不分上下;接着剪刀石头布,不分上下;再接着,白干,吹瓶,还是醉不了。黄鼠狼心里有事儿,觉着这么和九千岁耗下去,肯定要耽误自己的好事儿,他灵机一动,想了一个办法,想暂时支开他。
“狗日的王驼背,也不晓得在酒里面掺了多少水,喝起来一点感觉都没有,扫兴,扫兴。”
“就是,这个龟儿子就晓得赚钱,这个酒呀一点酒味都没有,还没有我床底下泡的药酒来劲,这个老王八。”九千岁愤愤不平,踢了王驼背一脚,仿佛是要把王驼背背上那块大金砖踢出来才解气。
“吹牛皮,你泡那个喝酒更没求得意思,还不如喝水,少给老子在这里吹。”
“你懂个球,我泡的酒是我舅子在天酿酒厂弄出来的好酒泡的,药材有东北的大人参,山上的大何首乌,还有苗家买的大灵芝,七七八八的几十种,喝一口提神醒脑,喝两口长生不老。”
“卵,我信你个鬼,吹牛不交税,吹多了是泪。”
“你可以侮辱我,但是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酒。”
“我这个人经常侮辱人,确实不怎么侮辱酒,但是你的那瓶草草水确实不如水,我是实话实说,绝对没有侮辱你的意思,来喝,王驼背的水比你的烂货好喝多了。”黄局长看火候差不多了,最后再添了一把柴。
“好,你给老子等到,我马上去取我的酒,我今天就要你见识见识,撒子叫做此物只因天上有,你等到,等到,到”。九千岁拖鞋也不要了,撒丫子跑了出去。
九千岁一走,黄鼠狼赶紧把门关了反锁上,踢了踢躺死在地上的王驼背,哼都没有哼一声,放了心,进了里面的卧室。黄鼠狼快四十的人了,因为烂酒烂赌,加上有点暴力倾向,成过一次家,后来把媳妇打跑了,至今一直单身。王驼背到这里开店以后,他就有事无事老爱来转悠,黄鼠狼长相其实不差,又有正式工作,花钱也还大方,一来二去就和王驼背家那位金莲搞起了破鞋。今晚,这个好机会,他怎么能够错过。
就当黄鼠狼大战潘金莲的时候,九千岁回来了,门反锁着,他敲了没人应,但是还是不甘心,以为黄鼠狼喝醉了,他必须要让黄鼠狼今晚尝到他的绝世佳酿,于是他从王驼背做饭的大灶洞里面钻进了屋子,客厅没有找到,厨房也没有人,听到卧室里面动静很大,哼哼唧唧。他抱着酒坛,用手一指,冲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