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月的光影纤纤照拂着斑驳痕迹的石板,偶尔匆匆行过的灯火撩起夜色下几分神秘的色彩,随后便戛然而止,始终照亮不到那笔直而行的黑影的哪怕任何一丝衣角。
铮然弦响,冷箭破风而至,划落几根衣线。
那黑夜里,匍匐尾行的身影自幽邃的园景草落而来,掌力劈风带刃,利落如锋芒。
唐臧轻踏一步,于那掌刀劈落间腾挪而开。
“……好家伙,有些本事,难怪敢如此胆大包天。”
尖细锐利的嗓音带着凛然迫人的气势,一个身材枯瘦,微微驼背的老太监几乎是在唐臧一个恍惚之间,便已然拦在了他的面前。
“若不是一早便在皇后娘娘的房前等着你,循着你的气息一路追踪下来,我还真找不到你呢。”
老太监那如鹰隼般锐利的双眼紧紧盯着唐臧,随后,他突然又放松下来,那沉默严肃的脸色忽然如枯败的老菊绽放开来般。
“公子如此身手,何必只当一淫贼呢?”
“你是……史家那边的人?”
“不错,我确实是小姐身边的人。”
老太监悠然而笑,神情自若。
“是吗?”
隐藏在黑袍下唐臧微微一笑,随手抛出一个黑不溜秋的小球。
“既然这样的话,那这东西就给你好了。”
老太监却是下意识地劈出一掌,随后他蓦然反应过来,“不好!”
篷!
烟雾笼罩,两个人却都已失去了踪迹。
……
“咳咳。”
被压得极低的咳嗽声,轻轻回荡在某处假山的角落里,唐臧从戒指里取出几颗药丸,混合着口中的血腥气味咀嚼而下。
随后,他面色苍白地回想着刚刚那老太监反应过来后劈出的另一掌,还是经不住一阵抽搐,他明白,这是这具身体对于这古老武艺的下意识惧怕,若不是这衣服还带着些许防身的作用,怕是刚刚那一掌就已经直接让他五脏俱裂了,没办法,毕竟是没有经过灵气洗礼的身躯,而且,古怪的是,唐臧再次静心念诀,然而,他明明可以感知到的他身边灵气却始终无法利用它们完成萃体。
“到底是什么原因?”
他困惑地睁开双眼,难不成这就是后人以为灵气消失的根由吗?不对,那刚刚那个老太监又是怎么回事?
还是说,这些灵气真的具备那些自我意识?真的便如古老传说里的龙族一样真实存在过,随后又和它们一起离开地球了?
唐臧沉吟片刻,取出怀里的指南针看了看,发现还是笔直地指着那方向,他苦笑一声,现在,也只能去灵气的根源附近看看了。
这罗盘一样的东西所指向的,便是此世的灵气根源,若能找到根源,那么只要盯着它,便能明了灵气逝去之由。
唐臧看着因刚刚那响声和尘嚣而上的烟尘而聚引过来的人,利用变色衣悄悄地摸到一个正落单的小太监身后。
……
晨阳带着些许慵懒地暖和悄悄照在洁净如白瓷的石砖上,又是新的一天,然而,这一天却不像昨天那般平静。
“什么?!被人扒了衣服丢在花园里?”
先前追杀过唐臧的那个老太监眯起双眼,右手轻轻敲打着椅边。
他沉思片刻,随后又向战战兢兢半跪在他身前的小太监问道:“皇上那边,有没有什么消息?”
“听说,皇上那边刚刚起来,知道了这件事勃然大怒,已经摔了几个热水盆了,现在正急着见您呢,估摸着来宣旨的人已经在半路上了。”
“嗯,”
老太监靠在椅背上,闭上双眼,轻轻地舒出一口气来,说道:“让所有人都注意着点,看周遭有没有多出什么新鲜面孔来,如果有,千万不要打草惊蛇,立马上报到我这里来。”
“是。”
“下去吧。”
待到吱嘎一声轻轻的关门声后,老太监才睁开了眼睛,面色铁青。
他缓缓站了起来,突然,一阵微风从窗外穿过,彭的一声,木屑纷飞,他所坐的椅子顿时散落成几根木头。
待到空中飘扬的木屑沉落殆尽,老太监已然失去了踪迹。
………
散发着沧桑意味的古老石砖静静躺在地上,轻声细语的脚步声悄然徘徊,斑斑青莹点缀在久无人迹的灰皮墙角处,那是饱含水分的藓草,微蹲着的唐臧抚摸着那些青苔,微微感到惊讶。
他没想到,所谓的灵气根源居然是这些……
不对,他忽然感到些不对劲,他用力挤压着那层厚苔,扒开,果不其然,一股冰冷的坚硬触感传来指尖传来,他轻轻挖开,只见一截古异的玉簪自厚苔下的土砖里露出,唐臧将其拔出,把上面的斑驳土痕大略地抹去,看着上面的纹路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却还是没有看到些线索。
“这是上古文明遗留下来的灵器……还是说,是这个世界的天魔文明留下来的?”
唐臧沉思片刻,缓缓摇头:『算了,既然任务完成了,那还是先回去吧,照这个世界的我的记忆来说,之前的那股时空涟漪,极有可能是未来世界的时空锚点出问题了,如果现在不走的话,以后怕是很容易出问题的。』
『只是,倘若是这东西一直供应着古华夏的灵气的话,为何直到现在都没有被人发觉呢?』
唐臧忽然又停了下来,他皱眉苦思片刻,再次蹲了下来,刚想将挖开看看,又停了下来,从戒指空间处取出一个手套带上,这才将手指插入到那厚苔下的洞里。
随后,他才缓缓说道:“爆。”
砰的一声闷响,厚苔下多出一个前后透亮的小洞。
唐臧看着洞中心那个怪异,扭曲着,散发着灵气的小洞,忽地沉默了很久。
“原来……是这样啊。”
他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被他惊吓到一般,那怪异的小洞骤然急速旋转起来,周围的灵气浓度忽然渐渐粘稠了许多,只不过,唐臧却几乎没有情绪上的起伏,他只是静静看着那个如同空间扭曲般的小洞发出啵的一声,随后消散无形。
世界回归沉默,唐臧从戒指里取出一根看起来无比平凡的绳子,拉了拉。
叮铃铃!
恍若从时空的另一头传来的铃声,唐臧仰头,正好瞥见极高的天穹之上,一头孤鸟直直向上仰冲而去,如流星逆行,似极怒箭。
铃铃铃!
那摇荡的铃声又清冽了些许。
眼见如画之幕已刹那尽做过往,斑斓色彩再度与唐臧相逢。
铃铃铃!
铃声已能清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