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甫一落地,元清明立刻松了手,口中紧张道:“莫慌,是我。”
他小心翼翼的退后,生怕一不心小惊动了她,直到慢慢挪出一小段距离,才猛地向后一跃,躲到一个安全的位置。晚晴收了匕首,冷着脸,打量不远处的元清明。他亦一身黑装打扮,蒙了半边脸,只露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晴。
“你跟踪我?”她声音异常寒冷。
元清明把黑巾扯下来,白过来一眼:“好心没好报,小爷是在保护你。”
晚晴犹自泠然不动。元清明别过脸,轻哼一声:“我办完了事,恰好看见有人从你房中出来,不久你也尾随而来。我正好无事,就来凑个趣儿。”果然看到了有意思的事。而且,这才是她吗?虽然心知肚明她平日大多伪装,但此情此景,给人感觉仍大出所料。想一想刚才那凌厉异常的身手,不禁一阵激动。
“凑趣儿也罢,闲逛也罢,若还有下一次,最好别再让我知道。”别院离正院仅一墙之隔,想他回去时正好撞见,依着他不安份的性子,自然不肯错过。
说罢,晚晴头也不回的离去。元清明顿一顿,一句话到嘴边的“小心周青……”最终化在风里。望着女子离去的背影,他摇摇头,“原来是个冷美人。”想到这会儿,周青也该回去了,他纵身一跃,人也消失在黑暗里。
悄悄推开房门,紫苏正在熟睡,浣绿还没有回去,不禁稍稍放心,遂解衣躺下。摸约过了半刻钟,有脚步声进了屋,她翻了个身,浣绿心虚,吓得一顿,许久不敢抬步。她却不再理会,心内暗暗寻思。一切都是林子隽指使,浣绿对她的所作所为,她隐约可以猜个大概。但是林子隽派她试探楚玥,究竟是为何?一直以来,自己竟然浑然未觉。
而林子隽,为什么要怀疑?
清晨,院子里满是匆匆的步履声和纷纷的议论声,吵的人头痛。晚晴睁开眼晴,紫苏微笑着挂起帐子。她起来,望了望外面,心里猜到几分:“发生了什么事?”
紫苏眼里满是笑意:“听说林府的如夫人昨晚被蚊虫叮了,起了满头满脸红紫的脓包,早上醒来气得快疯了。林大人心疼美人,这会儿正忙着差人请大夫呢。”
她神色里颇有些幸灾乐祸。本来得知林子昊娶了大小姐三天就迫不及待的纳了妾,她就气不平。昨天又无意中听晶璃说,那姓薛的女人不安份,主动挑衅自家主子,真是可恨。这回听说她现世报,心情自然舒畅。
晚晴知她心意,淡淡一笑,并未答话。梳洗完毕,连同浣绿一起,往上官晚幽房中去了。一进门,晶璃正站在床前,眉飞色舞的讲述早上的见闻:“听芝兰说,连姑爷见了她的脸,也吓得不轻。那青一块儿红一块儿的,整张脸肿得没有一处是好的,根本认不出来原来的模样。她当场就摔了屋里所有的镜子,把姑爷赶出了房,躲起来谁也不见。姑爷请来的大夫,一个个都被拦在门外,无计可施。”晶璃眨了眨眼睛,“奴婢都还不知道,这世上还有这么会咬人的虫子呢,真是善解人意。”
上官晚幽瞧过来一眼,“既然你那么喜欢,明儿就亲自去喂一喂它,如何?”
晶璃吐了吐舌头:“奴婢皮粗肉糙,便是送上门去虫子也不理的。”她转过头,笑道,“你说是不是,二小姐?”
晚晴上前,笑道:“你在这里没大没小,小心你家姑爷听见,不管虫子喜欢不喜欢,偏拿你去喂就坏了。”说得一屋人都吃吃笑起来。上官晚幽笑意不减,晶璃望了望门外,话里却是小心了。隔墙有耳,只顾痛快,竟然大意了。
她不知道元清明的医术究竟有多高明,但可以肯定的是,他整人的手段绝对一流。薛妙绮三番两次挑衅,上官晚幽为情所伤,不想理会她。可自家姐妹被人欺负,她却不能坐视不理。可是,薛妙绮毕竟是林子昊的妾室,她不好也不愿干涉太深,便想让她在上官晚幽养胎的日子里,安份守已呆在自己房里。
想起第一次相见,薛妙绮句句不离容貌,她既然如此在意自己的脸,那就只好委屈她几天。毕竟有事可做总比无事生非强。只是,她料不到元清明居然下得去这样的狠手,好端端的花容月貌,愣被他残害成了猪头。想及此,真是倍觉……好笑!
这时,上官晚幽对晶璃吩咐道:“去把屋里的补品拣上些好的,给她送去。”
晶璃不情愿道:“她平日那般对小姐,小姐却还想着她,那些上好的补品,奴婢还要留着给小公子吃呢。小姐若真想送,这儿还有几盒珍珠养颜粉,这会儿一并给她,最合适不过。”紫苏讶道:“眼下送这个,岂不是火上浇油?”待望见晶璃促狭的笑,随即了然,遂低头掩嘴。
晚晴莞尔,晶璃也是个得理不肯饶人的。上官晚幽嗔怪道:“还顶嘴,快去。”晶璃这才过去拣了些包好,命小丫头送了去。半日后,跑腿的小丫头回来,回复道:“如夫人把自个儿关在房里,谁叫也不开。姑爷让人收了东西,说改天再派人送些好的过来,让夫人照顾好自己。这几日如夫人身体不适,他要在一旁照料,怕身上的晦气冲撞了夫人,就不过来了。”
晶璃转述完,上官晚幽听罢,脸上依旧淡淡的。
一连数日,林子昊便请京城名医,薛妙绮丝毫不见好转。一开始顾惜脸面名声,不肯就医,后来迫于无奈,只好隔了厚厚的帐子,让大夫探脉。除了贴身的两个丫鬟,连林子昊也近身不得。可医来医去,药服了不少,脸上的包却似生了根一般,反反复复,不肯消退。大夫们束手无策,只得纷纷告罪而去。余下一两个有些把握的,也是温火慢熬,静观其变。
薛妙绮得知,每日在房中哭哭啼啼,以泪洗面。林子昊看在眼里,疼在心中,却也无计可施,整日愁眉苦脸,苦不堪言。
那边愁云惨淡,这边晚晴悉心照顾,上官晚幽的身体一天天好起来。这一日,刚下过一场大雨,空气清新凉爽,不似连日闷热难忍。晚晴亲自给上官晚幽梳了妆,又换上新制的夏衣,扶她去花园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