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你一母所生，今生虽得相依，却早晚相离，你又何苦。”
“有何苦，他能活下去，我比谁都开心，少卿，你最近越来越多嘴多舌了。”
“全都是为你，你怎的不领情？”
“领你的情？”江晨风逗了逗肩上的松鼠，“说不定哪天就被你玩死了。”
“哼，不知好歹。”叶少卿甩了甩衣袖，坐到棋桌前。
他下了一黑子，“困兽之斗，又怎能斗得过天机。”
江晨风只是笑，“只要有一个人代替他成为困兽就好了。”
“不是吗？少卿。”
叶少卿看了看他肩上抱着松果啃得欢的松鼠，“罢了罢了，今日我给你再去些毒。”
竹林里两人相谈正欢，竹林外楚北林被两个童子拦着。
“让开。”楚北林冷冷道，“我找江晨风。”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里。”其中一个小童子道，“请你回去。”
“我再说一遍，让开。”楚北林握紧拳头，“我找江晨风。”
“对不起，请回去。”
童子礼貌道。楚北林咬着牙，“江晨风，你混蛋！”
江晨风坐在药桶里，药浴简直不是人受的，疼死爷爷了。
心跳忽然加剧，叶少卿眉头一皱，“晨风，放松。”
江晨风的眼角流出泪，滑过脸落进药桶，“叶少卿……”
叶少卿盘坐在他身后，手点他的各个穴位，江晨风的身体本就不堪重荷，这下糟了。
“啊——”江晨风猛地吐出一口血，“你给小爷用的什么药？！我特么觉得自己快死了啊！”
叶少卿双掌在他背上输入内力，“江晨风，再忍忍。”
江晨风出了药浴后满头大汗筋疲力尽。
叶少卿把他放进清水桶里，泡了一会儿把他扶到床上，“睡一晚上，明天就好了。”
药桶里的水散发着恶臭，已从奶色变成了黑紫色。
楚北林的心脏猛一抽痛，堪堪躲过小童子的长剑，他向后翻了两个跟头，蹬住身旁的一棵翠竹翻过童子，两个小童子转身向他刺去，楚北林长剑略挡勾住二人的长剑，‘锵’一声，小童子的剑被击落，楚北林收回剑转身往竹林内走去，叶少卿出现在了他面前。“不知楚小王爷莅临寒舍有何用意？”
“我找江晨风。”楚北林作揖道，“叶先生，我知道江晨风在您这儿。”
“还请您把他交给我。”
叶少卿笑了笑，“小王爷说笑了，江公子确实不在这里。”
楚北林看着叶少卿的脸，蹙了蹙眉，“不可能。我感觉到他了。”
“但江公子确实不在这里，前日他在我这里拿了药，说要去山下游玩两天。”
楚北林想了想，“他去哪了？”
“这个我不知道。”叶少卿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楚小王爷大婚，少卿有事耽搁了，这九转丹权当赔礼。”
楚北林接住，什么都没说就往回走，“我不管他在没在你这里。”
“他既敢骗我躲我，我就得找到他明算个账。”
“你若见到他就告诉他，我一直都没有接受过他的好意，他要是觉得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你让他来找我，楚江那地界江晨风来去自如。”
叶少卿心知楚北林不会放手，“你何必呢？”
楚北林停了停，“那时候我记得他说放不下不稳重的我，他那破身体，我自然也放不下，更何况他一开始并不是那种模样。”
“他既肯为我受百虫蚀骨之痛，我便能为他受十丈红软颠倒磨折之苦，反正，他到哪，我跟到哪。”
叶少卿无奈地笑，“楚小王爷慢走。”
楚北林走远后，叶少卿轻叹，“到底谁替谁变成了困兽？果真是一对兄弟啊……”
江晨风熟睡着，梦里头那怯怯的小家伙躲在他身后，抓着他的衣服，“哥哥，我不想娶她。我只想跟哥哥在一起。”
“那你要抓紧小爷，小爷可没那闲功夫处处顾着你。”
“好。我会抓紧你的，哥哥。我们永远都不分开。”
是什么时候，这些话变成了笑话呢？是……什么时候呢？
江晨风的黑发有白丝冒出了头，而他还在睡梦中挣扎，这头濒死的困兽，在无垠的荒野上嘶吼，无人听见，无人看见，他虽想破笼而出，虽想破釜沉舟，却有心无力，悲哉哀哉。
狂风割裂了他的兽皮，他的业障，这场刀子雨，下的颇有些狠了，差一点就切碎了他砰砰跳动的心脏。
江晨风睁开眼，像死了一回揉着胸口，叶少卿走进来拉开窗子，一束光落在窗沿，翠竹的影子在微风中摇晃。
“楚北林来了。”
江晨风下床的动作一顿，“嗯。”
“我跟他说你去云游了。”
“他去找你了。”
江晨风默不作声。
“你们长得一模一样，怎么想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叶少卿颇为苦恼，“对了，他让我跟你说，你的好意人家心领了，人家要报答你，要为你受过。”
“你猜他怎么为你受过？”叶少卿还没说完，江晨风就没了踪影。
“楚北林，你敢！”
江晨风的心脏跳得前所未有的快，他御剑而行，过了许久，到了一座山峰，一阵心绞痛袭上来，江晨风跪到了地上，嘴角有血。
江晨风用衣服擦了擦嘴角，正要往前走时被一人搀住了胳膊。
“你这身子，还妄图闯这药山，以前倒还可以，现在你进去就是一死。”
“叶少卿，他受伤了。”江晨风说，“他在我身边从没受过伤。”
“所以？”叶少卿挑挑眉，“江晨风我发现你一个问题。”
“什么？”江晨风往前走，叶少卿跟在他身后，“好作。”
江晨风：“……”
“楚江有内力的人不是很多吗？楚北林断然不会一个人来。你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晨风：‘……’
“我说的不对吗？想我堂堂医圣，陪你来这九死一生的药山，啧啧……瞧我这舍命陪君子的气度，是不是惊天地泣鬼神，你就说是不是吧？”
江晨风又加快了脚程，“少卿，你越来越不靠谱了。”
江晨风并不知道什么叫逗逼。
不然他一定用这个词描述叶少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