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有余,康熙听闻服侍宜妃的御茶房宫女苏清越遭人陷害,重伤昏迷,于是爱屋及乌,便也允了桑茶在翊坤宫里的海棠院暂作修养。
“都大半个月了,为何她还未苏醒。”半个月来,胤祺消瘦了许多,每日见桑茶吃了一贴又一贴的药,却迟迟未能苏醒,着实让他担心得很。
“眼下苏姑娘的外伤已经好了,按理说,也该醒啦。”太医把了把桑茶的脉象,却未能寻出其中的缘由。
“再过几日,你便要大婚了,苏清越留在宫里额娘自会找人照看,你也不必过于担心。”宜妃瞧着胤祺日渐消瘦的模样,心疼得很。
“她还未醒呢……我若就这样与别人成了婚,待她醒来,一定会怪我的。”胤祺为桑茶擦了擦脸,心里苦涩得很。
“祺儿,缘分自有天定,你和她若是有缘,不管历尽多少磨难,总会苦尽甘来;但若是情深缘浅,便还是早些放下罢,于你于她都是好事。”宜妃不忍看着胤祺为桑茶伤神。
“额娘的话,我都明白……让我同她单独待一会儿罢……”胤祺握着桑茶的手,生怕她会消失似的。
宜妃轻叹了口气,终是无可奈何,掩着泪离开了海棠院。
“阿茶,你已经睡了半个月了……你瞧,外头的秋海棠都已经开了呢,好看的很。你一直不愿醒来,可是气我太过愚钝,辜负了你的心思?可你也太薄情了些,将我的心一并偷了去却又丢下我一个人。”胤祺自言自语着。
“我还没听见你亲口说出自己的心意呢,可你若再不醒,过几日我便要娶了别人,你那心心念念的正妻之位被别人抢了去,你也当真不恼?”胤祺惨笑着,等待了太久,心里的期望也已开始慢慢破灭。
桑茶眉间轻轻一动,悄无声息地落下泪来。
她强迫着自己勉强睁开眼睛,刚露了一丝缝隙,刺眼的光线透了进来,吓得她赶紧闭上,继而,适应了一会儿,再次睁开。
床前挂着浅色的纱帐,遮去了部分的光线,再远些窗台前的瓷瓶里,插着几支艳而不俗的秋海棠,正随了秋风微微摆动着。
“五爷?”桑茶瞥见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心,逆光瞧着那背影,果然熟悉得很,她轻唤着胤祺的名字。
“阿茶!你总算醒了!太好了!太好了!”胤祺倏而一惊,瞧见桑茶正望着他,转身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带着无尽的欢喜低声呢喃着。
“我……睡了多久了?”桑茶初醒,瞧着胤祺憔悴的模样,一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半月有余。你这小野猫可真是贪睡。”胤祺伏在她的耳畔嗔怪道。
“你方才叫我什么?”桑茶回过神来,想起方才似乎听见他并未唤自己为苏清越。
“阿茶,不管你身上藏着怎样的秘密,日后我便只唤你阿茶。”胤祺起身看着桑茶,深情款款。
“你!你怎会知道……”桑茶震惊地看着胤祺。
“像你这般粗心的人,一早便露了马脚。”胤祺点了点桑茶的鼻尖,笑得如竹间的清风般,撩人心弦。
“阿茶,早在我还未发觉时,便已爱上了你。你当日说,他日不愿为人妾侍,今日我便愿为你舍去这一切。我只要你一句话,你可愿跟我一起离开紫禁城?”胤祺将桑茶揽进怀里,轻轻抵着她的额头。这世间最动人的情话,也不过如此罢。
“五爷这说的是什么胡话?当日在军营五爷便骗了我,如今为何又来唬我!”桑茶推开胤祺,掩饰着自己心头莫名的悸动。
胤祺沉默片刻,端起一旁的药碗抿了一口,一把拉过桑茶,吻住她的双唇,将那药渡给了她。
微妙的碰触间,桑茶如同被电给击中了一般,睁大了双眼,只觉着心里似是有什么东西破土而出,开始疯狂生长蔓延,纠缠着她的心,让她喘不过气来。
熟不知,桑茶这轻微的乱动像是故意似的,挑逗着胤祺。他进而含住她的唇瓣,加深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浅吻,许久,才不舍着将她放开。
“当日对你说我们行过夫妻之事是假,但这渡药之吻,却是真的。”胤祺用指尖轻轻抚过她的唇瓣,微微一笑。
“阿茶,你的心里可有我?”胤祺轻声问着,如同迷药般,将桑茶迷得晕头转向。
“我……”桑茶感到些许混乱,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怎么发生了这么多的变化。那日在慎刑司,她确实在等胤祺来救她,可是……若说是喜欢,她心里的答案似乎还未明确。
再说了,她来自未来,总有一天是要回去的,倘若此时接受了胤祺的感情,日后她若是回到了未来,胤祺又该怎么办呢……
“多谢五爷抬爱,奴才……奴才心里早已有了旁人。”既然不能留下,便不该耽误他人,妄图改变历史。桑茶硬是逼着自己说了这番违心的话。
“这不可能,方才我吻你时,分明感觉到了你对我的回应。”胤祺皱着眉,猜不透桑茶是何用意。
“五爷又何必如此呢,我既说了心中另有他人,还请五爷自重。”又是一句冠冕堂皇的客套话,桑茶在心里嘲笑着自己的虚伪。
“那你告诉我,你的心里究竟是何人!”胤祺的眼里如同落满了尘埃般,失去了神采。
“是八爷。当日你在延禧宫也见到了,我和八爷的关系不同于旁人,他尚未娶亲,也许诺了我将来王府里只有我一位福晋,这便是我要的。”桑茶别过脸,不敢看胤祺的眼睛。
“老八……竟然是老八……”胤祺惨笑着,像是在嘲笑自己的自以为是。他原本笃定的感情,原来不过是泡影罢了。
“既如此,想必我娶了旁人,你也不会在意罢。方才是我无礼了。”胤祺看着桑茶,脸上落满了伤情的神色。
“五爷喜得佳人,我自然是要恭贺的。五爷救我一命,方才......便当是我还了五爷的救命之恩。”桑茶低着头,当真冷漠得很。可这心里,也着实疼的厉害。
“好!日后,我们便两不相欠。”胤祺压着心中的痛楚,转身离开了海棠院。
桑茶抚着胸口,只觉得心上一阵疼痛,比那日在慎刑司所受的针刑还要疼上百倍千倍。
这便是代价罢。桑茶将头埋进被子里,失声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