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十分尴尬的从门槛上爬起来,左半边脸不偏不倚的印上了门槛的印子,红热的脸蛋僵硬的动了动,猛觉腰间一动,这才发觉身旁有一位摔倒的姑娘。
他起身赶忙将姑娘扶起道歉:“小生姓昙名柳颜,年二十,鄢城人也,实在无意冒犯姑娘还请姑娘赎罪。”
见他通红的脸尽显羞涩,本来握住的手臂在反应过的那一刻瞬间松手,顾尤眉差点再次摔一跤。
“你怎会如此不小心?”顾尤眉责怪道,拍着衣裙上的灰尘才发现自己的手正尴尬处于何处。
两人心有灵犀对视一眼,他本能一手抓住腰间的镜囝木绿绳用力往身前一扯,只觉它仿佛是从身子里长出来一般,一条白色细长的线从腰间扯出……
顾尤眉素手向自己一拉,他腰间的白线便收了回去,若双方都不用力时,她的手便会紧贴他的腹前。
这令人胡思乱想的姿势,顾尤眉下意识将他推回了屋里,保持着被镜囝木绿绳联系的姿势,使得二人第一次脸面便是尴尬不已。
“把眼睛闭上。”顾尤眉出声命令到,在他闭眼之际,剩余的一只手便对着镜囝木绿绳作法,绿光一闪一闪,一会儿镜囝木绿绳便从各自的部位回到她手中,转身道:“可以睁开了。”
昙柳颜闻声睁眼,见这里是一间存放药物的小房间,浓烈的药味在房内四溢,于是对着她笑道:“真是抱歉,家中三代学医,小生乃是家中第四代传人,久闻医仙名声,不满您说,小生此番前来,是……是想跟医仙学医术的。”
他说话谦恭,半弓着身子一副拜师学艺的模样,奈何却被她打断。
顾尤眉今日不知拒绝多少来学医的人士,不收徒是她的宗旨,毕竟她不会长时间呆在人间,等这次疫情控制,便会离去。
她转身背对他:“我不收徒,你走吧!”
昙柳颜一愣,清澈的瞳孔见她单薄的背影,嘴唇紧闭,拜师是他出易柳谷的第一个任务,医仙大名鼎鼎同父亲一样名声远扬,奈何,医术高超却不传外人。
这算是人民多大的损失,昙柳颜看了眼紧闭的大门以及不语的顾尤眉,眉头一蹙,作揖道:“那便,打扰了。”
话毕耳闻男子有力的步伐走远,顾尤眉回头看他一眼,眸光似水温润如玉,方才在摔跤那一刻清晰闻到他身上轻微的药香,淡淡的一丝一丝。
本来以为只是与万千人的一次偶遇,没想变成永恒……
顾尤眉的嘴角上扬,想起和他的曾经,酸甜苦辣都曾共同经历,如此一分心,便不觉着伤痛,后背的火漂之感也凉悠不少。
……
回到屋内的凉倾帘发觉玲珑并不在屋,一个人的日子终究无聊,身上的伤早就好了,便让绾灵去凉府寻来李伯。
沈渊鸿交待的古裘鞘还未弄清楚,为何自己府邸存放的物品还有暗器,若是对付外人,自己人那必定知道,可自己都不知道,那便是对付所有人。
黑夜总是来的特别快,凉倾帘坐在屋外的石头上数星星,微风拂面吹起缕缕青丝,单手拖着香腮望着弯月。
在这寂静的易柳谷,烦恼如丝引上身,不知不觉间,竟靠着巨石睡了过去。
半夜是体温最低的时辰,凉倾帘在微风中瑟瑟发抖,天已黑尽,她从巨石上站起双手环胸往屋内跑去。
屋内的空气是要温暖许多,凉倾帘小跑到榻前将棉被抱于身上,手脚冰凉僵硬的不得动弹。
在取暖之际,睡意早已全无,凉倾帘躺在榻上望着弯月,时不时被云朵覆盖,耳边清晰传入虫鸣声,沙沙的叶子碰撞声犹如催眠曲。
正是睡意朦胧之际,耳边还能依稀传入屋外的声音,一群人的吵闹声传入耳后,还以为是在做梦,本想走近仔细看看,没想到,人群未见声音渐响。
最后被好几声刺激耳膜的木枝碰撞声惊醒,只觉屋里有些闷热,睁眼往窗外看去,橘黄的火苗夹杂着黑烟往屋里缓慢进入。
放火!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凉倾帘立刻起身跑向门外,松开门闩便是铺天盖地的火焰。
此刻门外的人声吵杂在耳边清晰:“烧死她,妖女,烧死她……”
凉倾帘不经觉得心寒,凭自己今日的本事,灭火逃出轻而易举,只不过,没想到今日她放过的人却折身回来要她的命。
现下火势愈来愈大,凉倾帘忍不住呛咳两声,随着自身意识,五铃圈在此刻容光焕发格外晶莹,在手中的飞舞。
三两下,灵力便随着五铃圈的向外而被带出,所到之处的火焰都已扑灭,燃烧过久的木质物品已成黑炭。
火已扑灭但黑烟依旧在,凉倾帘在面前扇了两下从大门出,在毫无准备之下迎面而来便是一盆凉水,从头到尾被淋个湿透。
眼睫毛被水打湿沉重而滴水,凉倾帘睁开眼看着眼前那些恐惧而又楞在原地的人群,方才泼水的男子想向前却被她无光的眼眸震住退后两步。
耳边本来热闹的人声瞬间安静,那些人在互视几眼后,纷纷落荒而逃。
对于眼前这副场景,凉倾帘闭眼忍住泛红的眼眶,那些人顺着竹林的小径离开,脸色全是惊慌失色,当真是见了他们口中所说的“妖女”。
“走吧走吧,怕我的都走吧。”凉倾帘在心底失落道,目光瞟过那些匆忙跑远的人们,不知何时,自己竟然成了世人眼中的妖女。
直到喧闹的竹林再次寂静,深夜的竹林让人格外寒颤,再加以自身的方才被泼的冷水,更抵挡不住这丝丝冷风。
猛然间,自觉身子上一重,抬头瞬间正对上墨楚歌的眸,仿佛黑夜里闪亮着的星星,他的外衫在此刻异常温暖。
凉倾帘不经抓紧了身上的外衫,委屈的眼泪暖了冰凉的脸,为不让他看见便倾身在他胸前,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他将手搭在她的发上,轻声安慰道:“小心着凉,先……”
话间看了眼被烧成碳的屋子,眉眼一沉,又道:“先去我屋里换身衣物。”
去棠梨轩的路上凉倾帘一直被墨楚歌搀着,安静的路过亭子、山水、林子,最终到棠梨轩下,猛然瞟过前方隐约的人影,反正现在连火都放过,也没什么可怕的。
于是不顾墨楚歌的阻拦执意去一探究竟,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具具平躺在竹板上的尸体,白布遮盖,有两名易柳谷的小厮在擦拭着脸颊。
只见君曲尘掀开其中一具尸体的白布,透过他肘部的弯曲借着月光看清死者的侧脸,昏沉的脑子猛然清醒,瞳孔也随之放大楞在原地。
墨楚歌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手拉过她往君曲尘方向去,而她只木纳的被他拉着,脚步也显得僵硬。
“这是怎么回事?”墨楚歌上前查看了下尸体,没有明显的外伤只是皮肤颜色惨白,面目严肃看样子是元气大量流逝而丧命。
躲在墨楚歌身后的凉倾帘不敢看他,如果没记错,他便是方才对自己泼凉水的那位男子。
方才还健健康康站在自己面前,现在却冰冷的躺在自己面前,是谁对他们下的狠手?
然而凉倾帘此刻的心不在焉被他二人尽收眼底,对视一眼再度看向她,墨楚歌握紧她的手,轻声道:“被吓着了?别怕,安静待在我身边便好。”
凉倾帘忽略过他的话,转念一个更恐怖的想法在脑海中萌生,元气大量流逝而丧命,自己的五铃圈,便有这个不动声色的功能。
这真是太可怕了,凉倾帘抬头正巧对上墨楚歌深邃的眼眸,下意识脱口而出:“不是我。”
“我相信你。”墨楚歌用手抚了抚她蹙眉的部位,安慰道:“别总皱眉,还有我呢。”
凉倾帘闻声不经再次红眶,心里暖流仿佛暖了全身,朦胧潮湿的眸光对上他,莞尔一笑,说不出的感受只觉此生有你足矣。
“我知道。”凉倾帘拉着他亲自检查了尸体,和预想的一样,不过能吸走人类元气的人大有人在,凭这一点根本无法知晓那人是谁。
君曲尘再分别检查了别的尸体,淡淡道:“他们都是在离你屋外不远处发现的,死因都一样。”
“看来是有人故意。”凉倾帘不经失落,又多了个在暗处潜藏的敌人。
墨楚歌挥手示意小厮将他们盖上白布抬下去,置于如何向他们家人交待也是个难题,屠城的事已经激起了民愤,若这次她再被陷害杀人灭口,便难以再回凉府回鄢城。
“你现在应该想想如何找出谁在陷害你还自己清白。”君曲尘叹了一口气,凭这一点很慢找出此人是谁,想必明日又是一场风波,旧波未平新波又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