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街道远一些的空地上,向阳为自己抓来的猎物正得意,心里乐滋滋的等着她先问话。
她坐在地上,像一朵圣洁的蓝莲花,她直视着他,不带任何表情,甚至看不出有情绪波动。那一双眼,让向阳沉醉。
无奈,向阳蹲下与她平视,以为被吓傻了,挠挠后脑勺笑道:“你叫芜孀?那里人也?年方何几?可有婚嫁?”
芜孀眼眸低垂,慢慢起身,绕过他身往前走去,自然向阳不肯,小跑上去挡在她面前嘻嘻笑道:“我叫向阳,封城人也,二五年华,尚未婚娶。”
芜孀再次垂眸,绕过他再往前去。
两次碰壁使向阳怀疑自己的魅力,怎么和她搭话她也不开口,莫非是哑巴?
他侧颜见她背影,眼珠一转飞身上前单手再次拦住她:“不告诉我也可以,那总得让我看看你的脸吧?”
终于见这静无波澜的瞳孔有了丝毫情绪,他缓慢将手搭上她耳后的秀发,猛地手指针刺感传来,瞬间不得动弹收回手。
“有人!”
向阳警惕看向来者,一身黑衣从头遮盖到脚,只有一张看上去较为年轻妩媚女人的脸,能让人一眼深刻的,便是她一头盘上的白发。
女人迅速到芜孀身旁使他保持距离,稳稳将她护在身后上前一步:“芜孀是芜伏门派的少主人,真面目不可示人。若有谁人揭下了面纱,那人便要娶了我们孀儿。”
“无论美丑都不得反悔,否则将受芜伏派的刮骨抽筋之苦,轻者武功尽失废人一个,重者当场毙命。”女人挑眉,直视他:“公子三思。”
“芜伏门派!那您可是芜孀姑娘的奶娘?久仰。”
向阳屈伸作揖一个,一排洁牙笑着阳光灿烂。
女人瞥了眼背过身去,侧颜示意芜孀,二人双双离去他的视线。
“芜伏派少主,芜孀。”向阳略有兴趣,嘴角略微浅笑,仿佛餐后甜点、木棉花开。
……
震耳欲聋的水声席卷凉倾帘的脑袋,若不是被墨楚歌牵着,真的不知是如何走出那寒人的地界。
凉宴尹脸上的半张面具,使有正常思维的人都绝不会认为那张面具没个故事,没有那个正常人,会遮住自己的面孔。
愧疚、自责、难受等一切情绪交织在一起,墨楚歌握紧她的素手,两手搓了搓:“凉宴尹没有大碍,只是体内还有余毒未逼出来。”
“那毒性渗人且有入心迷心的功效,让他住在这严寒之地是为他控制余毒防止发作。”他拉着她往前走,一前一后边走边说:“你们兄妹情分这么多年,你应该比我了解他,他是言出必行之人。”
“所以他不会有事,放心。”
凉倾帘愣愣的听着,一路跟个木偶似的,想了一路,事情发展的源泉,今日悲剧的根本,都是因为……
默默将目光转向他宽阔的背影,墨发垂直倾下,看不清表情只有立体的五官。
若非他下凡,鄢城凉府都不会成现在这般模样。若非他逼迫,女红不会死,易柳谷不会去,宁雨不会被入心利用,那样就不会牵扯进其它更无辜的人,甚至后面发生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这一切一切的源泉都是因浮烟对墨楚歌的情不自禁而造就了今日之错,如今还害他触犯天条被天帝责罚……
回想起这一幕幕,平常他看自己那温柔似水的瞳孔,情到深处不经脱口而出:“可我怎么忍心怪你!”
“怪谁?”他疑声。
忽的闪现出凉宴尹递给她的小竹筒,道:“冥灵不是在哥哥体内吗?那哥哥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幽意已经收回去了,冥灵这等至关重要的东西是不会一直寄存在一个凡人体内的。”墨楚歌道。
如此一说,凉倾帘两手搭上他的前臂,下了力度,眼神坚定:“我们去夺冥灵好吗?我从来没有这么迫切想要夺得冥灵。”
“我一定要去夺冥灵,哥哥说冥灵能救鄢城甚至凡间,到时候哥哥就能回凉府。或许,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
凉倾帘越说越兴奋,眼睛里闪着光,仿佛看见了未来凡间可有的盛况,以及和亲朋好友相聚一堂的美好画面。
心中有了想法有了目标有了信念,但却从他的瞳孔里见着了别的情绪,她蹙眉:“不愿意吗?”
他沉默,末了,十分严肃道:“若用凉宴尹的命换所有人的命,你愿意吗?”
他的话让她摸不着头脑,似乎有些别的意思但却想不透彻,可无论原因是什么,答案都只有一个。
片刻后,经过思虑,她摇头默认。
这或许真的很自私,也许因为年纪太轻,作为小女子的心思,是万万不会让自己珍爱之人冒险。
但也许不久后,你会改变这个想法!墨楚歌心想,嘴角微扬将她拥入怀中:“好,现在据我所知,冥灵就在阴世新任少主,欧阳尹体内。”
“谢谢。”凉倾帘莞尔,心里思绪计划。
……
“奶娘!”
芜孀单膝着地,眼眸低垂,轻纱遮住脸颊,高鼻梁显现的轻纱使得一眼过去看着她五官立体。
正坐于上方的芜女别脸叹气,放于桌上的右手紧握,似陷进肉里卡白,猛地一拍桌,使得下方女子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我问你,我起初为何教你芜伏门派的绝学?为何将芜伏门派的少主人位置留给你?为何我要收你为义女?”
芜孀眼无波澜,不紧不慢:“因芜孀乃芜伏国唯一的后人,因您乃芜伏国唯一存活的宫人。”
十七年前,在这片广阔无垠的大地上有无数个城池和唯一的一个国家,远近闻名的芜伏国地处要害人文环境更是令人流连忘返,如同世外桃源。
好的东西总要遭人眼红,芜伏国不幸被临近城池丝城勾结冥幽而被害,一夜之间遭遇冥幽侵袭。在雷电交加时刻,仅仅出生百日的芜孀被秘密交到当时的芜伏国芜女手中,并带上了镇国之宝镇芜纱逃离芜伏国以求活命。
在冥幽连通丝城二者合一的情况下,那个不问世事与世无争的芜伏国便被屠掉了。正沾沾自喜的丝城以为得到了大块肥肉,却不知在芜伏国抵抗丝城的情况下同时消耗了他们大量的人力物力,在面对过河拆桥的冥幽是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芜伏国和丝城在一日一夜内瞬间消失,两地合起来的地底便成了冥幽的另一处场所。
丝城的做法令世人耻笑,芜孀回想起当初家国遭遇的,不仅寒心临近的丝城,更是寒心芜伏国临近城池苍术、封城这两座大城,为何不出手相救。
“没错,你还记得你是芜伏国唯一的后人。”芜女眼神伶俐,字字清晰:“从那日之后你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而是一个卑微的复仇者。”
“丝城冥幽屠你国毁你家,可恶。苍术封城见死不救更是可恨,若没他们,你今天也不是这般模样。现在你要做的就是为你死去的爹娘兄弟姐妹国民们报仇。不要忘记你当初学芜伏门派绝学的初衷。至于情爱什么的,麻烦你先已责任为重,剩下的,再说。”
芜孀垂首,两眼寒霜,从小到大日日被芜女灌输这些复仇报仇的思想,多年了苦学芜伏门派的绝学已是凭着一股信念坚持。
灭冥幽重建芜伏国为己任,质问惩罚苍术及封城的见死不救。
“芜孀明白。”
“好,只要你记得你脸上的镇芜纱就好。”芜女听她回应舒了一口气,自己一手带大的孩子自己是非常了解的,说话语气也稍微缓和了些,方才只是一时想起当初那幅景象,不忍战栗罢了。
芜女说久了也乏了,起身回屋休息,芜孀目送她离开后闭眼深呼吸一口,折身上了亭楼上层。
一个人俯视着苍术的景色,到处充满了她梦里的景象,一个人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回想起芜女形容出的芜伏国。
那个属于她的国度,属于她爹娘的国度。一切都那样美好,还未亲眼见识亲身感受一番,便只能从她人嘴里得知,作为唯一的后人,也难免心塞。
站的高看得远,空气也清新十分,此刻有久违的放松自由感,随意瞟了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群,发觉一双眼睛直盯着她。
此人眼熟,便是方才将她从轿子里掳走的男子,自称向阳。
“封城人?”芜孀嘴唇微动,声音小得只有自己听得见:“一时迷了心窍。”
方才她是有足够的反应时间和能力推开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