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意料之外
宰相府内，凌落雪毫不客气地坐在上座，严刚与小猴子站在她身后。
“凌三小姐大驾光临，真是让我的宰相府蓬荜生辉啊！”宁宰相大笑着，只是那面孔，丝毫没有笑意，“不知有何事？”
“许久没见到宰相大人，家父想念得紧，却忙于国事，无暇亲自拜访，便让我这个做女儿的，来问候问候。”凌落雪轻轻托起茶杯，啜了口茶水，半眯着的眸子深不见底，让人不禁一颤。
宁宰相挑眉：“所以你便自投罗网来了？”
小猴子“咕咚”吞了下口水。老爷与这宁宰相是死对头，三小姐此次过来，真的是与飞蛾扑火无异。老爷，小人对不起您，保不住三小姐了……
“你尽可以用我来威胁我爹，但是，能否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呢？”凌落雪暗淡着眼神，随即补充道，“就是前几****抓到的那个人。”
“不愧是老夫欣赏之人，够干脆！来人，将那光天化日之下侮辱朝廷命官的犯人压上来。”宁宰相吹着唇上的八字胡，笑得阴森森的。
没多久，秦笙便被两名家丁架着，丢在了地上。破烂不堪的衣物上满是干涸的血渍，发丝凌乱不堪地披洒在肩头，干裂的唇瓣紫得发白，眼睛也肿得无法睁开，只能眯起一条缝。他轻轻喘着气，似乎呼吸也是一件极度劳累的事。他也不挣扎着站起来，只是趴在地上，知道自己的体力，想要支撑起身体是完全徒劳之举。
凌落雪再如何假装镇定，眉宇间还是露出一丝心疼之色，在发现自己的失态被宁宰相尽收眼底之后，她抬起头，正视那得逞的视线，眸子中忽闪一丝杀意。
她咬着下唇，牙缝中挤出带着怒气的言语：“可否将他还给我？”
“老夫听闻前段时日的选秀结果皇上并不满意，得知大将军的三女儿美若天仙，便要招为贵人。”宁宰相岔开话题，“只是大将军一拖再拖，还有传闻说凌三小姐逃婚了？”
凌落雪眉头一蹙，干笑道：“想来是宰相大人向皇上进言的吧？”她就知道，自小到大父亲都将她保护得密不透风，这皇帝如何知道她的相貌？倒是爹的死对头宁宰相，来府中刁难的时候见过她。
“三小姐落得如此标致，老夫即使不提，也会有别人进言。”
秦笙虽动弹不得，耳朵却未失灵。虽仍有些疑问，但看来小雪是凌大将军之女是没错了。大将军与宰相向来不和，在朝中算是敌对的两大势力，这次她为了自己，竟以身犯险……不过，她竟然逃婚，逃婚的对象竟还是皇上……现下落在了宰相手中，看来情况真是很糟糕。说起来，他倒是想过她身世不凡，却没想到竟是如此。他微微勾起嘴苦笑起来，看来自己早点放弃是正确的，他如何配得上她？
“呵，那还真是多谢宰相大人了。”凌落雪不屑且反感地挑眉，转而道，“那宰相大人干脆再做件好事，将他还给我如何？”说罢，指了指地上的秦笙。
“哈哈哈哈！”宁宰相突然大笑起来，格外刺耳，“丫头，现在你可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拿什么来与我讨价还价？将你拿去献给皇上，那可是大功一件！”
她抿着唇，忽而轻笑了起来：“倘若大将军之女惨死在宰相府中，这一说法流传出去，皇上会怎么想，怎么做？”
“……”闻言，宁宰相老脸顿时黑了下来，摆着毫无笑意的笑容说道，“三小姐想为了一个平民百姓自我了断？”
“未尝不可。”
“不……可……”闻言，秦笙心中一怔。虽然心头有些暖意，但他绝不希望她有事。
“什么时候轮到你来多嘴了？”凌落雪白了他一眼，与宁宰相正色说道，“这是交易。你放了他，我与你去见皇上，你也算是大功一件。若你不放人，那我便在这里自行了断，叫你在皇上、在我爹、在朝中人面前无立足之地。”
宁宰相笑得有些怪异：“你放心，处理尸体的本事我一流。没人会知道大将军之女死在我的宰相府。”
“你认为我会没有‘大将军之女’的自觉，没有准备便自投罗网？”
“我不管你有什么准备，到时我自会摆平。在皇上面前立功的机会多得很，我还不愿让你做贵妃呢，免得你对皇上吹枕边风。死了反而让我如愿呀哈哈哈哈！”宁宰相阴笑着，突然板起脸喝道，“杀了这男人！我要好好欣赏凌三小姐失去重要东西时候那扭曲的脸儿！”
“小笙！！！”眼见两名粗壮家丁举起了砍刀，凌落雪惊呼一声，扑上去护在秦笙身上，吓得小猴子哇哇乱叫。
“住手！！”
救场的人及时来到，只是惊魂未定的小雪看清来人之后，更是惊得话都说不清：“大柱……”
小猴子感动得淅沥哗啦。大柱啊大柱，多么可靠的存在啊！看到她，他就他喵的安心不少啊！倒是严刚，自始至终都石头一般站在一旁，并没有动作。
眼前这高挑的人儿穿着一袭蓝色长裙，鹅黄的小马甲，脸上上了淡妆，倒也有几分姿色。小雪心中似乎预料到了什么，露出一丝苦笑：“一直逼你穿男装，你不怪我吧？”
“主人……”
“泉儿！你现在贵为宰相之女，怎的还叫别人‘主人’！？”宁宰相不满地怒斥道。
宰相之女？小猴子下巴掉在了地上。是不是啊！他还想着，以后讨不着老婆就勉为其难要了大柱，这一下子，就变成了宰相之女？？囧大了。他真不知道该为又得到一则八卦小道消息而高兴，还是为自己未来又没了着落而悲哀。
即使是凌落雪，此刻也有些消化不了。她撑起身子，对被自己压在身下痛得扭曲着脸的秦笙抱歉一笑，随即向大柱投去疑问的目光。
“宁宰相……我爹与我娘只是偶然邂逅，只在一起三****便离开了……他不知我娘生下了我。”大柱淡淡地说道，“后来我娘病重，带着我来找他，只是还未找到，便病死在路上。”
“于是你便卖了所有家当葬了她，之后便孤苦伶仃流浪街头，再被我捡了回去？”大概想想便能猜到。凌落雪黯淡着眼神，自小便跟随自己，她唯一的朋友——虽然也许对方只认为自己是一枚棋子，似乎到了分离的时刻了。
“虽然你养育了我女儿那么多年，但只是把她当下人差使，还让她男不男女不女的，别指望老夫会感激你！”宁宰相看着大柱……现在是宁泉的眼神有些宠溺，但转向小雪之后，便泛起了凶光。
也许在别人眼里，凌落雪是徒有外表，内心阴毒之人。喜欢耍小手段，看不起别人，利用人，一点都不可爱。也许只有大柱知道她内心有多孤独与无助，她的举动，也许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软弱，好不被人欺负。所以，即使只是一枚棋子，只是被她利用的棋子，大柱也愿意服侍她一生。因为那晚，她对她哭过。
不曾在他人面前表现过软弱的她，在她面前哭得毫无形象可言。那晚，内心一直都对她有所反感的大柱，第一次觉得她的主人，也只是个普通小女孩而已。但现在，她不可以回到她的身边，为了她。
“放了他们。”宁泉不敢再看她，别过头去，板下脸对着她的父亲道。
“乖女儿，可以打商量不？”宁宰相讨好地说道。他可不想放走大鱼。
“我的命追随主人。”
还主人？宁宰相翻了个白眼，说道：“这男的可以放走，凌三小姐不能放。”他还要带着她去将军府大闹一番呢！
凌落雪微微松了口气，能放过秦笙，看来是宁宰相最大的让步了。自己作为人质，看来对爹会有一点威胁，但只要自己答应入宫，相信宰相便无法继续刁难。
“你不能刁难她与她的家人！”宁泉提高了音量，“否则，我与你断绝父女关系，只做她身边的那枚棋子！”
宁宰相气极，脸上的横肉颤抖着，大叫道：“我对你百般宠溺，你就这样对我！？”
宁泉护着凌落雪，并不向自己刚认的爹示弱。
“别以为我什么事都由着你！”宁宰相指着凌落雪一行人，以及地上的秦笙吼道，“今天，你们一个都别想出我的宰相府！！”
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宁泉的态度反而起了反作用，一个不阴不阳尖细的嗓音飘了进来。
“皇上有旨，宣宁宰相入宫面圣——”
宁宰相微愣，见是传旨的公公，立马换上了笑脸，迎了上去：“微臣领旨。李公公辛苦了，前些从西域货商手上购得一些珍贵的珠宝，一不小心买多了，还望公公不嫌弃。”说罢，命人端来了锦盒。
“是用这些珠宝来堵杂家的嘴么？”李公公眯着眼，噘着红红的嘴唇，指着凌落雪说道。地上趴着的人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不过这个凌大将军的千金小姐，他在传旨的时候倒是见过。想来这大将军的死对头宁宰相想要以她来找凌大将军的茬了。不过这对于他毫无关系，他最喜欢宫廷斗争——可以从中拿到不少好处，比如今日的这些珠宝。
“还请公公……嘿嘿……”宁宰相讨好地眨眨眼，脱下左手扳指塞于他手中。
李公公粗糙的拇指摩挲着翡翠扳指，乐在心里，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宰相大人客气了。杂家只是来传达皇上懿旨，别的事情一概不闻不问。”
“那多谢李公公了。请。”宁宰相做了个“请”的手势，稍稍整理了下身上衣物，便随李公公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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