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他真的是恶魔吗?
周一上班的时候,水若冰和苏景涵都表现得很平淡,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只是,快下班的时候,苏景涵给水若冰打了个内线电话,把她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水若冰恭敬而疏远的站在离苏景涵较远的地方:“苏董您找我有什么事?”
苏景涵探究着水若冰的表情,她还在生气吗?
“我手头还有要紧的工作,您要是没事,我就先出去了。”水若冰冷冷的看着苏景涵说。
苏景涵挑眉,轻轻的勾了唇角:“我的新秘书很厉害嘛。”
水若冰不说话,只静静的直视着苏景涵。
苏景涵无奈:“明天下午我要到念慈孤儿院去,你安排一下时间表。你也一起去。”她一副公事公办的表情,他还能说什么呢?
“好的。”每隔一两个月,苏景涵都会去孤儿院一趟,这一点水若冰倒是早就知道的,可她却不以为然。商人嘛,做善事无非是撒点钱、博取点社会声誉、谋求一些不可告人的利益罢了。
恶魔怎么可能会有什么高尚之处?她可不会傻到期待他真的会是什么良善之辈。他对于她而言,只是个仇人;她所要做的,只是复仇;她现在所作的一切,也只是复仇的铺垫,仅此而已。
一场大雪在寂静的夜里无声的拂过C市。
清晨,太阳出来了,暖融融的,闪耀着晶莹的光芒。
然而阳光的暖意并不能消解雪后的寒意,路面上码着厚厚的积雪,积雪表层有初融开来的薄薄水迹。
是冬日,不免萧瑟。路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忙,车辆也匆匆的疾驰而过。
人流车流之外,一辆白色房车缓缓的行驶着,好像是主人怕弄脏自己的宝贝车、不敢开快一样。
苏景涵坐在车里,闲闲的握着方向盘,他不时的通过观后镜打量同行的女人。
水若冰紧紧抿着嘴唇,安静的坐在后座上。
房车在一个教堂式建筑前停了下来,苏景涵下了车,又绕过来为水若冰打开了车门。
苏景涵的绅士并没有博得水若冰的好感,她有些艰难的抱起身侧的礼品盒,这是苏景涵吩咐要带给孩子们的,虽然并没有问,她却也有些好奇盒子里会是些什么东西。
苏景涵伸手抱过礼品盒:“给我吧,我来拿。”
水若冰如释重负的松开了那重重的盒子。
“哇,大哥哥——”不远处的雪地上,本来在嬉闹玩耍的孩子们看见苏景涵,都欢呼着跑了过来。
苏景涵笑着:“快来看,哥哥带礼物给你们了哦。”
“哇,真好!大哥哥,大哥哥,有我要的弹弓吗?”一个虎头虎脑的男孩子大声喊着。
孩子们更加欢腾起来,他们争先恐后的叫喊起来。
“我的漫画册!”
“我的花裙子……”
“……”
苏景涵开心的笑着,却看到了有些孩子那被冻红的小脸:“都有,放心吧。大家快到房子里面去,我要分礼物了哦。”
水若冰被孤立在人群之外,她却一点也不介意,孩子们的单纯和快乐感染了她,她也开心的笑了起来。
“发礼物喽!”“哦!”孩子们簇拥着苏景涵向房子走去。房门外,一位修女正笑看着这边的嬉闹和欢腾。
水若冰脸色苍白的看着那个修女,怎么……会是她?
修女也发现了水若冰,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这边。
水若冰假装没有注意到修女的注视,她笔直的走了过去。
修女看着水若冰走近,试探的开了口:“朵儿,是你吗?”她的眼睛里满是欲说还休的激动情绪。
修女的话一下子击中了水若冰的脆弱,她不由得顿住了脚步;但她却克制着自己的情绪,漠然的说:“对不起,我想你认错人了。”
“孩子,我不会认错。”修女激动的看着水若冰,笃定的说,“这几年来,我每天都在忏悔……当年我不该那样对你……”
水若冰的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她平复了一下情绪,竟微微的笑了:“修女,你真的认错人了。”
“不可能的,”修女笑着,眼泪却淌了下来,“这几年我每天都在向你忏悔,又怎么可能认错人呢?”
水若冰受不了的低咒一声:“我叫水若冰,不是你所说的什么朵儿!”她快步走进了房子,不理会修女的啜泣。
这一切,都被苏景涵看在了眼里,疑惑在他心里浮浮沉沉。
“大哥哥,这个是你亲手做的吗?”虎头虎脑的小男孩扬起手里的弹弓,拉着苏景涵的衣角,打断了他的疑虑。
苏景涵蹲下身,温和的对小男孩说:“是啊。你喜欢吗?”
小男孩点点头,开心的跳起来:“耶!我的礼物是大哥哥亲手做的耶!”
“我的呢?”
“大哥哥,我的是不是你亲手做的?”
“……”
孩子们听见男孩的喊叫,都围过来问。
苏景涵无力招架,只好笑着看孩子们闹:“有些东西大哥哥确实不会做……”
“怎么可能?大哥哥你那么厉害的!”孩子们不依的缠着苏景涵。
水若冰走进房间所看见的,正是这一幕。
“孩子们,不要闹了。”修女听见喧闹走了进来,她的眼圈红红的,“大哥哥工作很忙,他每次给大家准备礼物都很辛苦。不管是不是大哥哥亲手做的,都一样代表着他的心意啊。”
孩子们似乎有些明白了,都安静了下来。
“大哥哥带你们出去玩好吗?”苏景涵笑笑的看着孩子们小大人似的安静表情。
孩子们欢呼起来:“好啊!”
“好!哦,大哥哥带我们去玩喽!”
苏景涵孩子头的一挥手,率先向门口冲去:“走喽!”
水若冰跟在后面,安静的看着苏景涵和孩子们嬉闹,她心里不禁有些惶惑了:他并不是摆形式、做样子的吗?这些孩子那么喜欢他,他又好像很愿意为孩子们花心思。这一切,怎么看也不像是虚套。可他不是恶魔吗?
“噗——”的一声,凉凉的感觉随即传遍了水若冰的全身。她回过头来,看到苏景涵正冲她微笑,她不作声的抖落了身上的残雪。
苏景涵晃了晃手上的几枚雪球,挑眉笑看着水若冰:“不加入我们吗?”
“姐姐,和我们一起玩吧。”孩子们期待的央求水若冰。
水若冰犹豫了:生在富贵之家的她,从来没玩过这种游戏,小时候看到同龄人在雪地里嬉闹、肆意的奔跑,她从来只有艳羡的份——下一秒,她已经快速的抓起一团雪,成功的射中了苏景涵……
苏景涵揩了把额角的雪迹,向水若冰伸出大拇指,哈哈笑了。
孩子们看到苏景涵被击中,也都快乐的笑了。
水若冰抬了抬眼角,也微微的笑了。
苏景涵假装愤恨的扬了扬手上的雪球:“都小心点,我可是要‘报仇’的!”
“放马过来吧。”水若冰淡淡的勾了嘴角。这一刻,就让她放下所有的恩怨情仇,酣畅淋漓的玩个痛快吧。
下一刻,雪球飞满天……
日子一天一天飘忽的云似的。
不知不觉间,初春的温馨气息已经布满了C市的角角落落。
仿佛是刹那间,树叶绿了,小草青了,湖水涨了,鸟儿又在歌唱了。
再加上晴空万里的好天气,一切的一切可真是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可对于水若冰而言,不妙的事情才刚刚开始。
前两天曾世勋来找过她,问了她在龙图腾的情况之后,他忽然话题一转,语重心长的责问她为什么对苏景涵那么“照顾”。
水若冰心里一惊,她顿时警觉起来,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总是在她身后躲躲闪闪的目光。是他!策划部副经理刘毅!!!
但她只是不着痕迹的淡淡一笑,坦然的告诉义父:“女儿这也是为了大局着想,御敌——不如攻心。”
曾世勋倒也不坚持,只用深深的眼神看了她:“虽然你不是我亲生的,但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你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水若冰很明白她该说些什么:“您对我的养育和栽培之恩,我永远不会忘记。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曾世勋点了点头,眼神里忽然流露出阴狠,他低咒着:“苏景涵,你等着,我要你好看!”
水若冰心底一凉,她忽然发现,原来曾世勋竟然有这样的一面,他的阴狠让她无端的脚趾发冷。
她预感到,有什么事情就快要发生了……
果然——
水若冰正埋头工作,却被大作的电话铃声打断,来电显示的是苏景涵的手机号码,她忙接了起来:“喂,苏董。”
“你打开我办公桌最左侧的抽屉,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拿出来,再带上桌上的那张银行卡,马上赶到市医院来。”苏景涵的声音急火火的,一点也不似往日的沉稳和持重。
水若冰不敢怠慢,起身走进苏景涵的办公室,径直打开抽屉,看到里面码的整整齐齐的一摞摞的纸币,她抽了一口凉气:这么多钱,少说也有十几万吧。这个恶魔,还真是放心,竟然不上锁!
不及多想,她把钱塞进手提包,又抓起桌上的银行卡,锁门快步走了出去,拦了辆出租车,赶往医院。
“最快的速度!”一上车,水若冰就拿出几张百元大钞交给司机。
出租车风驰电掣起来。
要这么多钱,难道……他遇到了危险!
水若冰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她忽然有些担忧,还夹杂着隐隐的哀伤。她发现自己并不想苏景涵出事,而且不只是不想,而是非常不想!
“我不是关心他,我只是怕他出了事,我就没办法报仇了……”水若冰慌张的自我掩饰。可是她的心,却不安分的跳个不停。
“不对!不是他……他电话里的声音虽然有些慌乱,但还能有条理的作出安排,应该不是他有事……不是他,一定不是他……”
“苏董,你在哪里?”水若冰跑进医院大堂,喘着气打通了苏景涵的手机。
听她称呼自己为“你”,苏景涵心里觉得莫名的温暖,声音不自觉的安静了许多:“急救室。你到了吗?”
苏景涵声音里的沉静让水若冰安了心,她松了口气:“我在医院大堂。”
“你在那儿等我,我马上过去找你。”苏景涵挂断了电话。
看到苏景涵健健康康的走过来,水若冰开心的快步迎了上去:“苏董!”
“把钱给我!”苏景涵虽然不多话,但他看向水若冰的眼神温柔无比。
水若冰看苏景涵到前台交了钱,又脚步沉重的走回她身边,不由关切的问:“苏董,是谁生病了吗?”
苏景涵叹了口气:“是张秘书。”
水若冰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张秘书?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不详的预感让她的心莫名的揪痛——再过几天,张秘书就要做妈妈了呀!
苏景涵皱了眉,用沉重的语调说:“今天我顺路到医院来看她,本来想陪她到院子里走一走,没想到我们刚走到楼下,竟然有一个花盆从楼上掉了下来。张秘书推开了我,她自己却……”
水若冰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那她有没有怎么样?”
“还在抢救。”苏景涵哀伤的垂下了头。
水若冰木然的点点头,她忽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或许是训练出来的警觉吧,她总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怀疑,这并不是一场意外!
悲剧里,医生是不是总会用哀伤的口吻,对守候在急救室门口的病人家属说:“对不起,我们已经尽力了。”
是不是一句尽力,就可以缓解甚至抹平病人家属失去亲人的伤痛呢?
可是医生只是医生,他们没有回天之术,要走的人终究留不住。
想到这里,水若冰的眼泪婆娑的迷糊了双眼。
苏景涵也悲痛无比,相处了近十年,他对张秘书不仅有着工作上的倚重,还有着一份超越于工作之外的深刻友情。
张秘书的老公已经哭昏过去两次了,失去妻子的同时,他也失去了马上就要出世的孩子。
“老婆……儿子……”他嚎啕着。
水若冰强忍住心底的哀伤,擦干了泪,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节哀顺便吧。张姐一定不愿意看到你这么伤心……”她说不下去了,她觉得语言有时候真的很苍白无力。
苏景涵背过脸去,整理了一下情绪,也过来安慰张秘书的老公:“我们还是先想想怎么处理张秘书的……”他发现自己说不出“后事”这样的字眼。
张秘书的老公摇摇头,仍是痛哭:“老婆,你就这么走了……我该怎么办啊……爸妈还等着抱孙子呢……你怎么可以就这么走了呢?”
水若冰和苏景涵交换了一个哀伤无比的眼神。
“老人一下子失去了两个亲人,一定很伤心;你再这么伤心,他们看了岂不是更伤心吗?”虽然口吻很冷静,但水若冰的心却一点也不平静。
苏景涵也在一边帮腔:“你要振作起来,想想该怎么安抚老人的情绪啊,他们哪里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呢?这个时候,能担当一切的,也只有你了。”他有力的拍了拍张秘书老公的肩膀。
张秘书的老公忍着眼泪点了点头:“苏董你放心,我会料理好一切的。”
从医院走出来的时候,苏景涵和水若冰都心情沉重。
他们默默的走着,苏景涵忽然握紧了拳头砸在前额上,他低吼一句:“这绝不是一个意外!”
水若冰平静的看着苏景涵,心里却在暗叹他们的默契。但他好像很激动啊,她试探的轻声说:“苏董,你还好吧?”
苏景涵摊开拳头,揉了揉太阳穴:“我没事。我只是觉得很奇怪,花盆落下来之后,我好像看到有个人影在六楼的窗口闪过——这里是医院,按说不应该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啊。”
水若冰琢磨着苏景涵所说的话:如果这不是一个意外……那就是有人蓄意这么做的……是谋杀!
苏景涵叹了口气:“如果这不是一个意外,我想他们针对的人应该是我吧?”可是,会针对他的人虽然不少,但能做出这样的事情的却又是谁呢?这不像商场上的你争我夺,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啊。
水若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苏董你有没有什么一向不和睦的人?”
“也只有曾氏的曾世勋了……”苏景涵思索了一会儿之后说。曾氏和龙图腾一直有着生意上的争斗,而他们之间也有着不可化解的私人恩怨。
哦?水若冰瞳孔收缩,她忽然想起了那天曾世勋眼里的阴狠,一股寒意袭上了她的心:该不会是……不会的!她不敢想下去。
苏景涵愤愤的低咒:“曾世勋这个老狐狸!如果真是他做的,我绝饶不了他!”他痛苦的皱了眉,看来他还是太心慈手软了;对于曾世勋这样的人,他根本就不该优柔寡断、心存怜悯!
“我们还是先把整件事情弄清楚,找到证据比较好吧?”水若冰有些犹豫。几年来,毕竟是义父养育了她、培养了她,她一直觉得义父是个很慈爱的人,一时之间她很不愿意把他和这样的事联系起来。
苏景涵点了点头:“嗯。”对于曾世勋的种种手段,他已经领教了多年,他早已不对他抱有任何幻想,但他却也不愿意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凭空的怀疑他。
第二天。
工作的间隙,水若冰去茶水间冲茶,却端着杯子出起神来。张姐的事让她想了很多,她心里越来越烦乱。恶魔看起来越来越不像恶魔,义父却和一些坏事牵扯不清了。
“想什么呢?”苏景涵走过来,静静的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开口。他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看她思索时的沉静表情了,可能是她身上环绕着的那股疏离的神秘吸引了他吧,他自己也说不清。
“苏董!”水若冰歉意的站直了身子。上班时间躲在这儿发呆,好像有点说不过去啊,而她竟然衰到被老板抓了现行!她看到苏景涵手上的杯子,有些疑惑了,“您怎么亲自来沏茶啊?”
苏景涵无奈的看了水若冰一眼:那还不是你这个不称职的秘书溜号了的缘故!但他却并不想责备她。“怎么又用‘您’字了,‘你’字不是很好吗?”
水若冰的表情冷漠而恭敬:“那怎么可以?您是公司的大总裁,我只是一个小秘书。上次是我一时着急冒犯了您,还请您不要见怪。”
她一定要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吗?苏景涵无奈:“对于你来说,我是不能靠近的虎狼吗?”
水若冰不回答,只看了眼苏景涵的杯子:“苏董您可以在茶里再加一味冰朴子,可以缓解疲劳的。”
“你懂得可真多啊。”苏景涵微笑了。这个小女人还真有办法,不仅让他把咖啡戒掉了,还心甘情愿的每天喝着她推荐的花草茶。不过他也没白听她的话,喝了一段时间之后,他的精力是比以前充沛了很多。
水若冰也微笑了:“苏董您过奖了。那只是因为我喜欢喝花茶,时间久了,才略微懂得了一点皮毛。”
苏景涵的眼神温柔起来:“你真的是一个很难看透的女人。”
水若冰有一刻的闪神,苏景涵的目光里有她害怕却又期待的东西,她微笑了:“苏董您真幽默。”
苏景涵抬手把水若冰额边的几丝乱发顺到耳后,用轻柔无比的声音对她说:“你让人过目不忘,你知道吗?”
“今天是愚人节吗?”水若冰掩饰的微微笑了,然而她心跳的节奏,却不听话的紊乱起来。
“去工作吧。”苏景涵在心里叹了口气,他怎么会看不出水若冰的闪躲,“张秘书的送别会定在明天上午九点,你通知下去。”
水若冰目送苏景涵离去。捕捉到一抹一掠而过的身影时,她的眼神蓦地转为阴沉。她快走几步,走到那身影躲藏的角落,威严的低语一声:“出来!”
策划部副经理刘毅强装镇定的走出来,和水若冰打招呼:“水小姐!”
水若冰挑了挑眉:“你跟我来。”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水若冰舒服的坐进转椅里,她抬眼审视着明显有些慌乱的刘毅:“说吧,你为什么要偷听我和苏董的谈话。”
“水小姐你误会了,我只是路过。”刘毅当然不肯轻易承认。
水若冰看了看刘毅颤抖的手指,冷冷的笑了,故意试探他:“我想你可能不是很需要这份工作吧?”
刘毅慌了神,结结巴巴起来:“水小姐,不要啊……我有瘫痪在床的老母亲要照顾,还有正在读书的孩子,我老婆前年出了事……我……我……”
“有些事情你不说我也知道,可是如果你包庇你幕后的人,我就去告诉苏董——你——是别人派来的——奸、细。”水若冰一字一句说得极其认真,但她并不想真的为难刘毅,“但如果你肯说出来呢,我非但不会去告发你,反而会请求苏董多给你一些福利。”
刘毅犹豫了一会儿,终于决定坦白:“是——曾氏的曾总裁……他要我密切观察你的、一举一动……”
水若冰心里发冷,神情却越发的冷静:“你好像不是今天才变成他的眼线的吧?”她在国外时得到的那些资料可不是一般人所能掌握的。
“这个……”刘毅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
“如果你真的不想要这份工作的话,我现在就去告诉苏董。”水若冰站起来,抬脚就要往外走。
刘毅慌了神,忙不迭的讨饶:“水小姐,求你——我说,我都说……”
深埋在街角里的一家日式茶室。
略显破旧的建筑透着古朴。
装饰极简单却雅致。
茶室里洋溢着宁静的气氛,只有三两个穿着和服的日本女人穿梭于各雅间之间。
茶室里放着一首有些哀伤的日本曲子,声音很小,若隐若现的。
曾世勋再次打量了对面坐着的男人,他用鹰隼一样的眼睛盯着他:“你确定小姐她最近没有什么不妥之处吗?”
“是的,小姐最近工作很努力,她一直在收集龙图腾的资料。”刘毅心里有些害怕,但好在之前水若冰和他排练过,对于曾世勋可能提出的问题,他事先都准备好了答案,回答得倒也很流畅。
“嗯。”曾世勋拿出厚厚的一沓钱,放在刘毅面前,“你好好做,我不会亏待你的。”
刘毅假装像以前一样,很开心的把钱揣起来:“谢谢曾董!我会的。”
曾世勋皱了下眉,他脸上纵横的赘肉颤抖了下,老迈的伤感瞬间弥漫了他的脸:“上次的信息你提供得很好,可惜被那个女人坏了事……从现在开始,你二十四小时跟踪苏景涵,看他都做些什么,去些什么地方……”
“那小姐呢?”刘毅作出很恭顺的样子。
曾世勋皱眉想了下:“你目前的任务是密切监视苏景涵的一举一动,至于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好的,我明白了。”刘毅很顺从的答应了。
曾世勋又拿出一沓钱推到刘毅面前:“这些钱你先拿着,你应该会用得到。就这样。”他站起身来,走到门口,却又转过身来,“你自己小心,别被他发现了——万一被他抓到了,你也绝不能把我供出来,明白吗?否则——”他的眼神忽然森冷起来,闪烁着阴狠的光。
刘毅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忙不迭的点头:“我明白……我明白的。”
曾世勋满意的拉开门出去了,他的脚步声很快的消失了。
水若冰脸色苍白的轻轻拉开了隔壁雅间的门,她定定的看着曾世勋远去的背影,一抹纠结的痛苦神色布满了她的脸……
虽然季节的书已经翻到了初春这页,市郊的公墓却依然苍凉,它像是独立于人间之外的一个所在,永远弥漫着一股不染世俗的凄清。
一个新砌的墓前,苏景涵和公司的一些员工正在凭吊张秘书。
水若冰静立在苏景涵身侧,她正在心里挣扎着该不该把她在茶室听到的说出来:“义父对我有养育之恩,我不能说……可是如果不说,又对不起张姐……张姐本该拥有一个美好的家庭,过着幸福的幸福,可是这一切,却可能都毁在义父的手上……”
“好了,你们都回去吧。”苏景涵招呼员工们,大家都渐渐的散去了。苏景涵回过头看见水若冰还纹丝不动,“你不走吗?”
“我……我想再多陪张姐一会儿……”水若冰有些支吾,“她人很好……”
苏景涵叹了口气:“是啊,可惜她却遇上了这样的不幸——那些坏人,一定没好报的!”
水若冰伤楚的幽幽吸了口气,她还无法在个人感情和公道正义之间做出选择,感情对她来说实在太珍贵了。
苏景涵哀伤的看了张秘书墓碑上的照片,她在照片里笑微微的看着他,这让他十分难过:“等我找到证据,我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水若冰更加犹豫了,“义父一生无儿无女,已经很凄凉了,我怎么忍心再把他现有的一切也断送了呢?”
公墓的空气是那么苍凉,水若冰觉得自己的手脚逐渐冰冷。她记起那一年,她被修女罚站在孤儿院冰冷的雪地里,在她冻得要失去知觉的时候,曾世勋伸过来的那双温暖的手……
苏景涵关切的看看水若冰泛白的脸颊:“我们回去吧。”
水若冰点点头,她心怀歉疚的看了张姐的墓碑:“对不起,张姐……真的对不起……”
隐瞒真相到底是错还是对,她已经不想去想,她只是不允许自己亲手把自己的恩人送进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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