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谁的救赎
短短的几天，苏景涵几乎带水若冰访遍了普罗旺斯的美景。他不开口说要带她走，只是尽心尽力的陪着她到处游玩。
他们从亚维侬的皇宫广场，穿梭进郊区的薰衣草和向日葵的海洋；又从艾克斯的钟楼广场徜徉到米拉波街。阿尔的竞技场，马赛的梦园也都留下了他们的身影。
水若冰像只快活的雏鸟，在阳光下恣意的张扬着稚嫩的羽翼，在每一处美景前蹁跹起舞。
苏景涵则宠溺的微笑着，一路尽职尽责的担当着护花使者的角色，细心呵护着心上的花朵。
“哇，摩天轮，好壮观啊！”水若冰扯着苏景涵的衣角，神往的看着不远处一座座的摩天轮。
在新亚维侬，摩天轮和圣安德烈城塞同为最重要的景点，吸引着众多游客的脚步。
“我陪你去玩。”苏景涵宠溺的笑了笑，牵起水若冰的手向摩天轮走去。
水若冰一脸开心，却又突然顿住了脚步：“在罗彻公园我们不是已经玩过一次了么？”
怕我烦？苏景涵挑眉微笑：“我只是想补偿你曾经错过的快乐，你不会辜负我的美好心愿吧？”
感动，就是那么轻易的俘获了水若冰，她微微笑了握紧苏景涵的手，轻声说：“景涵，谢谢你。”
“哦？”苏景涵坏坏的笑了，把声音压得低低的，“那今天晚上……”声音渐近耳语，渐渐的不可辨识。
一抹嫣红瞬间掠上水若冰的脸颊，她低了头，摔着身子说着口是心非的话：“你好坏！”
苏景涵得意的笑了：“我还会更坏呢，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什么啊，不理你了。”水若冰赌气嘟着嘴。放下包袱的她，一副纯情的小女儿情态。
苏景涵眼眸一亮，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怜爱：“好了小丫头，别闹了。喏，摩天轮呢。”
水若冰嘟着嘴看了看摩天轮，又看了看微笑着的苏景涵，终于忍不住“扑哧”笑了。
这么可爱的你，我真的被打败了呢。苏景涵微笑着叹了口气，怜惜的揽过水若冰。
“传说摩天轮的每个格子里都装满了幸福，当我们仰望摩天轮的时候，就是在仰望幸福……”站在摩天轮脚下，水若冰感慨着仰起头。
“传说一起坐摩天轮的恋人，最后都会以分手告终呢。”苏景涵坏笑着眨了眨眼，“不过到了最顶端的时候亲吻，就会得到幸福。”
他说……是恋人呵。水若冰不说话，歪着头看着苏景涵，渐渐的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是阳光灿烂的好天气呢，苏景涵渐渐觉得一颗心被融化了……
几天来无忧无虑、淋漓酣畅的快乐让水若冰完全放下了心中的块垒，她爱着每一天的快乐，爱着每一天的喜悦，也爱着把这一切带给她的男人。
当心中已无桎梏，她，又怎么会不乐意承认对他的爱呢？
况且，享受所爱之人的呵护，本来就是一份天大的荣耀啊。
在苏景涵，眼看着水若冰一天天变得快乐起来，脸上时常挂着明媚的笑容，不再压抑自己的性情，无忧无虑的小女儿情状，又何尝不是最大的幸福呢？
于是，他对她更加细心呵护，他要给她所有的幸福。
他的目标，就是让她成为天下间最幸福的女人。
“喂，你过来帮我一下啦！”水若冰家的厨房里，传出小女人的轻呼。
“怎么啦？”苏景涵走过来，笑笑的把小女人拥进怀里。
小女人扭了扭身子，嘟起嘴唇指着砧板上的洋葱，小小声的抗议：“那个东西人家不会弄……”
是不会弄还是想看我切洋葱时流眼泪的窘相？苏景涵挑了眉：“别的我都可以帮你弄，这个不行。”
“为什么哦？”水若冰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扯着苏景涵的衣角，“你就帮我一下好不好嘛。”
“不要。”苏景涵不为所动，做出一副我怕怕的表情。
“那我们一人切一个。”水若冰期待的看着苏景涵，眼神纯洁得像雪白的小兔子，“好不好嘛？”
苏景涵再也做不出冷酷的伪装，宠溺的点了点小女人的鼻尖：“好。”
水若冰开心的笑着拿起了菜刀。
苏景涵绕到小女人背后，握住了她的手。
一下一下，洋葱被剖开。
就像一个人的心事，渐渐被剥离一样。
“朵儿，我要回国了。”背后传来轻轻而沉闷的男音。
小女人动作略一停顿。“哦。”
“你——是会想我的吧？”还是无法开口要她跟他回去，毕竟她要面对的太多……
小女人眼也不抬：“也许吧。”他还是没开口带她走呵，心里不自觉的变得很失落……
“该你了。”苏景涵正有些失神，水若冰将一棵洋葱切好了。
苏景涵点点头，拿过菜刀，一声不响的切起来。一股浓郁的味道让他几乎要窒息。眼泪，立刻汹涌的流了出来。
一束，是我对你的爱。
两束，是我对你的眷恋。
三束，是我对你的刻骨相思。
……
水若冰站在旁边，看着苏景涵的眼泪一下一下的砸落下去。
一股揪心刻骨的疼痛从心脏深处传来，她的眼泪也难耐的无声滑落。
她终于克制不住的走过去，抱住了他。
苏景涵放下菜刀，飞快的拭去了泪水，这才站直了身子去感受背上那个柔软的依偎。
“景涵，为什么会哭……”良久，小女人终于忍住眼泪轻声问。
苏景涵转过身来，轻轻的擦去小女人脸上的泪：“傻丫头，我是对洋葱过敏呵……”
小女人点了点头，不说话的重新投入了眼前温暖的怀抱，赖在里面，再也不肯出来。
就让我自私一次，带你走好不好？然而，终不能开口。苏景涵轻轻叹了口气，更紧的抱着怀里的人。
夜深了，苏景涵却还毫无睡意。
明天他就要离开了。离开这个如诗如画的地方，离开那个如梦如痴的女人。
心，终究会不舍的痛呵。
“她一定在睡梦吧。”想起水若冰可爱的睡相，苏景涵不禁微笑。他趿着拖鞋下床，脚步轻而又轻的迈出了房间。
一扇门被轻轻的打开，又随即轻轻的关上。
门内床上的小女人，浓密的眼睫毛不易察觉的颤抖了一下，优雅得像是蝴蝶停歇时不经意的翩跹。
苏景涵悄悄走近，在床沿坐下，轻轻握起小女人的一只手，爱怜的摩挲着。
“不要走——”睡梦里的小女人发出了一声呓语的呢喃。
心跳的节奏，瞬间不再听话。苏景涵俯下身，轻轻吻了小女人的眉心。
睡梦中的小女人不满意这个打扰，轻轻撇了撇嘴，一双秀美的新月也稍稍的皱了一下。
苏景涵疼惜的伸出手，抚了抚水若冰的眉心，像是要抚平那里刚刚存在过的小小褶皱。
这次小女人没有反抗，倒还微微的笑了。嘴角轻勾着浅浅的弧度，酒窝里漾着醉人的笑意。
苏景涵克制着身体的某种冲动，一动不动的静静注释着梦中的小女人，眼神渐渐化为痴缠。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景涵终于松开了水若冰的手，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小女人的眼睛，在苏景涵转身的那刻，蓦地睁开了。
那眼波里瞬间划过温柔，划过伤感，划过苦楚，划过犹豫，最终定格为浓浓的不舍和眷恋。
就这么走了吗？
转过身去，却最终迈不开脚步。苏景涵心中不禁叹伤，转过身来，再一次深深的看了床上的女人一眼。
幽深朦胧的夜里，小女人脸上一派恬静，像一朵午夜昙花，静寂无声的美丽着。
等我……等我把一切解决，我会回来找你……
转过身，苏景涵已经下定决心要帮水若冰解决一切扰攘。
虽然为此，他不得不去见他最不想见的人，但曾世勋一定是她的心结吧，为了让她能够快乐，他义无反顾……
水若冰再次睁开眼，定定的看着苏景涵。
你真的……就这么离开吗？我怎么……这么难过……
眼泪流出来，眼睛却不敢眨一眨，只怕眨了便看不见他……
寂静的夜里，突然响起凌乱的脚步声。苏景涵握着门把手，身影一顿，随即被一团颤抖的柔软从背后抱住。
“景涵不要走……”水若冰抽泣着，身体节奏的颤抖着，“至少……今晚……留下来陪我……”
“好。”没有犹豫，没有迟疑，他愿意。轻轻抬高了她的下巴，他浅斟低酌的吻上她的嘴唇。
唔……小女人迟疑了一下，热烈的回应起来。
情到深处，水若冰不由溢出声声娇喘，脸上一片潮红，“我……要你……”真难以启齿呵，但还是说了……既然终究要走，她愿送他一夜旖旎的记忆。这样他走后，她还有他的温柔可以回忆。
听到水若冰说那样惹火的话，苏景涵丝毫不感到惊讶，却只觉得一阵战栗的冲动。他的体内早就有一股****在猛烈叫嚣，只是他一直按耐着，她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不再浅尝辄止，疯狂加深那个吻，任激情恣肆燃烧……
无论多留恋，该走的，始终会走。
无望痴缠，只会让彼此更痛苦。
所以，苏景涵离开的时候，水若冰没有表现出难分难舍。
所以，在苏景涵对这次分别的回忆里，水若冰的脸上，始终挂着最温暖无邪的灿烂笑容。
飞机上的苏景涵难得空闲，思想高速的运转着。虽然他只在普罗旺斯逗留了短短几天，公司却已经积攒了不少事情要处理。为了能够全心的陪伴水若冰，他把很多事情押后下来，现在不得不争分夺秒。
出了意外的司机要安抚，生意要打理，不少人要周旋，曾世勋给他出了太多难题……
想到这些事，苏景涵的眉头，不自觉的紧攥了起来。
“先生，打扰一下，请问您需要饮料吗？”一个熟悉的脆甜女声在耳畔响起，语调轻扬，说话人此刻正强忍笑意。
“咖啡，谢谢。”苏景涵头也不抬，一心想着那些烦心事，回答得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说话人脸上的笑意加深：“您不想试试这杯花茶吗？里面放了洋槐花和玉蝴蝶哦。洋槐花润肺……”
“什么？”不待对方说完，苏景涵终于惊觉面前的人不是空中小姐，而是水若冰！他激动得豁然起身。“你？！”
千言万语，千头万绪，他却什么都问不出口，也不需要再问。
没错，她早就买好了和他同一班的机票，只不过存心瞒着他。不管心里是不是终于可以把一切看开，她，还是来了……
她端着一杯散发着清香的花茶，在茶香里笑微微的看着他，目光清澈得像一汪清泉。
他的眼睛，还有什么理由不湿润呢？
他来找她的时候，本就不打算一个人回国，然而最后却没有开口要她跟他走，现在她却还是自己跟来了……
“朵儿，你舍不得我！”一杯花茶下肚，某人胃里暖烘烘的，心里热乎乎的，嘴上却放肆起来。
“哼，臭美。”小女人闻声，发了枚免费的卫生球过去，“我只是不想让你这么容易的丢下我们孤儿寡母……”
细细小小的声音，却如一块巨石投进了苏景涵的心湖。
什么……孤儿？等一下，我是不是错听了什么？可怜苏景涵在商界叱咤风云，这一刻却像个可怜的孩子。
“朵儿，你说……？”虽然慢了点，还是领会了。
水若冰狠狠的瞪了眼那个一脸幸福的男人，愤愤的哼声：“两个多月前，C市香溪小区六栋B单元301……”后面的就不用她说了吧？
“我要当爸爸了！”这份幸福真让人惊喜啊，苏景涵不顾身份不顾场合的抱住水若冰，像个孩子一样开心的笑了又笑。
有乘客看见了，好奇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
众多目光注视之下，水若冰的脸微微一红，无奈的低声提醒苏景涵：“别这样，人家在看我们呢。”唔……孩子真可怜，居然有个这么“傻”的爸爸……可是，为什么我依然觉得他那么可爱呢？
“哦，是吗？”苏景涵毫不在意，反而干脆再次宣布：“我要当爸爸了！”声音大得保证每个好奇的人都能听到。
哦，原来是这样！众人会意的点了点头。
水若冰听到有人说“恭喜”，一张俏脸羞红得像初熟的桃子。呃……他怎么可以这样宣布出来？好难为情哦。
苏景涵却坏坏的笑看了某人，暧昧的贴在她耳畔低语：“你的脸，比那时还好看呢……”
水若冰的脸，腾的蹿红，红的像朝霞，热烈的像火。
苏景涵笑微微的看着她，眼眸明若朝阳，灿若星辰。
在一片明媚的阳光照耀下，飞机银色的机身闪烁着夺目的光辉，缓缓降落在C市。
以为自己早就有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踏足到这方土地，水若冰心里却还是不免唏嘘。
她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遭遇了最深刻的痛楚，在这里和苏景涵相爱……这个地方，牵连着她所有的爱恨，记载着她所有的情仇。
苏景涵一直紧紧的牵着水若冰的手，细致观察着她的表情。现在的她，是他的明天，也是他的未来，他不允许她有丝毫闪失。
“我们走吧。”苏景涵体贴的扶水若冰走下几级台阶，“答应我，什么都不要想，回家好好休息。”他是男人，也准备做好她的男人，那些事，就交给他去解决吧……
他说……回家呵。水若冰眼圈一红，“家”这个字眼让她觉得心里是那么温暖。她点点头说：“好。”
“所有的事都有管家照顾。你呢，就在家听听音乐、弹弹钢琴就好了，我会多抽时间出来，陪你散步谈心……”苏景涵坚持要水若冰住进他那套华丽的别墅，理由是方便他照顾她。
“好，我知道了。”水若冰明白苏景涵可能有些不放心她，倒也不再坚持回香溪小区住。但，有的人，始终还是要见的啊。迟疑着开口，“景涵，我想……去见曾先生。”
苏景涵眉头一皱，轻轻的拥住了水若冰，幽幽的叹了气：“朵儿，你都有我了，怎么还要去见别的男人呐……”
无理取闹……小女人的耳朵选择把它自动过滤掉……
水若冰伸手抚摸着苏景涵的脸颊：“我知道你担心我，可你也要相信，我会处理好的。”
委屈哪，不被理会……
尽管不情愿，却也知道她不会迁就，苏景涵还是点了点头：“好，你想见就去见吧，但我必须陪你去。”
感受到苏景涵的疼惜，水若冰心里一热，缓缓的点了头：“好吧。”反正她也希望他们握手言和，不要再斗下去……
苏景涵伸手轻捏了水若冰的俏脸：“你个小丫头啊……”语气里有无奈，却也有着更多的宠溺。
他爱她呐，怎么会让她一个人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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