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与龙袍男子围坐在火堆边闭目养神，而黑发少年则是眉头微皱，似乎是对叶善的存在有些疑惑。
叶善闭上眼睛，想要再次睡下，他真的很累，无论是肉体还是内心。
片刻后，就当叶善自己以为他要睡着的时候，他突然闻到了一阵香味，叶善睁开眼睛，却是见到那三人正在煮东西。
也不知是谁找来了一个大锅，他们把锅架在火堆上，锅内此时已经放了不少肉类与蔬菜，香气就是从这里面传来的。
那龙袍男子拿着一个勺子，肴了一勺汤送入嘴里，喝完之后，他微笑道：“味道好极了。”
“施主的手艺可真是不错啊。”老和尚拿起一块肉就送到嘴里，这一口直接吃的满嘴油腻。
龙袍男子笑道：“你不是出家人吗？怎么还吃肉啊。”
“清规戒律如浮云，在乎皮相难看清。”老和尚笑道，“世上的和尚大多不吃肉是因为害怕沾染了因果，他们也认为，不吃肉是一种慈悲心，不过我却不这么认为。”
“我吃下这肉不是种下了来世的因，而是了结了它前世的果，它因为前世之因，这一生坠入畜生道，我们将其吃下，便可以让它早日结束前世的因果，让它重新开始，这才是大慈悲。”
黑发少年呵呵一笑：“你了结了它这一世的果，却是与它种下了来世的因，因果轮回永无终结，你也永远无法成为真正的佛。”
“什么是佛？”叶善突然开口问道，他对这个字眼很是好奇。
三人望了叶善一眼，老和尚却是笑着说道：“人生是个大苦海，这其中最让世人深陷其中的便是因果轮回之苦。修佛，便是了却因果，我们一世又一世的轮回，要做的就是减少自身的因果，最后脱离苦海，成为真佛。”
“脱离苦海？”叶善疑惑道，“如何才算是脱离苦海？”
老和尚笑道：“再不沾染因果，再不受轮回之苦，再不受皮囊束缚，再不被七情六欲所束缚。”
叶善有些没有听懂，那黑发少年却是淡淡说道：“他舍弃了作为人的一切与因果联系的存在，那他便再与人间没有任何关系了，对于你来说，他是不存在的，但是对于他来说，却是脱离了人生苦海，寻找到了自己的本质。”
“一世又一世，这沾染了多少因果，要想免去这些因果又有多难。”叶善有些震惊。
“这世上，佛法高深者数不胜数，但是真正摆脱了苦海的却是一个也没有。”老和尚笑道，“生而为人，因果轮回就算你不去沾染也会自己找到你，要想依靠一些戒律就斩去所有因果是不可能的。”
龙袍男子说道：“因果轮回本身就不可能简单解决。”
老和尚笑了笑，说道：“不过也不是不能修成，我轮回了上千世，总算是明白只要我还活着就永远无法修成真佛。”
“我要深入轮回，在哪里寻找与我有因果的人，只要我了却了他们与我的因果，我便可以成为真佛。”
“呵呵。”黑发少年呵呵一笑，“你应该见过那些人吧，若是你知道轮回是什么地方，便会明白这方法根本无法成功。”
老和尚点了点头：“那些施主我早就见过了，轮回是什么地方我也清楚，但是我意已决，此次我是最后一次来到这里，待到我这肉身化为黄土，我便会深入轮回。”
“我很期待你的成功，只是恐怕这世界崩溃，众生皆是死亡，整个轮回毁灭，你也不能成功。”黑发少年说道。
老和尚淡然笑道：“话虽如此，但施主修行的难度与我的修行也不分上下吧。”
黑发少年说道：“我的修行可是没有你这么困难，不过是收集众生相罢了。”
叶善皱了皱眉，这几人说的话他有些听不懂。
龙袍男子盛起一碗汤递给叶善：“天冷，喝一点汤吧。”
“谢谢。”叶善接过碗，喝了一口汤，这汤不知道放了什么东西，味道非常的好，哪怕是叶善之前吃过的最美味的东西也无法与其比较。
龙袍男子神色微微变化了一丝，他笑道：“不必道谢。”
望着一脸疑惑的叶善，龙袍男子解释道：“所谓的众生相，便是世人的表象，色相，怒相，哀相这些都是众生相的一种，人的一切表现都来自于情欲。”
黑发少年朝叶善问道：“你觉得所谓世人都是何种模样？”
叶善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百般长相，千种思想，万类际遇，一样人生。”
“正是如此。”黑发少年说道，“痴情者为情而痴，仇恨者因仇而恨，世人皆是因为表象而沉沦，钱财，情爱，权力，无论是谁，都在追寻这某种表象，因为如此，无论世人再怎么不同，他们在我眼中也没有什么区别。”
“所谓世人，皆是一张面孔，哪怕他们再有不同，也逃不出情欲的束缚，如此存在，与野兽草木又有什么区别。”
老和尚摇头：“佛说：世人皆有大智慧，只是被外物所束缚而无法看清。若是他们能够看清人生虚妄，众生相又哪里能一概而全。”
黑发少年说道：“你便是因为将人看的与自己一样，所以才无法逃脱因果轮回的束缚，为何你与草木没有因果纠缠，这是因为那些草木与你不同，它们与你无法有因果纠缠。”
“若是你修行的足够强，甚至能够让人的存在犹如草木一样，你又哪里还会被因果束缚。”
叶善的内心震动，黑发少年似乎说的很有道理，可是仔细一听，似乎又有什么不对。
龙袍男子对叶善说道：“他的修行，便是将世人当成草木，他要把世人作为养分，帮助他成长到不被一切束缚。”
“这便是修魔。”
“修魔！”叶善惊道。
龙袍男子点头道：“修魔与修佛是两个极端，修佛修到最后什么都没有，连自己的存在都消失，而修魔则是掠夺一切，将一切外物用来强大自己，到最后世间只剩下自己存在。”
叶善喃喃自语道：“一个修炼到最后没有了自己，一个修炼到最后只剩下自己。”
“修佛，修魔。”
“人生苦海，众生情欲。”
龙袍男子笑道：“这两种修行都是艰难无比的，但是其中优劣却是无人能够知道。”
“你可知道四相？”龙袍男子问道。
叶善摇头。
龙袍男子说道：“四相，指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我相，即我执，对我与他物有分别心；人相，认为我是个人，不会是他物；众生相，认为我是依照五蕴而生的；寿者相，认为我的寿命有一定限制，但死后灵魂不灭，进入轮回。”
“老和尚相信的是寿者相，他认为人生苦海，唯有摆脱因果轮回才能解脱，而这少年则是相信众生相，他认为世人皆是一张面孔，唯有超脱于人，凌驾于众生之上，才能获得大自在。”
“我则是相信人相，我认为，我是个人，作为人，因果与情欲都是存在的，这两者都是人的痛苦根源，我们无法完全解脱。”
黑发少年冷冷一笑：“你是认为我最后会修得一场空。”
老和尚也是皱眉：“因果情欲并非无法解脱。”
龙袍男子朝叶善说道：“你又如何认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