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人楼老太太不认识情有可原，但石虎的恶名在整个襄国城，甚至整个石赵国，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程遐继续火上加油道：“潇儿要娶的那位青楼女子，此时已在石虎的府中了。”
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失声道：“我的娘啊。”
程遐问道：“娘，你还支持潇儿娶亲吗？”
“不行不行。”老太太连连摇头，转而对程潇说道，“潇儿啊，要听你爹的话，放弃那位青楼女子吧。”
程潇仰起头，说道：“奶奶，我要学武。”
“学武？”老太太摸不准孙子为何会突然从娶亲跳到学武上，她转不过弯来。
倒是程遐说道：“你要学武可以，我答应你了。”
“你不准备娶亲了？”老太太追问道，这分明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程潇摇摇头回道：“不了。”
老太太一口否决道：“不行。”
所有人顿时都愣住了，这老太太哪里来的这么大勇气，难道她还能从石虎手里把人抢回来不成？
但老人家的思路总是出人意表，她转头对程遐吩咐道：“上次不是说徐大人的女儿正待字闺中，你明儿就去提亲吧。”
这话说的就跟吃饭一样容易，好像人家徐大人的女儿非程潇不嫁，就等着程家上门提亲一样。
但程遐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啊，整个程府谁都知道老太太想抱曾孙子想疯了，而这个希望只能放在程潇这个独孙身上的，谁要是在这事上有所阻拦，那就是跟老太太过不去。
他硬着头皮应付道：“好，我明天上朝时就跟徐大人去说。”
程潇一看两人不经自己同意就做好了决定，大声道：“不，我暂时不想成亲的。”
老太太问道：“你还想着那位青楼女子？”
程潇不语，但沉默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这事儿可就由不得你了。”程潇狠狠说道，然后他朝老太太笑道，“娘，外面天凉，您还是早点回屋休息。放心，潇儿的亲事我明天一定去提。”
“这就好。”老太太点点头，浑然已经和程遐是同一战线了，“潇儿，早点娶亲也好，奶奶还等着抱孙子呢。”
然后她在丫鬟的搀扶下离开了小院，但她离开前，不忘让人将竹鞭拿走——虽然人老了，但其实脑袋一点也不糊涂的。
老太太一走，院子里便冷清下来。
程遐走向程潇，他从袖子里又掏出一根竹鞭来。
程潇似乎早料到了，已经重新又跪下了。
眼看是一场老子打儿子的戏，李农正在考虑，自己要不要离开这里？避开这尴尬的场面，否则日后见面都不好意思。
正待他缓缓退下之际，程遐叫住他了，“李农，你留下。”
虽然是一肚子的狐疑，但李农还是顺从回道：“是的，老爷。”
程遐举鞭走向程潇，后者一脸的倔强，说道：“除了心菊，我谁也不娶。”
程遐笑了，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似乎从来没有如此执着过。
但要是他能将这股气放在学业上，那自己就不用这么愁了。
“就你这样子，你还以为真能娶得了你徐伯伯的女儿？”程遐狠狠打击道。
程潇撇过头，徐伯伯的女儿他是知道的，不仅人长得水灵，学识更是一流，甚至胜过许多才子。
“而且，你敢说在缤纷楼上出尽风头的那三首诗，真是你写的？”程遐又问。
程潇的脸色开始变动了一些。
“若是心菊姑娘知道这些，你说她会怎么想？”程遐转头问邱越，“你来说说看。”
没等邱越回答，程潇的脸色已然大变。
他大声叫道：“爹，你不要再说了。”
程遐说道：“不说心菊也可以，咱们来说点别的，你真的要准备学武？”
程潇使劲点点头回道：“对！”
“你学武准备干什么？”
程潇没有回答，总不能说自己学成之日提刀杀向石虎家将心菊抢回来吧。
程遐说道：“昔年，西楚霸王项羽够威猛了吧，力能扛鼎，美人骏马在一旁，何等风光，最后还不是落得乌江自刎的下场！”
邱越在一旁吹胡子，学武的人怎么就不好了？
程潇硬气说道：“可我就是要学武。”
程遐的口气软了一些，说道：“爹不是不让你学武，但你也要为自己的将来做打算的。”
程潇说道：“只要让我学武，其他的事我可以听您的。”
程遐要的便是这句话，他笑道：“那好，明儿你就去永丰门当个守门官吧。”
“什么？！”程潇大惊。
邱越在一旁提醒道：“少爷，老爷让你去永丰门当守门官。”
程潇斩钉截铁回道：“不行！我不去！”
程遐似乎早就料到有此结果，只是耐心问道：“为什么？”
程潇欲言又止，但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呵呵，估计是怕丢脸吧。”邱越替他说出了答案。
程潇没有回答，但那样子已经是默认邱越的话。
永丰门乃襄国城的东大门，程潇再熟悉不过了。
因为正好缤纷楼也在那不远，是襄国城四个城门中最为热闹的一个，官商子弟集聚之地，若是被熟人碰见程潇在那里看门，还不被他那帮狐朋狗友给笑话死？
“那可由不得你了。”程遐微微摇摇头，解释道，“这是赵王亲自下令的。”
“我找姐夫求情去。”程潇宁死不去守门，实在太丢人了。
程潇的姐夫，便是世子石弘，其实石勒原本还有个长子的，可惜早逝，所以石弘才顶上世子之位的。
不过石弘不像其父，他为人谦和知书达礼，因此程潇有些烦恼事，都会找这个姐夫帮忙。
程遐苦笑道：“其他事或许可以，可你觉得你姐夫敢因为你，而违逆赵王的命令？”
程潇听了一愣，顿时又泄气了。
李农在一旁看不下去了，问道：“少爷，你学武是为了什么？”
“为了……”程潇一时接不下去，但不对啊，跑题了吧，他问道，“李农，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李农拍马道：“我的意思是，少爷学武，肯定是想成就一番大事业的。”
程潇点点头，说道：“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李农笑道：“其实，看门也是一门大学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