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李农便这么站在城头，面对着初升的太阳，眼睛微微眯着，全身放松，尽量让阳光洒满全身上下。
他的心情跟身体一样放松。
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严子松便迫不及待地守候在襄国城的南大门旁，白夜班的守卫才刚刚交接完，等城门一开，他便夺门而出，生怕晚走一步便会抽不开身一样。
虽然是天蒙蒙亮发生的事情，但严子松的行为还是传遍了整个襄国城。
这个世上，最不缺的便是小道消息了。
石勒出征不利的消息本就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虽然石弘和程遐等人有意控制，但这种事情又怎么能瞒得住？
就好像抓沙子一样，捂得越紧，就漏得越多。
严子松的反常行为，不禁让人浮想联翩，到了后面什么谣言都有，无一例外的是，条条谣言都是在说石勒大败。
原本襄国城官民的神经便绷得紧紧的，现在突然传出石勒大败甚至下落不明的消息了，于是整个襄国城顿时燃了。
就仿佛一堆干柴，就差一个火引子而已，而严子松简直就是一把火，将干柴彻底点燃，扑都扑不灭。
很快，石勒大败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城，整个襄国城人心惶惶，秩序也变得混乱起来。
个别有心者开始趁乱打劫，饶是程遐将城内的官兵全部派遣出去也不够用。
主要是襄国城的地方太大了，程遐手中的一点兵力根本不够用。
而且更重要的是，之前百姓纷纷往城内挤，现在一听刘曜要打过来了，少许不坚定者已经拖家带口地往外逃了，毕竟刘曜的赫赫凶名也是不输石勒叔侄的，屠城坑埋降卒的事没少干过。
襄国城内倒是还剩两三万的人马，但不到关键时刻，石弘和程遐不敢动。
因为前些日子奴隶暴动的事情才刚发生不久，现在还未安稳下来，石弘现在不仅不敢将监督奴隶的兵力抽调出去，甚至还得加派人手牢牢控制着奴隶的一举一动。
没办法，刘曜的实力摆在那里，石勒几乎倾尽大半的国力方能与之抗衡。
所以襄国城虽然贵为石赵的中心，但兵力依然是捉襟见肘的。
李农没有考虑这么多，这些是程遐那些高级别官员应该关心和担忧的问题，他现在只想好好晒晒太阳。
过了一会儿，原本在这个时候不应该出现的程潇出现了，他是带着笑脸来的。
如此反常的行为，显然是有特别的事情。
“严子松跑了。”程潇高兴说道。
李农撇撇嘴，说道:“有人说了，严子松只是回老家一趟而已。”
“谁信啊？严子松他爹都闭上嘴了，说的越多只会错的越大。”程潇拍了拍李农的肩膀，笑道，“现在整个襄国城都知道严子松泄露军情的事情了，而且城内还到处都是关于他的谣言，我爹和姐夫现在忙得是焦头烂额，谣言传播得太厉害了，根本就遏制不住，城内越乱，他们便越恨不得将严子松立即斩头方能泄恨。”
“呵呵……”李农笑道。
襄国城是石赵国的中心，也是大后方。
石勒在前线打仗，自然是希望有一个稳定且能源源不断输送物资的后方。
但现在严子松的逃跑以及城内满天飞的谣言，无疑使襄国城变得极其不稳。
此时石勒正与敌军处于胶着之势，若是知道襄国城的事情，恐怕军心会愈加溃散，造成难以补救的灾难。
所以无论是程遐石弘还是其他希望襄国城稳定之人，都恨不得将严子松这个罪魁祸首斩于马下。
就算严子松他爹再厉害，又岂能与世子等一伙官员相抗衡？
所以严子松，这次是死定了。
“李农，这件事办得好。”程潇夸奖道。
“少爷，我可什么都没做的。”李农摊了摊双手。
“我刚才说什么了吗？哈哈……”程潇大笑，说道，“今天天气这么好，少爷我心情也好，今晚明月楼我摆一桌。”
“少爷，这个时候大肆铺张是不是不太好？”李农有些担忧。
“所以我很低调，只摆了一桌啊。”程潇笑得很灿烂，一点都不低调。
“好吧……”李农无奈道。
“不行……这场戏太精彩了，我要去看热闹了，你要不要一起？”程潇兴奋问道。
“不了，没兴趣。”李农摇摇头拒绝了，然后忽然问道，“严子松都走了，你看什么热闹？”
“去他家啊，我都想看看严子松他老爹现在是什么表情了？”程潇边说边笑。
“估计是不敢露面吧？”李农猜测道。
“这可说不定，他老爹的脸皮可厚着呢。”程潇挥挥手，说道，“那我去看热闹了，回来再跟你细说。”
“少爷，现在城里不安全。”李农提醒道。
“没事的。”程潇边走边挥手。
然后李农看到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两个人来紧紧跟在程潇身后，想来应该是专门保护程大少的。
身后，流出永丰门的人是越来越多，要知道刘曜若是攻打过来，此门必是首当其冲，所以其他三个方向的大门的人流量恐怕会比这里大上好几倍。
看到吴连文等人似乎有忙不过来的趋势，李农这才加入其中一起维持秩序——话说这还是他上任以来第一次干活。
午后，李农忙得有些出汗了，这时程潇突然回来了，大声叫道:“李农。”
李农回应了一声，继续忙活手上的事情。
“李农，快点过来。”程潇又喊道，他的语气是既兴奋又激动。
李农无奈，只得放下手头事情跑到程潇身边，他这才发现程潇是坐着马车来的。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程潇简直要笑疯了。
“少爷，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农很惊讶于程潇此时的状态，难道说他将心菊抢回来了不成？
“没时间了，你跟我来。”程潇说着便拖着李农上马车。
待两人坐定，程潇吩咐道:“南大门，速度要快。”
“好勒。”车夫说完手中鞭子一挥，甩在了马屁股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一路上，李农好几次询问程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后者只是笑笑却不回答。
好不容易挨到了南大门，李农却惊讶地发现，南大门的逃亡人群竟远远低于永丰门。
这是怎么回事？李农想不明白啊。
程潇看了看四周，兴奋道:“终于赶上了。”
“赶上什么了？”李农问道。
“你等着看好戏吧。”程潇故作神秘说道。
不久，一阵马蹄声响起。
出入南大门的人流自动让出一条路来，然后，一匹白马载着一位少年将军入城而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