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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盗圣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那日众人分开后,无双带着手下也过了黄河,却不北行,而是一路顺着黄河逆流而上,向西走了两日,到了一个名叫运城的镇上。

运城说大不大,说小却也不小,只因离河道极近,使得近期黄河泛滥之灾这里的情况最为严重,城镇已有大半完全被浸在水中,只留城北一带地势较高,才幸免于难。

方一进城,无双等人便被灾民团团围了起来,灾民们见她一行人衣着光鲜,便知不是普通人,遂上前乞讨些食物,无双见他们可怜,便令师弟们将随身干粮拿出来分给灾民。在这种重灾区,商品无法流通,是故银子已没有丝毫用处,还不如几个馒头来的实在。

打发了灾民,无双带着手下在城中闲逛。转了一会,无双突然回头抓过一个师弟问道:“刚子,你有没有发现什么问题?”

那个被叫做“刚子”的师弟挠挠头,道:“回师姐,没发现。”他平日受无双的欺凌最为严重,所以从来回话都小心翼翼,绝不多说半个字,生怕一不小心哪句话惹恼了这个祖宗。

无双学起展随风的样子,用剑柄磕了下刚子的头,骂道:“笨死了你,再给我好好看看,看不出来小心我收拾你。”

其实刚子并不笨,毕竟身为六扇门地部弟子,又得部主信任陪无双出来办差,在整个六扇门中他也算得上是聪明人了。只是平日被无双欺负的有些怕了,跟在她身边不敢乱说话,这才一路上装傻充愣,只顾阿谀奉承,倒也过得相安无事。没想到无双这时却和他较起真来,无奈之下,刚子又四下转了两圈,才回到无双身边。

见他回来,无双把玩着佩剑,问道:“怎么样,这回发现了么?”

刚子看了一眼无双,心中一慌,本来组织好的语言又被打乱,赶忙小声道:“回师姐,有点发现,只是我若说错了,师姐可别打我。”

“嘿,你小子敢跟我讨价还价?”无双又用剑在他头上一磕,道,“先说来听听。”

刚子揉了揉被敲得有些发红的额头,道:“回师姐,我发现了两点。其一,这城中灾民虽多,但是尸体却很少。换句话说,这运城虽是重灾区,但城中百姓饿死的却并不多。”

无双又问:“那其二呢?”

刚子道:“其二么,一般受灾严重的地方,百姓会离开本地,四处逃荒,而这运城百姓却不同,老弱病残也就罢了,就连年轻力壮的小伙子也不愿离开,而是陪着家人留守在这里,这点最为奇怪。”

无双问道:“所以呢?”

刚子略一思忖,道:“两点加在一起,说明这城中有人,或者说有某个组织,在大规模的赈济灾民。因为有人救济,所以饿死的百姓并不多,而既然在这城中能够活下去,百姓们又怎会愿意背井离乡去外地逃荒?”

无双满意的点点头,刚子刚要松口气,额头却又被无双狠狠敲了两下:“好小子,感情你平时都是跟我装傻呢啊?”

刚子求饶不成,赶忙岔开话题:“师姐,这和大师兄派给我们的任务有关系么?”

无双不答反问道:“你可曾听说过‘济生堂’?”

“‘济生堂’?”刚子思索道,“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

无双道:“济生堂乃是百年前的少林高僧静心大师所创,静心大师佛法高深又心系天下,晚年时一手创下济生堂,旨在救济天下苍生。据说,济生堂创立之初,情况十分严峻,静心大师乃是世外之人,清贫一生,哪有财力去救济他人?后来多亏一位富可敌国的公子鼎力相助,这才使济生堂有了立足的资本。静心大师圆寂前,将济生堂托付给那位公子,那位公子也不负静心大师的厚望,渐渐将济生堂发扬光大。鼎盛时期,济生堂遍布天下,专是为救济贫苦与受灾的百姓。流传至今,济生堂虽已不复当年,却依旧存在,每有大灾大难之时,便会出现在最需要它的地方。”

刚子问道:“师姐的意思是,这运城中便有济生堂?”

无双反问道:“除了济生堂,又有谁有能力养得活一城的百姓?”

刚子又问:“那我们现在便赶紧去寻吧?”

无双道:“不急,没头没脑的乱找那是傻子干的事,我们只需等会儿,自然有人带我们去。”

过了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正午时分。无双一行人正在一处破旧的茶馆里休息,忽然发现不远处的灾民起了骚动。

无双朝那方向一指:“快去看看。”

众人出了茶馆,这才发现,灾民们争相向西边涌去,无双等人混入人群,不多时,便到了城边最西北角。

这里的场景正在无双的预料之中,路边的一间店铺前,放着几口正在煮粥的大锅,旁边放着已经堆成小山一样的馒头,而灾民们则有序的排起了长队领取,既不哄抢,也不贪多。

无双抬起头,一眼便看见店铺门楣上那三个金黄的大字——济生堂!

无双撇下师弟们,独自一人跳上墙头,两三下便跃到济生堂的屋顶,接着,无双从怀中拿出展随风给她的那一小瓶锁魂幡,轻轻打开盖子,托在右手上,凝神静气,以内力将瓶内的液体挥散开来。

原来,展随风偷偷将锁魂幡的用法教给了无双,只是无双功力尚浅,催动药效的距离无法太远,是故展随风将锁魂幡交给无双时便叮嘱她,到了运城,先找到城中的济生堂,再用锁魂幡,至于缘由却未细说。

锁魂幡呈淡黄色,经无双的催发,丝丝缕缕,飘向东边。

无双不禁自问:“这样真的能找到么?若是盗圣早已被师兄下了追魂散,为何师兄却迟迟抓不到他?”

无双无暇多想,叫上众师弟顺着锁魂幡的踪迹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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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北的一家酒楼,虽因地势略高而逃过一劫,但生意却十分冷清,桌椅散乱,异常萧条。

二楼大厅中,仅有一灰一青两个身影。身着青衣的是个面容俊朗的年轻人,嘴角带笑,颇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神态;而灰衣人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其貌不扬,毕恭毕敬的站在年轻人身后。

沉默半晌,年轻人忽然问道:“对了,郑伯,事情办得可还顺利?”

老者点点头:“回公子,一切顺利,预计明日便可运进河南。”

那公子点点头:“那就好。”

老者突然面露难色:“只是……”

公子问道:“只是如何?”

老者叹了口气,道:“此次公子从江南买粮运进河南,开销甚大,如今账上已经开始亏空……”

那公子二话不说,从袖中拿出一个锦盒,淡淡道:“郑伯,把这个拿去当了吧。”

老者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竟是一枚上好的翡翠腰坠,虽算不上价值连城,却也绝非寻常之物,不由为难:“这等宝物,哪有可当得起它的当铺?”

年轻人笑道:“那便去黑市上卖了,赔些价钱不要紧,先把账上的亏空抵了再说。”

老者犹豫道:“可是,公子,您不是已经……”

年轻人摇摇手:“非常时期,自然要用非常之法,只要我自己问心无愧便好。”

老者点点头,转身离去,与此同时,一丝淡淡的黄色线迹隐隐飘来,若有若无,年轻公子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之感:“这疯子怎么偏偏这时候找上门来。”

那刚刚下楼的灰衣老者被几个穿着黑色披风的人又架了回来,接着一阵幽香入鼻,从楼梯口又缓步走上来一名婀娜少女,一身淡蓝色长裙,正是无双。

无双环视四周,很快便将目光锁定在厅中央唯一的那名年轻公子身上,几步来到他身前,坐在桌子的另一边。

青衣公子细细打量眼前少女,只见这女子面颊微红,眉目如画,越看越觉得娇俏可爱,目光再也不愿移开,笑道:“请问姑娘可是来找在下的?”

无双也轻笑一声,问道:“你就是盗圣?”

年轻公子微微抱拳,笑道:“在下楚云飞。”

无双道:“你这人倒是爽快,但你就不想问问我是谁么?”

楚云飞饮酒一杯,无奈道:“千里迢迢来找我,除了六扇门的人,还能有谁?”

无双拿出腰牌在他眼前一晃而过,道:“我乃六扇门天部中人,现要拿你归案,你可有何话说?”

楚云飞左手微微一晃,手中瞬间多了一物,正是无双的腰牌!无双心中一惊,自己方才明明将腰牌握在手中,竟被对方这般轻易拿走,这份手法着实骇人。

楚云飞随意打量一眼无双的腰牌,道:“无双?好名字。哦,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姓展的小师妹?”

无双道:“是又如何?”

楚云飞坏笑道:“想不到那疯子竟还有这么漂亮的小师妹,真是有趣,有趣……”

无双冷声道:“把腰牌还我。”

楚云飞将腰牌递回,笑道:“无双姑娘,腰牌可以还给你,但我却不能跟你回去。”

“哦?”无双问道,“这是为何?”

楚云飞又笑嘻嘻道:“换做平时,有姑娘这等美人相邀,我高兴还来不及,断然不会拒绝。只可惜在下近日有要事在身,实在耽搁不得,只能等忙完这阵,再去赴无双姑娘之约了。”

“是么?”无双也冷笑一声,“这可由不得你了。”

寒光一闪,无双长剑出鞘,瞬间将酒桌斩碎,直逼楚云飞咽喉而来,这一剑本是极快,又是突然发难,任谁也难以全身而退。不想对面的青衣身影略一闪动,无双一剑斩空,而楚云飞早已退出一丈多远。

无双暗惊:“这人好快的身法。”手上却毫不示弱,步步紧逼,又是一剑刺去。

楚云飞不慌不忙,双足轻点,又向后飘去,眨眼之间,无双已连攻十余招,却碰不到对方一丝一毫。无双深知对方身法快过自己数倍,再打下去也难有胜算,但一看到楚云飞脸上那戏谑的笑容,便觉得可恨,剑势一变,将身法发挥至极,瞬间赶上对方,一式“高山流水”直刺楚云飞心口要害处。

无双一变,楚云飞也赶忙加快速度,身形忽左忽右,难以捉摸,余下众人只见一青一蓝两个身影四下翻飞,令人眼花缭乱。

忽然漫天身影收归两处,一青一蓝相对而立,无双微微喘息,楚云飞却依旧神态自若。

楚云飞笑道:“无双姑娘,你的剑法与你二师兄陆建平颇为相似,虽快准之处已犹有过之,但劲道终究还差得太远。”

无双冷哼一声:“若是我二师兄在此,只怕你早已是死人了。”

楚云飞大笑,道:“我虽不是无情剑的对手,但你二师兄想杀我,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无双嘴角忽然闪现一丝笑意,低声道:“既然二师兄拿你无可奈何,我便叫大师兄来会会你如何?”

楚云飞一头雾水,却见无双从袖中拿出一把竹子制的折扇,样式古朴,沟壑纵横,看上去十分怪异,心中一凛:“这扇子……”

未及他多想,无双再次挥剑而来,虽不及方才那一波攻势的凌厉,却依旧迅捷如风,寒光闪过,楚云飞再次跳开。无双看准青衣身影逃离的方向,左手一挥,竹扇飘然而出,速度并不快,却夹杂着“呜呜”一阵破空之声。

楚云飞不敢大意,微微侧身,竹扇从他身边一尺左右处飞过,刚想松一口气,楚云飞突然觉得左耳一阵刺痛,脚下一个踉跄,竟险些摔倒。

仓皇之间,无双挥剑斩来,楚云飞心中慌乱,赶忙单脚发力,险险避过这原本对他毫无威胁的一剑,再落地之时已略显狼狈,再也笑不出了。

无双接住飞旋回来的竹扇,笑道:“这是我大师兄的流音扇,怎么样,楚大侠可还喜欢?”

“流音扇?”楚云飞暗暗回想,“莫非这扇子的声音有古怪?”

楚云飞暗自将自己听觉封死,确认再听不到半点声音,再次蹂身而上,不料当流音扇从他身畔掠过时,耳边依旧一阵刺痛,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无根,赶忙退到一边。

楚云飞再三思忖,却怎么也猜不透其中玄妙,只得恨声道:“姓展的真是阴魂不散啊。”

无双得意笑道:“怎么样,楚大侠,是不是可以跟我回去了?”

楚云飞傲声道:“就算你有这破扇子助阵,我若想走,只怕你还拦不住!”

青色身影一晃,瞬间将押着灰衣老者的两名地部弟子掀翻在地,楚云飞抓起老者直向一旁的窗边掠去,这一下只在电光火石之间,余下几名弟子根本未反应过来,无双虽看在眼中,想去追也已为时过晚,但无双并不着急,反而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

眼见楚云飞拉着灰衣老者便要跃出窗外,突然,两个身影却极速缓了下来,硬生生停在窗口处。一滴鲜血从楚云飞左肩滴下,老者一惊,这才发现窗口已被一张渔网一样的东西牢牢封死,网丝极细,若不是仔细辨认,实在是难以看清。而楚云飞的左肩仅仅轻轻碰了一下这网,便立时在他肩头留下一道极细的伤口,网丝之锋利,可想而知。

楚云飞心中一阵后怕,若非自己机敏,及时停下,只怕他与老者方才已死在这怪网之下,并且一定皮开肉绽,惨烈至极。楚云飞凝神细看,这才发现这酒楼每个窗口都已被这怪网封住,想从窗口逃出去已是绝无可能了。

无双笑嘻嘻迈步走来,道:“楚大侠,这是我们六扇门的天罗地网,如今我已用它将整个酒楼封死,你若想走,只怕不太容易啦。”

楚云飞冷笑两声,叹道:“追魂散,索魂幡,流音扇,再加上天罗地网,展随风啊展随风,你可真是看得起我啊。”

无双见他郁闷,心中反而愈发开心,劝道:“楚大侠莫生气,我这就带你去找我大师兄算账去,如何?”

楚云飞没想到自己纵横江湖多年,如今竟栽在这么一个小姑娘手里,心中甚是无奈,道:“罢了,我随你走便是,只是还请姑娘放了我这位老管家,所有一切都与他无关。”

无双见他服软,长剑进鞘,竹扇入怀,笑道:“好说,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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