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洞口上题五个滚红大字“栖霞山神洞”。正当二人疑惑之时,洞口显现出一个人影,棕黄华服,卫子都身后跟着一个披发的青牙夜叉模样的山神,二人这才醒悟,急忙行礼。镜台神情谦卑道:“小仙见过子都上神。”卫子都道:“镜台多礼了!想不到你还认得我这个老朋友!”镜台回答道:“上神之恩,小仙没齿难忘!”卫子都说:“你也无须跪我,已成定局的事是无法改变的!”镜台不依,讲:“不试试,永远不知道结局是什么!”卫子都叹气道:“镜台!你怎么就是执迷不悟呢!常言话好,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你若执意如此只会让他人陪着你一起痛苦!”镜台把头埋的更低了,说:“上神能解厄一次,就能解第二次!还求上神大发慈悲,以悲悯心顾惜世人!”卫子都无奈道:“镜台,不是我不救,解铃还须系铃人!上次我那只是奉命行事罢了。快起来。”说完,就让栖霞山山神将他扶起来,镜台内心深处沮丧万分,但是他还是不想放弃。
“上神,你因何现灵凡世?”清河上前询问道,“还有,恶偶不是在娃娃岛么?又怎么平白无故地出现在人间?”
卫子都真真是感到心力交瘁,无奈道:“清河你哪来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是?”清河先是一愣,后赶紧道歉道:“清河莽撞了!”卫子都满腹忧愁,笑容逐渐变得情不由己,极目远眺,缓缓将他此行目的讲出。
这话还要从那日清河走后说起。
自从清河二人走后时间不久,王帝与女帝每日无不忧心忡忡的,生怕再出些什么岔子,但终究是怕什么来什么!无尘岛如今真真是成了不可久处的是非之地!
无尘岛最高处当是宣风台莫属了!只听一声童稚之音铿锵有力、抑扬顿挫!“宣大理寺护山大神觐见——”三声回荡,余音袅袅,传遍整个天地内外!宣风台已经许多年没有听见过三圣童子的声音了。宣风台本来是用来宣各大时空之主商议大事用的,王女二帝宣无尘岛众神包括其他时空之神都是直接派三圣童子或三圣金使部下中通处众使神去传达帝命的。今日圣音传荡,宣的还是无尘岛上的神,弄得其他时空人心里疑惑不解,在无尘岛上居住的众神也是诧异万分,但心头不由得一紧!无尘岛上的事他们最清楚!
大理寺护山大神由卫子都任职,真身乃是一只十尾银狐,在此之前,就已成仙,当初在时帝登基之前为报恩德,入职真武大帝门下,做了银狐守卫,之后就一路追随时帝,成为首批入住无尘岛之神,他的妹妹卫灵儿亦是如此,也是做了无尘岛的山神,兄妹二人对时帝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余音将落未落,护山大神卫子都闻宣自然不敢懈怠,急忙朝降露殿赶去。力士通报之后,听一声“宣护山大神卫子都觐见!”卫子都连忙进殿,见到二帝倒头便是行礼道,“臣卫子都见过王帝、女帝!”王帝命他起身。
“不知二位陛下宣小神何事?”卫子都起身询问道。
王帝、女帝端坐在龙椅之上,看得出心绪不宁。二帝不曾说话,王帝给卫子都使了个眼色。卫子都顺着王帝的眼神所指之处,瞥见一位披着红色披风身着螭龙黄袍的奶油小生,此人不是旁人,正是时帝的亲侄曾孙卓璞,乃是当今时帝亲封时空巡游天使,专职巡察各大时空异常,人称“小殿下”是也。在卓璞身后立着一位红衣男子,名唤“秦卿”,是千年九头赤炎雉精成仙,乃是卓璞的贴身护卫,自卓璞年幼时便是贴身相护。同秦卿一样的还有一人,名叫“温卿”,乃一千年九尾白玉狐成仙,爱穿白衣,只是今日不见他来,往常都是他俩伴在小殿下两侧不离身的,除非有什么突发情况。
卫子都见状打恭道:“见过小殿下。”卓璞这边也跟着回礼到:“见过上神!”卫子都作为无尘岛元老级别的神,卓璞向他行礼也是应该的,虽说他只是山神,但是他却是众山神之首,掌管无尘岛安全福祈,而且他的修为、资历、身份都要高出卓璞许多,总之用一句话概括他的地位——卫子都是无尘岛首批众神之一。所以,于情于理,卓璞见面都是要拱手行礼的!
“方才进来的急了,未曾注意到小殿下在旁,还望见谅!”卫子都抱拳道。他一心只想着二帝召见他何事,虽说眼睛余光瞄见了有人在,也没怎么放在心上,便没有细看,故有了这句话讲。
“让上神言重了,上神为无尘岛安危操劳,小神怎敢无赖!”小殿下客气回敬道。
“小殿下不是一向四处巡游,今天怎么回到了无尘岛?”卫子都心下疑惑发问道。原来这小殿下最喜游山玩水,整日的游手好闲,怎奈天赋异禀,时帝慧眼识珠,就差他入凡界暗中保护九一太子和盛仁公主,等到事成之后,就封他做了这巡游天的使神,归大理寺管辖,秦卿和温卿一并赠与他做了贴身的侍卫,卓璞自上任以来便是携温秦二神各大时空来回游玩,在无尘岛极少能见到他们的身影,这猝然见了,心里有所疑惑也在常理之中!
“上神!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来的!”一提到正事,小殿下平常这么个纨绔公子都开始着急了!
卫子都转头看见二帝微微颔首,脑袋一翁,就料到大事不好!要出大事情、大变故!
“何事?”卫子都捉急问道。
“娃娃岛岛主孩子王失踪了!”小殿下双手一摊,气的直摇头!
“吖!”卫子都大惊失色!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这……这是怎么一回事?”他的舌头似乎被打了结捋不直了。
“那天,我一如往日,照常外出巡游,见娃娃岛方位祥云单薄、瑞气稀少,娃娃岛以前有孩子王在时,那是彩云笼罩,祥瑞之气旺盛的!所以,我心下生疑,就和温卿、秦卿按下云头前去一探究竟!”小殿下回忆道,“你猜怎么着了?”
“怎么着了?”卫子都附和道。
“我们发现娃娃岛那三百多个恶偶全都销声匿迹不见了踪影!我本想着就此直接上报王帝、女帝二位陛下,但是,又一细想,娃娃岛乃是归无尘岛管辖,又是在上神掌管范畴之内。我想娃娃岛出事,无尘岛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就没有染指。”
“那你有是怎么知道娃娃岛孩子王失踪了呢?”
“说来也是蹊跷!那些恶偶娃娃向来只在在娃娃岛出没,不喜出岛。但是,我在世界其他地方发现了恶偶的身影。恶偶只有在娃娃岛才有的,这是上神知道的!于是,我们就暗地里追查了一番,我在他们口中打听到原来他们是在寻找孩子王的下落。据他们描述孩子王是在一个月亮很圆的夜晚被一个神秘的黑衣人给带走的。孩子王是他们心中的支柱,因此他们才会全部离岛满世界地寻找孩子王的消息!我想到此事事关无尘岛就留下温卿陪他们一同打听,我和秦卿赶紧回无尘岛向二位陛下汇报,以求应对之策呀!”
卫子都闻言犹如五雷轰顶,听完之后脸都被吓得惨白不堪,面目惊得呆若木鸡,娃娃岛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竟然就这么鬼使神差地发生了离踪案,这是什么鸟人又是在什么地方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胆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然而令人更气的是,作为无尘岛的护山大神、娃娃岛的保护神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得知娃娃岛出事了,自己真是够后知后觉的!卫子都越想越气,越气就越不打一处出,牙根咬得就越痒痒!
卫子都拜别王帝和女帝后,只身孤影地来到娃娃岛查看情况。先前他每次降临娃娃岛时,诅咒娃娃总爱成群结队的来迎接他,因此他的身边总会簇拥着许多的诅咒恶偶,前呼后拥的,将他围得水泄不通。每每那时,也是众人开心相聚的时光,恶偶们相互嬉闹,到处都是新鲜多汁的果子,遍地甘甜的泉水……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了。这一次没有了诅咒娃娃的热烈相迎,没有了欢声笑语,也没有了新鲜多汁的果子;迎接他的是冰冷的石凳和石桌,腐坏的果子散落了一地无人收拾,卫子都眼前那台圆形八卦石桌腿旁边的橘子皮皱巴巴的比老奶奶脸上的褶子还要多上几倍,本来个大水多的西瓜崩裂露出黑红颜色还时不时地有些恶臭散出,八个圆石墩四仰八叉……卫子都看着眼前破败的景象实在是想象不出这里曾经是一个充满欢声笑语的地方!
他快步朝圣婴洞走去。洞里面更是狼藉一片!觥箸横陈,美酒佳酿早就空了破烂瓦罐!桌椅板凳不是缺胳膊就是少腿,要么就是直接被腰斩了!四周唯有涓涓细流潺潺地响着,偶有几声老鸹子“嘎嘎咕咕”的叫声,却只见一道黑线在湛蓝的天空之下划过,不见踪影!呆的时间久了,洞里愈发显得冷清阴森。
卫子都一步步地慢走,一点点地慢观!墙壁上,地面上,洞里洞外,从上岛到进洞,再到出洞,这一路上遍布了打斗的痕迹,曾经这里发生过激烈地打斗!那一个个的废墟迹象都表明孩子王出手了,不过如此,孩子王还战败了以至于如今生死未卜!能够找到娃娃岛就已经说明来人不是善者,卫子都在心里自嘲自己早该聊到如此的!
出乎他的意料的是,那人是如何做到神不知鬼不晓就让孩子王人间蒸发了呢?卫子都想找个山神、土地神问问也是不可能的了!娃娃岛是这个世上唯一一座没有山神土地的岛屿!因为这座岛不归天帝管辖,它是直隶于无尘岛,直接划归卫子都所属范畴,孩子王就如这座岛屿的山神!
无可奈何叶飘零,花落下任风逐,一汪溪水不解语,自顾长流。卫子都寻得了一处稍微僻静之地,盘腿打坐,施寻梦术,运梦眼,良久,发现那人黑袍黑斗笠,黑衣黑长靴,一面黑色三角面巾遮住大半个面目,只露两只猩红狰狞的眼睛散发着警戒色,朦朦胧胧,模模糊糊,让人瞧不真切!卫子都在心里倒是暗暗琢磨到一人!黑山自然堂堂主!他平时就是一身秦衣装扮,头上爱戴一顶黑色宽边绣花帽子!除了他卫子都是真想不到第二人选了!
不能是他!卫子都在心里赶紧否决掉,先不说别的,先来谈谈他的身世,自然堂堂主可是时帝义结金兰的义弟,先不谈他知不知道娃娃岛对无尘岛的重要性有多大!就拿他与时帝之间的兄弟情义来说,也断不能做出这般事来!当年他为了时帝可是连自家性命都能够舍弃的!况且自然堂是一头过膝白发!他在无尘岛的地位也不是一般人可比拟的!他平时也不爱插手各种政务,没有理由做出绑架孩子王的事!可是不多久这个念头有松懈了,他实在想不出这世上还有第三人的眼睛能够发出红色警戒!
卫子都决定还是亲自去黑山瞧瞧!如果不是他,这种事,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日后调查起来也好多个帮手。似乎在他被宣风台传唤那一刻起,整个世界就知道了吧?黑山虽是无尘岛直辖,但却在妖界,多少不受影响。卫子都想罢,就驾云而去!
不多久,云至黑山,见丛林茂密,环境清幽!跳下云头,拱手道:“叨扰了!”自然堂堂主开口笑道:“上神不在无尘岛好好守着,今日有闲暇怎的跑到我这黑山来了?”堂主手中正拿着一把木竹舀子给一朵极美丽的花浇水。卫子都不说话,堂主见状屏退左右。卫子都说:“多谢堂主!”堂主放下手中的舀子,说:“上神因何事来我黑山?”堂主开门见山,直入正题。自然堂堂主是出了名的清高孤傲,而且说话办事不爱转弯抹角,喜欢直来直往。
“娃娃岛孩子王失踪了,堂主可是知晓?”卫子都试探道。
“上神不去查案,来我这作甚?娃娃岛可是在上神管辖范围!”堂主转身道,“莫非上神在怀疑在下劫了孩子王不成!”堂主面色微愠,他在六界之内是有名的桀骜不驯,手段强硬,身板坚硬!此生他只在时帝面前温顺乖巧过。
“堂主说笑了!”卫子都苦笑道。
“这种事上神以后还是少开得好!娃娃岛对于无尘岛来说,有多重要,你我都心知肚明!”堂主语气略带强硬,就像是在命令!
“在下所言非虚!并非在下杜撰有意给堂主说笑!”卫子都也不示弱!“这事小殿下已经报给王帝与女帝!我也是刚从娃娃岛查看回来,堂主以为如何?”
堂主闻听此言,急忙起身就要走,卫子都拦住他说:“堂主这是去哪?”
“你管我干甚!”堂主双目红光如火。
“堂主!时帝陛下正在闭关!”卫子都厉声喝道!
“我知你来历!也晓你手段!才放心当年王帝与女帝将娃娃岛交由你手中,不然,我早就闹将起来!”堂主揪住卫子都的衣领咬牙道,“哪里容得你们兄妹做大!我大哥要是受了半点委屈!我管你青丘是家大业大!”言罢,怒哼一声,拂袖以背!
“堂主如此,让在下怎么放心找堂主帮忙?”卫子都强压脸上笑容,在心中暗笑找他是对了!
“既然那人能踏上娃娃岛,就证明他绝非等闲之辈!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开口!我黑山当是鼎力相助!”
“有堂主这句话,在下就知足了。”
“你要是查不出个丁卯来,别怪我给面子!”
“那是自然!”言罢,卫子都就放心地转身离开了。
“所以,上神是刚从黑山那里过来?”清河询问道。
“正是!出了黑山我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从哪里查起,便漫无目的地一路南下,不想遇到了极其浓郁一片的祥气,好奇在空中看了看,接下来的事你们也看到了。”卫子都回答道,“不过,并不一无所获,事情也算是有些了眉目。”卫子都示意山神继续讲下。山神拱手作揖罢,道:“就在殿下和将军下凡那夜,有一黑衣人意欲对你们不利,我就出手阻止,不料他会五雷心决,将我打伤,辛好我借木遁躲进一棵树里,才留住了这一口气上报给上神。”二人闻言面面相觑,后脊梁冒冷气。宽祥虽然有时性子有些顽劣,但也是识大体的,二人急忙致谢。
“敢问上神,在来时,我听你对那个与恶偶打斗的人说‘等缘到时,再接他回家’是何意?”清河问道。
子都长舒一口气,背过手,说:“这事啊,说来就话长了。那人叫马峰篌,本相是一把紫金龙纹匕首,是长永所持法宝。那日因……”卫子都瞟了一眼镜台,见他被三尺白绫裹目,这事因他而起,貌似他还知不道,想想还是罢了,迟疑片刻,轻咳两声接着道,“那日奉女帝之命下凡办差,就向长永借来一用。在回无尘岛的路上,不料那匕首竟将我划伤,擅自逃亡凡间去了,一直到现在我每次见到长永都是心生愧疚!”
“我竟然还知不道石勇上神有这等神器呢。”清河自言道。
卫子都冷笑道:“嗐!那时你还在南海玩水呐!怎么会知道这事呢?”
“原来如此。”清河道。
“你们无事就先回去吧!我也要动身前往东海韦牟柯裟彼岸菩萨处了,柯裟山距离娃娃岛最近,正好去她那里讨杯曼殊沙华茶吃吃,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言罢,三人便起身告辞,卫子都在他们走后也架起祥云向东方柯裟山彼岸菩萨那里去了。
也不知道卫子都究竟是否赶往东海韦牟柯裟山拜访彼岸菩萨,也不知道卫子都会在菩萨那里得到什么重要信息。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