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爵-2是鬼爵星系第二颗行星,一个巨大的气态星体,是考琳达-3质量的上千倍。鬼爵星系扩张的岁月里,鬼爵-2向外部迁移,接连碾碎并吞噬了曾经的鬼爵-3及鬼爵-4两颗体态不大的行星,毁灭的气体和尘埃构成的圆盘经久弥散,历经5亿阿贝拉年,物质盘共孕育出五十五颗卫星,可在噬星如命的鬼爵-3的魔影下并非总能幸运存活,只要物质盘中还有气体,这些卫星就会缓慢靠近主星,在后者强大的潮汐作用下解体:由冰层构成的星幔彻底破碎,坚硬的岩石核心被舔食吞尽,余有极少数残渣碎块在轮回岁月中继续形成小型卫星。
阿贝拉·普河荔绮·梭达格尼的蓝色磁触蜿蜒扭动。如此舒展的状态说明他被穿梭舱外的景象深深吸引,并陶醉其中。
如果不考虑生存状态,鬼爵-2堪称鬼斧神工,没有青玉星的辉煌闪耀,也不像暮星般死气沉沉,数十颗形态各异、大小不等的卫星在鬼爵-2这颗巨型气态星体的摄敛下有序层叠、缓慢旋绕。
至少在此刻,这里一派宁静祥和,并没有恐惧和死亡,反倒让遥望的众多规律体感到纯粹的壮丽和美感。
宙宇中,包括规律体和非规律体在内所有的生命体均崇尚力量。没有力量的加持,无论何等强大的存在都难以在如此恶劣的时空内存活。如此来看,鬼爵-2虽弑兄吞子,却应该被讴歌赞美,如果没有那些凶恶的史迹,它将卸下胜者光环,化作废土残体,不被记忆。
黄叶·鹿风经常随行调研,八大星域均有涉及,但目的地大多是一些稳态恒星,偶尔也去过些许行星,却很少能遇见这样绮丽壮观的景象。或许Y·Aabl承载了太多妖鬼神魔的传闻,又或许弥漫在星际空间中的死亡气息能勾起神秘的激情,不可否认的是,很少有行星能长到鬼爵-2这般巨大,它的凛冽威猛的身形至少赶上一颗小型恒星。只不过恒星是火热的,而它冰寒彻骨。
亚波二级穿梭器在鬼爵-2最外部环形轨道并轨飞行,轨道上弥散着稀薄的尘埃和雪块,还有一颗勉强成型的卫星鬼爵-2y。鬼爵-2y是鬼爵-2所有卫星中最小的,却能轻松吞下十艘亚波二级穿梭器。
梭达格尼饶有兴致地望向这颗与穿梭器同步飞行的鬼爵-2y,就像在显微镜下找到了什么新奇的生命体。
“基态规律体磁波动信号会出现在简单低等的星体上面吗?”穿梭器最高长官问。
这个问题理应由“规律性调研员”来回答,但远征调研组的三个成员都被关押在磁蔽室内,而实施关押的始作俑者恰好就在梭达格尼的身边,即使并不具备解答权,鹿风也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主控官大人,磁坐标显示,这里的确发出过磁波动信号,至于是基态规律体发送的信号,还是基态非规律体的干扰信号,尚需要仔细调研之后才能知晓。”
梭达格尼并不着急,如何调研、由谁调研,他都漠不关心,唯一要做的是占据远征调研最高长官的位置,把一切有利的事情裁剪成荣耀的外衣。因此,飞控室的氛围变得微妙起来,问答之间虽然热闹,却似乎忽略掉了什么。
“变化总是赶在计划前面出现!”梭达格尼的磁触从鬼爵-2y移向远处巨大的鬼爵-2,说道:“问曾经有好几套调研方案,可见到鬼爵-2的真身后,那些完美的计划都出现了纰漏。”
他磁足微动,身前投射出鬼爵-2的测绘全息图,这是接收到的最新讯息。
梭达格尼探出三条磁足,煞有其事地摆弄一番,说道:“鬼爵-2一共有36个卫星,每一个都体型硕大,就连这个最小的鬼爵-2y都能抵得上一颗迷你行星了。”
话说到一半,他就戈然而止,继续摆弄那幅测绘全息图。鹿风意会了最高长官的想法,接话道:“目前可以确定的是鬼爵-2区域发出过磁波动信号,从信号源的持续、规律等特征分析,基本符合生命体活动特征,调研任务应该围绕寻找生命体位置和区分规律性为主。”
梭达格尼露出不悦的磁态,语气生硬地打断前者说:“这些已在我的考虑之下,有没有更加建设性的提议呢?”
按照常例,调研勘探之前,应召开全体代表大会,各展其思,各尽其能,但这位新晋的主控官大人却无此意,而是单独与安全防卫官讨论研究,这不禁让鹿风受宠若惊。
“主控官大人,基态规律体磁波动信号无外乎两种来源,一种是原生土著,当文明兴起之时,便是磁波动信号外露之日。”
“你怀疑鬼爵-2e上有原生土著,并演化出了文明?”梭达格尼对这个说法很感兴趣。文明是多么神奇美妙造化,是自然规律的缩影,意味着宇宙规则的成功。它又是多么恐怖的怪胎,就像鬼爵-2一样,为了自由、博大的长久留存,上弑兄弟,下吞子嗣,甚至比最严酷的存在还要残忍,赶尽杀绝、无恶不作。他又是多么令规律体欣然向往的研究对象,举其一,排除其二,便能知晓规律体的过往今生,曾几何时,规律体由来如此,自此之后,也许归寂由此。
对未来的恐惧,是规律体世界隐形的危机,他们害怕大厦倾覆,畏惧被替代,更恐慌灭绝。
“如果存在数量庞大的非规律体怎么办?”内在的规律性忽然令梭达格尼恐慌起来,他对既定程序并不熟悉,也不明确知道各种危机及处置对策,因为在成为阿贝拉星域规律体研究部副主控官之前,他在普河荔绮星系安全防卫中心任职,所以他才会对黄叶·鹿风宠信有加。
这一次,梭达格尼倒是问对人了。
。鹿风是一位尽责值守的安全官,为穿梭器准备了磁能脉冲波振器、集束光子炮等重型武器,加上亚波二级穿梭器上自带的阴力屏蔽系统、反磁场领域以及独特的夜火系统,对付新兴的非规律体文明绰绰有余。“主控官大人,请您放心,任何不具备远空殖民能力的文明,我们都能应对自如。”
梭达格尼对这个回答十分满意,深感宽慰,道:“另外一种磁波动信号来源于什么呢?”
“外来飞船遇险。”鹿风很高兴穿梭器最高长高认可自己的答案,“飞船遇险后,会启动备用能源,按既定程序发出磁波动求救信号,如果穿梭系统出现了故障,磁波动信号只能通过亚穿梭状态或物理传播进行传导,这将耗费较长的时间。”
梭达格尼一边接收安全官的磁语波,一边若有所思,忽然问道:“有没有可能是考琳达·辰日——阿贝拉星域传奇探险家——被困于此?”
鹿风闻言吓了一跳,想到了磁蔽室内关押的辰日之子,不免忧心忡忡,因为辰日在失踪之前为了加深玉柚星域和阿贝拉星域的融合,正试图探索一条名为“阿玉星道”的星际航道,鬼爵星系所在的古老星团正位于“阿玉星道”的上面。
他硬着磁触反驳道:“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就算真的是他,也不可能在这种环境中存活上十年。”
梭达格尼非常认可这个答案,立即抛出另一个问题:“我们应该从里到外调研呢,还是从外到里好呢?”
“什么从里到外?”鹿风被问住了。
梭达格尼也为自己的有限的经验和简略的词汇量着急,连比带划地说:“先从里面的主星开始,还是从外面的卫星开始我们的勘测?”
鹿风深深地为梭达格尼的无知感到震撼,他的磁识短路数秒,组织简单易懂的磁语道:“气态行星往往是星系内的畸态星体,由于主恒星的压制,很难演化成恒星,但体型和质量又很巨大,是个四不像的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