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我是威廉,威廉·金。”那位性格外向的少年自我介绍道,“这位是梅尔文·内尔加”。少年的同伴向他微笑点头。
唐纳德回忆着,发现并不曾听闻二者的名字,他礼貌地微笑:“你们好,我是唐纳德·康纳利。”
“啊!你就是查斯钦哥哥口中那个不着调的唐纳德?”
对面两人异口同声地叫道,察觉到这样直呼别人的名字并不得体,这两人一前一后饱含歉意地说:“不好意思,康纳利先生”。
唐纳德尴尬地摸了摸鼻头,“啊,没关系!刚才走过去的那人还挺有趣的”,他故意转移话题,望向愤愤走向房子的乔纳森。
“乔纳森哥哥其实人挺好的,老劝我不要乱买马匹,可是我总忍不住。”
名叫威廉的褐发少年也顺着唐纳德的目光望过去,抿抿嘴,有些愧疚。
“是啊,他人的确很好,就是别扭了一点,查斯钦死了,他其实是最难过的那一个。”梅尔文在一旁插话。
唐纳德转过头来,问向这两个看上去比他应该小上四五岁的青少年:“对了,你们说的博纳特子爵下午要到是什么事情?”
褐发少年挠挠头:“查斯钦哥哥死了,他父亲肯定要过来看看呀!”
唐纳德一时有些尴尬。
“是克里斯蒂安女士通知的,昨天晚上我看见了她还流泪了。”那个梅尔文回忆着。
“是吗,梅尔文?你看见那个可怕的女人哭了?我从来没见过她为任何事情伤心过,就算从基里安来的那群人跪在面前求她,她也最多只是安排仆人让他们在这儿住上两三天便打发他们回去了!”
正用手拨走发丝的威廉睁大眼睛,惊讶地看向他的同伴。
“嗯。”
看样子这两个少年一直在这里?应该还有那个乔纳森。
“能和我聊聊你们和查斯钦的故事吗?。”
“当然。”
三人沿着庄园旁由鹅暖石铺成小道边走边聊,远处不时有仆人神色匆匆地从大道上经过,用力地或推或抬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显得异常忙碌。
聊着聊着,唐纳德只觉得远处马车旁的一个人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他想啊想,一时间有些发懵。
这一下子就吸引了身旁两个少年的注意力。
“康奈利先生,你怎么了?”威廉·金显得颇为熟稔,仿佛从查斯钦那儿听过关于他的不少笑话。
他好奇地询问着唐纳德。
秋日祭虽然刚刚过去,可是处处早已是一副衰败的模样。
远处起伏的山林上覆盖着一片片深沉的松林以及灰褐色的灌木。
庄园前的喷泉小股小股地漫溢出水流,梳洗长发的女性雕像底部以及喷泉的内壁上附着着暗绿色的青苔,泛出一股滑腻的感觉。
一辆马车停在离喷泉不远的地方,旁边站着两三个人。
看着那个在祭神者前边带路衣着素朴、整洁干净的年轻人,威廉·金偏头小声询问唐纳德:
“康纳利先生,你是在看弗雷德里克吗?他挺能干的,之前我想找些有关赛马的杂志,不消多久,他很快就送过来了,简直比那些街头的戏法更加不可思议!”
他就是梦里的弗雷德里克?他就是密室里和查斯钦谈话的那个人吗?
唐纳德仔细地瞧上两眼,看向往房子里去的那两人。
“马斯克祭神者,请您往这边走。”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仿佛所有的寒冷瞬间被拦在外面,莱茵不露声色地感叹着西里埃克斯庄园的大气,一边将大氅递给走过来的仆人。
和同伴打赌输了的他只得离开温暖的被窝,不情愿地在秋日祭之后的第一天就享受工作的“快乐”。
路上他不停地打量着自己的右手,恨恨地埋怨道:
他耍赖!他使诈呀!唉,右手啊右手,你怎么就不能争一次气呢?昨天把新酿的酒输了,今天还把假期也给赔上了!
唉,莱茵啊莱茵!你怎么就这么贪心,非得求个“双倍假期”呢?这下不但要替那个好运的家伙值班,还要被其他人笑话了吧?
心底里怨气颇多的他大步跟上前面的人,穿过一个又一个略显幽暗的回廊。
不时有手上端着茶杯、餐点之类的男仆或女仆朝这边瞧上两眼,而这一切都源自他此刻身着的那身晦暗黑袍,以及手中牵引的那盏精致小灯。
他是主持安魂仪式的人。他来了,这些终日与贵族打交道,身份上隔着巨大鸿沟,对贵族生活感到好奇的人的所有不确定和惊讶都要立马消弭了。
不,也许流言蜚语还尚未到来,一莱茵抱着一股旁观者的心态想着,心头的不耐倒是消减不少。
直到他们走到一扇红褐色的大门前,外面候着的侍者连忙进去通报。
“马斯克祭神者,您请到这边。”一旁的侍者示意他先到一副油画下摆放着的沙发上就坐。
莱茵点点头,静静打量着这间房间。
进门后是映入眼帘的是厚实的地毯,暗沉的红色上简单描绘些许花纹。
一张书桌上随意地摆放着几本书籍,幽绿色的墨水瓶上斜插着一只描金鹅毛笔,陪伴那翎羽的是迎着窗外日光的水仙,末端分出两支,洁白的花瓣微带嫩绿,很是素雅。
“马斯克祭神者,很感谢您的前来,实在是麻烦你了。”
一阵犹如黄鹂般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一下子就将莱茵吸引了过去。
对方头上别着黑纱,墨绿色的披巾下是暗沉的女士衣裙,没有太多的打扮,但她本身就已十分出众,举止端庄,面容肃穆,不愧是这所庄园的女主人。
唯独她白净脸蛋上红红的眼眶却是无法掩饰的。
“西里埃克斯夫人,请节哀。”莱茵起身,向对方轻轻施了一礼。
“感谢您,马斯克祭神者。查斯钦那孩子就在那儿,麻烦您先看看,下午好举行安魂仪式。”
女性的声音分明带着些祈求。
莱茵提着灯慢慢走向白布盖着的人。旁边的仆人为他掀开盖在死者脸上的白布。
死者身上的血迹已被尽可能的清理干净,面容也已不服死时的那般可怖。不过失去大部分血色的脸很是苍白,眉宇间一直带着一股惋惜与遗憾的神情。
莱茵也对这位早逝的同龄人遗憾万分,抱着对死者的哀戚,他默默吟唱道:
“廊道里的玫瑰谢了一地,
“单薄地算作伤感的祭品;
“枝头的更盛凋零的低语,
“夜晚常为这一天而惋惜;
“西风在寒夜里幽幽呜咽,
“树梢下的星子白似碎冰;
“掌管青春早逝的神灵哪!
“应请您将生灵延缓些许!”
书案上的那盆水仙抖擞了一下,仿佛屋外的凉风透过厚重的墙体刮进房间,传来阵阵低语。
仪态端庄的西里埃克斯夫人旁观着这一切,不由自主地祈祷起来。
吟诵完祷词的莱茵看着垂下的精致灯盏却是诧异万分,他问向正在祈祷的女士:
“西里埃克斯夫人,容我冒昧的问一句,查斯钦先生真的是昨天死去的吗?又或者还有其他祭神者来过?”
克里斯蒂安皱了一下眉头,反问道:“马斯克祭神者,难道这有什么问题吗?”
身穿晦暗的祭神者长袍的莱茵看着对方疑惑地表情,无端地打了个寒颤,即便室内温暖如春,他却一下子心底发凉。
他向西里埃克斯夫人打了个眼色,对方立马示意在场的其他人离去。
“西里埃克斯夫人,请问您能否明确地告诉我是否曾有其他如我这般的提灯者来过?”
女士回忆了一下,果断地回答道:“不曾。”
莱茵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得告诉对方这件严重的事情:
“西里埃克斯夫人,我必须很遗憾地通知您,这位年轻人的灵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