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过了少顷,便有几分困意袭来。少年侧翻过身子,书籍掉落。
周侧欲待半盛半开的颜色渐变的浅粉喇叭花、淡紫蝴蝶兰,铺青叠翠的遍地绿草,映衬露出翩翩雅逸的俊颜。
少年以臂作枕,身披暖阳。鼻尖嗅着青草混合润土的气息。澈透清净的眼睛似睁非睁,甚是惬意自在…
须臾片间,从不远处走来了仪态娟娟的高葵和一路上窜下跳不停的蒲鸣欢。
“高葵姐姐…我刚才应该拉你一起去的!你没亲眼看见太可惜了!她的脸啊…黑得直冒绿光!”蒲鸣欢一想起长孙玉璇那副气爆肝的表情,开心的抱着柱子转了三圈。
高葵思考良晌,柔声开口:“嗯…这是不是就叫做…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让她再嘚瑟!下次我就抱只死野猪塞她屋子里去…”
两人边行走边笑谈,穿过最后一截走廊,直往庭院中央。
蒲鸣欢率先看到梧桐树下的人影,一路欢快小跑:“路延哥哥!”
她轻轻推了两下:“路延哥哥?”发现路延仍然一动不动,没有丝毫反应。
高葵紧随其后,将路延从头到脚打量了几秒:“难道他这是…”
蒲鸣欢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微弱停顿。当即倒吸凉气,大惊失色:“死了?!”
成功‘诈尸挺起’的路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直“咳咳咳”不停!
“你就这么盼着我死…咳咳!”路延坐起身,啼笑皆非。往后挪了挪,靠在树干上。
蒲鸣欢坐在地上,面容凝固,扬起了尴尬不失礼貌的微笑:“噢~原…原来你是睡着了啊!我还以为…不好意思啊!”
路延故作恍然大悟,也笑得开怀:“噢~鸣欢啊!你可真是个聪明机灵的小可爱!方才我要不是及时地醒了过来,你下一步是不是已经准备把我就地活埋了?!”
“我…”蒲鸣欢理亏,心虚到毫无措辞反驳。
高葵刚挨着蒲鸣欢坐下,便成功被路延逗笑。没能忍住,‘噗嗤’一下乐出声。
“小禾呢?她还在房间里吗?”路延扭头望向高葵,这话明显问的是她。
“嗯!看样子…是在睡觉!”高葵与魏禾的房间离得最近,她吃过饭回房换衣服路过的时候,有特意打量几眼。
“小禾姐姐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肚子疼?而且还不让爹去为她吧脉瞧一瞧!”蒲鸣欢即便已满十四周岁,但暂时还未来过月事。
高葵第一时间去看路延,毕竟当时她一个已经及笄的女孩子都没能发现,反而是路延一个尚未嫁娶的男子最先发现。
路延不知道怎么解释才会更加通俗易懂,同时也不会让她们两个实打实的传统女子觉得自己知道的有些过多开放:“呃…这个这个!”
紧接着便只见高葵趴在蒲鸣欢的耳边,悄声低语了一阵儿。
“噢~你肯定是深得我爹的真传!不用把脉!一眼就可以看出来小禾姐姐其实是来了月事!对不对?!”蒲鸣欢如同茅塞顿开,笃定说完以后,自己给自己鼓了将下掌。
高葵听后抱着膝盖的双臂不自觉收紧了几分,两颊略微涨红,侧过头看向别处,没有说话。
路延被口无遮拦的蒲鸣欢震撼到瞳孔睁大,无言以对,面上强装镇定。若无其事地拿起那本《神农本草经》以便捂挡着脸。
片时,便从书中传露出杀猪般的笑声:“噗哈哈哈哈哈嗝…”
好似戳中笑穴的路延,月牙眼重现。原本靠在树前的身子,已经歪倒在一旁。
“???”只剩下满脸茫然蒲鸣欢和高葵,面面相觑。
路延在笑什么呢…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
俯视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笼罩着青涩如初的一少二女。
一阵温和的春风徐徐拂过,衣衫飘扬而起,地上大片的青草摇头摆动。在半空中随风盘旋舞动的蝴蝶兰花瓣,缓缓悠悠,荡落在少年们的发丝上、肩膀处……
‘唧唧啾啾…’清脆如水音的鸣叫,此起彼伏。那是新栖息在梧桐的一对画眉鸟在树枝间连蹦带跃,似乎是在和枝头对面的几只喜鹊打招呼。
‘喀喀喀喀…’身披黑羽的喜鹊热情好动,互相应和的软语呢喃中。似听到泉水的滴沥,树梢的风动,又好比叶尖儿轻触湖面,在魏禾的耳边荡开圈圈涟漪。
唤醒她的并非漾人心弦的灵鸟啼,而是那阵阵隐约可闻的说笑声。
一双逐渐睁开的瞳孔,最先映入眼帘挂在罗帐顶部的白竹风铃。不同于平日里的淡漠冷情,此时只透露着还未完全清醒的惺忪朦胧。
魏禾的面容憔悴,双唇透白,单手捂住依然涨疼得小腹。软棉无力,只得慢慢挺直身体坐在床边。
目光盯着桌上的已经冷却的红糖姜汤和几碟饭菜,楞了一会儿。
魏禾稍稍缓了缓,迈步走到许久没有打开的窗户跟前。二楼的视野高阔,从这里眺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不远处梧桐树下有几只小小正在打闹的身影…
围成一个圆圈儿的三人:“小孩…老虎…枪!”
“哦哦哦!鸣欢你输了!赶紧把手伸出来!”
‘啪!’
蒲鸣欢为自己的小聪明得意,仰头大笑:“哼哼哼哼…”
路延只好收手:“躲得还挺快…小葵!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高葵轻轻点头:“好的!”
‘啪~’
“哼哼哼哼哼…”
“你好温柔啊!还是我来替你代打吧!”
“不行!”
“怎么不行?!刚才你可是打了我两下呢…”
“啊!”
“往哪儿跑…”
注视到这里,魏禾皱着的眉头情不自禁地松容下几分。腹部的搅痛仍旧在持续,以至于让她不能站立太久。
魏禾伸手将窗户又朝外推开了一些,能够让阳光洒进没有什么温度的房间内。
随即坐在桌前,无声端起盛有满满一碗的米饭,用竹箸夹起一分为二的红烧狮子头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似乎它的味道开始与以往变得不同了。
梧桐树上的一对画眉鸟展翅飞去别处觅食,已然止声。唯有载欢载笑的嬉闹,还在府内上下络续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