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又闷又热,稍微在外面走一圈,都能跟去洗了一个澡一样,汗湿全身。不同的是,洗澡会让人感到清爽舒适,身心愉悦,这浑身大汗的样子,只能让人觉得身上黏糊糊的,很不舒服。
虽然天气热得离谱,但是待在空调下的章嫣一点都没感觉到难受。听着房门外传来的章父章母边看电视边讨论的声音,章嫣满足地笑了笑,手上动作却不停——她在整理彭江立案子的资料,应聘的资料管理员,总算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了。
其实,仔细研究起来,分尸案并不算彻底告破,比如那个把血祭的法子告诉给曾国富的幕后之人,妖管所这边还是没有半点头绪。
眼睁睁看着穆之礼消散后,贺昱马不停蹄提审了曾国富,以给平安找一个好人家收养为条件,并且为了杜绝幕后之人再像控制彭江立一样控制曾国富,还在审问之前设置了结界。
沉默了一会儿,曾国富便开了口。他道,那个血祭的法子并不是有人教给他的,而是他在一本古书上看到的。那本古书,连同那个木偶和魂灯,一并出现在他老家房梁上,是他捡瓦的时候看见的。一开始他也是不信这些的,直到晚上梦见自己的妻子,大腹便便,浑身是血的样子,激励地哭喊着质问他为什么不为她报仇,曾国富觉得,这或许就是天意。
兜兜转转一圈,谁知那幕后人根本连影子都没有露。他们也从彭江立那本下过手,甚至不惜下大功夫搜魂,但仍旧毫无所获。
随着彭江立和曾国富死亡的时间越来越长,他们的魂魄越来越虚弱,特别是彭江立,再耽误下去,恐怕就此魂飞魄散。贺昱他们只好暂时搁下疑问,作法送他们二人去了地府。
整理着整理着,章嫣就发现一个被众人都忽视掉了的问题——幕后之人为什么千方百计要把平安送到曾国富手里,冒充他的儿子?如果仅仅是为了刺激曾国富报仇,妻子皆亡的事实不是更容易使人疯狂吗?那么平安究竟是什么身份,是一个普通的弃儿,还是也是被算计的一环呢?
章嫣想不通,刚想给贺昱打个电话,电话就响了。章嫣拿起来一看,果然是贺昱打来的,真是心有灵犀。
“喂,昱哥!”章嫣很兴奋。
那边传来贺昱宠溺地轻笑:“这么开心?因为我给你打了电话?”
“因为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给我打过来了,我们果然有缘!”
贺昱柔声附和道:“是啊,我们是天生一对。”
仿佛贝斯成精了,用低沉的声音在耳边轻轻诉说惑人心神的情话一般,章嫣果然被蛊惑了。她红着脸,心里激起一层又一层幸福的浪花,无尽的甜言蜜语涌到嘴边,被她闭紧的双唇堵得严严实实,压在心头沉甸甸的,却只悄悄吐出一个“嗯”字。
许是知道她的窘迫,贺昱也善解人意的转移话题:“还在整理资料?”
“对!”刚好他问到了电子上,章嫣镇定下来,对他说:“昱哥,我发现一个问题。”
说着就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贺昱。
贺昱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的确是个被忽略的地方,只是平安的身份一时还查不出来,因为当年告诉曾国富平安就是他儿子的那个护士,已经死了两年了。你别急,如果平安真的有什么特殊身份,总有一天会露出痕迹的。收养平安的可不是普通人,是一对从妖管所退休的夫妇,我们只要拜托他们注意着点情况,应该就会有发现。”
“嗯,我知道了。”章嫣也知道这种事急不来的。
贺昱嘱咐她:“你别太辛苦,资料整理不完也别熬夜,不差这一时半会的功夫。”
被他这样关心,章嫣心里感到十分熨帖,她微笑着摇摇头,说道:“不辛苦的。不过既然队长都这样说了,我且有不从之礼?我写完这一段就去洗澡睡觉了!”
“你呀!”贺昱其实蛮享受她这种亲近的调侃的,比起一开始的谦谦有礼的疏远感,这样能和他闹和他笑的恋人,才是他想要的。
“早点休息也好,明天我们要去A大一趟。”
章嫣问:“不是说那是具死了一百年左右的女尸吗?难道她的魂魄还在?”
“就是因为不确定才要去看一看。”贺昱解释道,“那具女尸死后有被封印的迹象。她身上穿的衣服被检测出来了,的的确确是一件红色的丝绸,有极大可能如那个工人说的那样,是一件嫁衣。女子本就属阴,若是在午夜十二点穿着红衣死去,这样的女子就会化为戾气极重的恶鬼!若是她沉不住气,A大今晚可能不会安宁了。”
毕竟是自己的母校,章嫣忍不住担心道:“那会不会出什么事啊,我们要不要做些什么?”
“已经让胡媚过去看着了。一但出事,我们都会立刻赶过去的。”
“那就好。”章嫣放下心来,又同贺昱腻歪了十几分钟,才依依不舍挂断了电话。
章母敲了敲门,探头进来,问道:“电话粥终于煲完了?”
“妈!”章嫣有一种被早恋被父母发现的感觉,尴尬叫道。
章母推开门,插着两手走进来,章父在后面亦步亦趋的跟着。
章母道:“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们问?”
“我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们的!”章嫣脸上烧得烫烫的。
“名字?年龄?身材?长相?工作?家住哪里?家庭成员?经济状况?”章母像放连珠炮一样噼里啪啦吐出一堆问题。
章嫣窘迫,只能说道:“他叫贺昱,是我们队长。其他的你们就别问了,改天我把他带回来,你们看看行不行!”
对识时务的章嫣,章母感到很满意:“当然可以。不过你上次不是说你们队长有女朋友了吗?笑笑你可千万别做错事,这可是要让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妈,你女儿是那样的人吗?”章嫣很无语,不过想到自己之前的误会,自己也有几分不好意思:“之前是我弄错了,他没有对象的!”
“那就好。说好的周末带回来吃饭啊,你可别给我推辞!”
章嫣一脸懵逼:“我什么时候说是周末了?”
“就刚刚啊!”章母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还戳了戳章父,问他,“你说是不是?”
章父沉着脸,闷声作答:“嗯。”
章母得意道:“你看是吧。就这周末啊,我会提前准备好饭菜,你们要是敢放我鸽子就试试看!”
说完就扭着身子,喜气洋洋离开了。
章嫣明知自己是被套路了,但她毫无办法。看了看同样一脸郁闷的章父,章嫣走过去抱住他,像小时候撒娇一样,用脸蹭蹭他的脖子,软软叫道:“爸爸。”
到底是自己最宠爱的女儿,章父也舍不得给她甩脸子。他反抱住章嫣,高大的身体还是一样强壮,能为她遮风挡雨。怜爱地摸摸她的后背,问道:“他对你好不好啊?”
“爸爸,他对我很好,你放心!”章嫣宽慰他。
“那就好!爸爸不是不让你找对象,只是担心你遇人不淑。你别生爸爸的气!”
“怎么会!”章嫣眼眶发热,“我爸爸是全世界最好的爸爸,我当然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怎么会生他的气呢?”
章父拍拍她的肩膀道:“行了,早点洗漱休息吧,明天上班别迟到了。”
“嗯,爸爸晚安!”
“晚安!”
看着章父离去的背影,一如以往的魁梧,仿佛只手就能撑起一片天。这个男人不善言谈,却是家里最坚实的顶梁柱。他的爱,从来从来不挂在嘴上,但章嫣知道,这世上找不出第二个无私的爱自己不求回报的男人了。
如今她长大了,有爱人了,这个男人却开始衰老了。章嫣心里发酸,她想,或许这辈子的所作所为,都报答不了他们抚养她长大成人成才成家所倾注爱。她该学着照顾他们了,而不是一日既往的任性。
兴许是睡觉前喝多了水,从来没有起夜习惯的胡筱攸破天荒被尿逼醒,不得不飞快跑到厕所去。
A大的宿舍条件并不是那么好,四人居住,只附带一个阳台,没有独立的卫生间和盥洗室。
等胡筱攸上完厕所出来的时候,发现有一个身穿红衣的女生站在洗漱台前慢条斯理的洗手。胡筱攸奇怪地看她一眼,谁知那女生也转头看她,面无表情的漂亮脸蛋,乌黑的眼珠像是有魅惑人心的法力一般,看得胡筱攸惊起一层鸡皮疙瘩。
胡筱攸尴尬地冲她笑了笑,飞快跑出厕所朝自己宿舍走去。到自己门口时,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女生仍旧慢条斯理的走着,好像在散步一般,轻柔的步伐走在楼道上,竟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真是个奇怪的女生!”胡筱攸想到。甩甩脑袋,进屋,关门,上床,闭眼,一气呵成。不一会儿,就继续开始和周公约会。
而就在这栋宿舍的楼底,一只雪白的狐狸趴在地上睡得香甜。像是听见什么似的,尖尖的耳朵动了动,马上又恢复了平静。而他的尾巴,蓬松的毛被他好不珍惜的压在身下,仔细看了看,好像不止一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