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穴山一如往日的风和日丽。今日的阳光暖洋洋的,斜照在朱雀堂的梧桐树叶之上,给这些绿得油光的树叶,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光。
“睿诣哥哥,我有点怕。”
朱雀堂前,篁祎低着头,拉着睿诣的衣袖,摇了摇。
现在已然是深夏了,然而此时的太阳挂在天空,却不太耀眼——因为此刻尚在清晨。
负荆请罪嘛,自然要拿出诚意。
“别怕。”
睿诣轻笑,回首拍了拍篁祎抓住自己衣袖的手。
估摸着时间,凤鸾应该还在凤凰楼内梳妆,所以此时朱雀堂内,只有几个打扫的仙仆。
“待会凤鸾尊上来了,我该怎么办?直接过去行礼,还是躲起来,等一会儿再跟着进去?”
篁祎明显就有点慌了,有些怯场了。
去见别人,哪有躲起来的道理?再说了,若是躲起来,再跟着进去,那为何要来这么早呢?
睿诣莫名有些想笑。
“好啦,待会你就跟在我身后,看我眼色行事。”睿诣拍了拍篁祎的肩膀,以示安慰。
可篁祎还是有些不安,眉头都紧紧皱着,不见舒展。
风儿吹动,拂过二人脸颊,有点温热。
原来,太阳已经不知不觉地,偷偷挪到了更西处。
不应该啊。
睿诣心想。
这时候,凤鸾应该来了才对的。
莫不是……
睿诣不禁想到了什么。
“我姨娘怕不是去了九重天吧。”睿诣突然微微睁大了些眼睛,看向篁祎。
篁祎则是猛地抬起头,微张开了嘴,眼睛都有点聚焦不了,有些懵地看向睿诣。
若是凤鸾去了九重天,那自己和睿诣在这里等着有什么意义啊?
篁祎皱着眉,撇着嘴,歪了下脑袋。
睿诣想到,凤鸾不是那种乖乖等待的性子。可能是老远就看见了自己和篁祎,然后也大致猜到了我等二人的用意,所以才绕弯去了九重天。
九重天和丹穴山本就关系好,二位尊主多来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啊?”篁祎略带鼻音的奶声响起。
睿诣真听不了篁祎说话带鼻音的时候,真是听得心都化了。
“没事,有我在呢。”睿诣赶紧俯下身子,看着篁祎,一副无需担心的样子。
九重天,崇德殿。
“鸾儿?”洵亦这也才刚到崇德殿,这尊座还没有坐热乎呢,怎么凤鸾就来了。
要知道,他九重洵亦经常去丹穴山是平常事,而她丹穴凤鸾三天两头去九重天,那就不太正常了。
“怎么你如此诧异?莫不是不欢迎?”凤鸾挑了挑眉,眉眼带着笑意地说。
“自然不是。”洵亦看见凤鸾笑了,自己也跟着笑了。
于是便赶紧走下了尊座,两步便小跑到了凤鸾跟前。
“鸾儿来了,我自然是欣喜的。”洵亦满脸笑意地看着凤鸾。
我听过一句话,耳熟能详的一句话:我不知道我有多喜欢你,但我知道,如果我去见你,那一定是用跑的。
凤鸾,如果要我去迎接你,那一定是用跑的。
“来人,赐座,上茶。”洵亦下着命令,眼睛却是未曾离开过凤鸾。
这九重天的仙仆动作到也快,分工也不错。
一下子,雕凤椅,银针茶,全部就摆上了。
凤鸾坐下后,拿起青花瓷的小盖杯,轻轻用插盖捋了捋这君山银针茶,然后又凑到鼻前,闻了一闻。
果然清香扑鼻。
六合八荒中啊,无一人不知晓,丹穴山女尊最喜爱喝的,便是这君山银针茶。所以啊,这六合八荒之人,只要得到了上好的君山银针,必会进献给凤鸾。
特别是广原那里。广原土壤肥沃,且土地有些坡度,最适宜种植茶叶。
且广原和丹穴山又同为神界领悟,广原的前大皇子,也就是现任广原右尊的伯父,就是当年的广原屾祁。
这层关系,可是令广原和丹穴山亲上加亲。
因此,广原每年会空出好大一块土地,去种君山银针。这是广原专门为凤鸾留下的土地。
所以啊,凤鸾从来不缺上好的君山银针茶来喝。
“这同一泡茶,一泡苦涩,再泡香甜,三泡便浓沉了。”
凤鸾细细品这茶,又对洵亦感慨说。
九重天也常年会备着君山银针,但洵亦却不会怎么喝。洵亦爱喝的是那西湖的龙井,这茶素以“色绿、香郁、味甘、形美”四绝称著。
烹煎黄金芽,不取谷雨后。这样的龙井,洵亦很是喜欢。
不过,凤鸾喜欢品君山银针,所以洵亦也会常年备着些,自己偶尔也喝喝。
金镶玉色尘心去,川迥洞庭好月来。这就是君山银针最好的写照了。
“来人,将本尊的文房四宝拿来。”
洵亦看这意境不错,顿时有了种作画的情愫。
除了外在环境,还需内在心境,天趣与人心一致。今日品茶,就有这种天人合一之味。
而天趣,又离不开松竹梅兰与琴棋书画。
正巧,尊座旁的放置的一小盆凤尾竹,正适合来画,也增加了天趣之意。
只是可惜了,现在正值盛夏,没有白雪皑皑。若是在深冬,煮雪烹茶,听雪敲竹,不更雅致?
就这略微神游一会儿的功夫,仙仆们就将笔墨纸砚全部摆好,且正对着那株长势正好的凤尾竹。
“我可许久未见你提笔作画了,今日可真好雅致。”凤鸾有些慵散地靠着雕凤椅上,饶有兴趣地看着洵亦。
洵亦回眸一笑,就当回应了凤鸾的打趣。
画竹,便重在竹叶之上,其方向,浓淡,肥瘦,皆应叶叶相照。
而这凤尾竹又大不相同,普通竹叶,小巧有力,凤尾竹的竹叶,则是很大一片,铺散开来。
但凤尾竹也毕竟是竹,所以画竹的精髓并不会因此改变。
凤鸾看着文房四宝逐渐摆放完毕,于是便赶紧站了起来,抢先几步,走到了这摆放文房四宝的桌椅前。
“鸾儿?”
凤鸾笑而不语,给洵亦磨起了墨。
洵亦也笑了。于是也走上前去,一手,拿起了一支狼毫笔,轻微地在砚台上沾了沾;一手,稍微地牵住自己另一只手的衣袖,以免白色的衣袖沾上墨汁。
凤鸾和洵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相互低头,各做各的。
这副场景,可不就是琴瑟和鸣,夫唱妇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