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太多的事?”上前几步,走到宫筱婼身边,神医带着打量的眼神,扫过她的脸,“你想起了什么事?”
难道,她和赫连斩云以前相识?
摇着头,宫筱婼浅浅的笑着,却有着深深的痛:“我真的好怀念,以前在玥国的日子。”
微微仰起头,宫筱婼看向天际,璀璨的眸子,宛如夜空的繁星,划过神医的心,好像,有着什么奇怪的感觉一样。
静静地看着她,黑色的面具之下的那双眸子,盈满了连他自己也未曾注意到的温柔。
“那时候,我住在冷宫里面,”像是又回到的玥国一般,微微有些嫣红的脸上,洋溢着灵动的色彩,只是眼角那滴分明的泪水,被她拼命地隐忍,不让滑下,“虽然是在冷宫,可是,至少我不用像别的人一样,挣宠爱,斗心机,很小的时候,我问过奶娘,为什么我没有母妃,没有父皇,奶娘总是告诉我,我是有母妃的,只是我的母妃死了,至于我父皇,奶娘说,总有一天,我父皇,会认我这个女儿的。。。。。。”
思绪回到从前,宫筱婼脸上蒙了一层哀伤之气,那个时候,她面对的,只有冰冷的红墙,奶娘腿脚不好,躺在床上,下不了床,大多数的时间,都在昏昏沉沉的睡觉,没有人陪她说话,亦没有人陪她玩儿。
后来,宫静澜来了,那个时候的她,穿着华美的衣服,被一大群的宫人簇拥着,翘起高傲的下颚,不屑的看着她,还对着周围宫女说,说她是个野丫头,没有人要她。
终日的冷宫生活,她不知道冷宫之外的人,是如何的勾心斗角,仅仅是一句反驳的话,她的脸上,便多了几个手掌印痕,后来的一个月时间里,宫静澜几乎每天都来,而她,也渐渐懂了很多,不再给宫静澜抓住能够责骂甚至殴打她的把柄。
直到有一天,宫静澜不再来了,来的人,是她从未想过会出现的人,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自己和父皇的见面,会是在那样一种情况下。
豪华霸气的仗队,蜿蜿蜒蜒,从冷宫的宫门口,一直排到了很远的地方,远到,她望不到尽头。
被宫人带着,她局促不安的走到了那个她应该叫做父皇,却又没有见过的男人面前,她以为,他真的像是奶娘说的那样,他,想起她这个女儿了。
她一直都记着,那日的天,很暗,很暗,暗到,宛如黑夜一般,冷风呼呼的吹着,透过她单薄的衣裳,冷到几乎肌肤之上,可是,他的话,却让她更冷,从心底的,冷。
两瓣温和的唇,轻盈的掀起,说,你要记住,宫静澜,是朕的女儿,而你,什么都不是。
话说完,他坐着晃眼的龙轿,浩浩荡荡,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之中。
再后来,宫静澜来了,得意的笑,浮现在她的唇角,她不知道,她到底说了什么,可是,她知道,那个男人,很讨厌她,从心底生出的厌恶。
就因为那句话,她病倒了,在床上整整昏睡了一个月才好的,奶娘身子行动不便,不能照顾她,只能看着她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叫着什么。
醒了之后,她不再追问自己母妃,或是有关那个男人的所有事,一颗心,渐渐地被自己封闭起来,原以为,是打枪不如的,却没想到,一个赫连斩云,便将它土崩瓦解。。。。。。
“要是痛苦,就哭一下吧。”
伸出手,将宫筱婼拥在怀中,神医道。
他的动作,很自然,没有任何的扭捏,宫筱婼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个肩膀,想也没想,便将头靠在宽厚的肩膀之上。
月光之下,两个相拥在一起的背影,很和谐。
只是,这份和谐,却落入了一双墨色的眸子之中。
轻轻拍着宫筱婼的头,神医道:“离开他吧,既然痛苦,便离开。”
离开赫连斩云,这,亦是他做这些事的目的。
只要她离开,韵依必死。
“可是。。。。。。”眼泪贴着脸颊,将神医的衣服,紧紧地贴在脸上,“可是,我不能离开。”
“他利用我,虽然,我很想离开,可是,我却不能离开。”
胸口一阵疼痛,宫筱婼紧紧地拧着眉尖,这个把柄,一直都被赫连斩云死死地握在手中,曾经,在国破当日,他就是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才让她,失去了所有的筹码,跟在他身边,如今,也因为这个,她,不能离开。
“为什么不能离开?”低下头,神医将她的痛苦,如数揽入眼中,幽幽的问道,“是因为。。。。。。你的心?”
他看得出来,她心中,是有着赫连斩云的,至于有多深,他还暂时不知道。
“心?”低笑一声,宫筱婼讽刺的说道,“心都死了,那儿还有什么心!”
脑中,不自觉地又浮现出赫连斩云对韵依疼爱的样子,那么的小心翼翼,让她一眼便知道,韵依,是他心中的宝贝,一个,在他心中,有着任何人都无法超越的位置的女子。
“怎么会死呢?心若是死了,那人,岂不是也活不了了?”
拍着她肩膀的手微滞,嘴角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
“不是,”摇着头,宫筱婼惨淡地笑着,水眸望向他,轻盈的睫毛之上,沾染着泪珠,晶莹剔透,嫣红的唇,一张一合的,“你知道么,有一种情况,丢了心,人,是不会死的。”
是,不会死,却像个行尸走肉一样。
听命于人,唯他的命令是从。
“什么情况?”
眸色微暗,神医看向宫筱婼,脸上的一丝紧张之色,快速地湮灭在黑夜之中。
“你不知道的。”
低声的喃喃,今晚,她好像太放纵自己了,所有的警戒,全部卸除,有很多的话,她从来没有对别的人说过,甚至,奶娘也没有说过。
这个秘密,是她无意之间知道的,也是那时候,她知道,这世上,真的有行尸走肉这个说法,你可以随意的操纵那个人的意志,甚至,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