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依旧回想着方才男子说出的那个名字——容熙。
这是一种让她也是难以言说的感觉,不明白她与那个名叫容熙的男子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渊源。
仿佛自己正从一个漩涡进入另一个更深的漩涡,并且越陷越深。
而这却是她无法去控制的。
…………………
金銮大殿里依旧是歌舞升平,轻烟缭绕间是舞姬身姿曼妙,几朵盛开的白莲间,一条纤细白皙的手缓缓升起,左右摇曳间竟给人一种芙蓉出水的错觉。
上官景尧眼眸微敛,脸上依旧是那淡然之色。换缓缓执起琉璃盏,轻抬广袖。
自始至终,他的眸光未在大殿中央被一群妖娆的舞姬围着的女子身上停留半刻。
这样的男子可真叫人看不懂啊。
袅袅余音未尽,殿中着妖冶红裙的舞姬鱼跃而下,只留下已跳得香汗淋漓的女子。
她带着轻薄的丝绸面纱,眉目间点着一颗朱砂,那颗眼角处的泪痣为这原本就已显得娇柔可人的女子,更添上了一丝怜,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人见了不免有些心动。
“好!”
少年君王的眉眼间皆是陶醉之色,似乎刚才的那场舞让他很是享受。
既然君王都已经开了口了,那么作为臣子的自然都得称好。
四座都纷纷响应了起来,“舞美,人更美!”正对着上官景尧坐着的,穿着丹砂色朝服,身材并不算是高大挺拔,只能说是发福的很。细窄的上额上有着一颗不大不小的肉痣,细小的双眸里写着明显的贪恋。
真是不知,这样的人是如何得到君王的信任并且稳居丞相高位,无人敢可撼动。
而中间的那名女子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脸上虽然有些少女娇羞时的红霞,但还是难掩住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清冷。
似乎对于这样的场合,她,见多了,所以显得见怪不怪?
“哈哈哈哈”少年君王笑了,众人却是一脸的莫名,这是为何?
就连丞相脸上的笑容也僵住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众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就听见
“景尧,怎么,这样的女子你不喜欢?莫非北幽的女子更入得了你的眼?”
这不痛不痒的一番话,少年君王说得很是随意,但在场的人却心下一惊,原来,前几日国君所说贵客是打北幽而来。
段墨似笑非笑地看着上官景尧,这时的眼神竟然会让人觉得背脊生寒。
起身,轻抚衣袖,优雅地走到大殿中央,“君上说笑了,自古男儿为红颜,景尧作为男人又如何会不喜欢?”
这一番话,上官景尧说得极是真诚,仿佛事实就是这样一般。
“哦?是吗?”段墨的嘴角的笑意越发的浓了。
“自是”
上官景尧的嘴角也泛起浅浅的笑,眸眼竟是有了丝丝的揉,顿了顿,又说道,“只是,景尧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
听到这番话时,坐在皇帝身旁的女子身子僵了僵,心跳在不经意间加快了几分。
这一微小的变化,段墨自是没有看到,但上官景尧却是看的清清楚楚,嘴角又缓缓上扬了几分。
“哈哈哈,久别多日,景尧你竟也会对女子动心?”段墨笑着拿起了案前的酒盏,一饮而尽。
“是哪家的女子?孤到时亲自来为你主持婚宴,如何啊?”声音不觉间提高了几分,而面上却是依旧带着笑意。
“多谢君上,只是那个女子与我只是有过曾经的一面之缘,至于她的身世,景尧一无所知。”
上官景尧抬眸,与段墨对视,眸眼清澈见底,丝毫没有半点隐晦之色。
“那甚是可惜了。”
上官景尧轻轻躬了躬身,又回到了座位上。
这一番话彻底荡漾了那个女子的心波。
高台之上,粉黛朱唇,雪白的皓齿轻咬唇畔,眸眼中闪着秋波,“原来,原来,他,是爱自己的。”
这样想着,她的心跳又加快了几分。
不露声色地望了一眼已回到位上的男子,嘴角的梨花缓缓漾开。
“诸位都知道,南丰国最是盛产美人儿。”
顿了顿,看了一眼座下的丞相,又笑道,
“明日的冬猎若是谁的了头筹,孤就把殿中的这位美人儿送给他,诸位觉得如何啊?”
在座的都是些热血方刚的少年郎,听到君上这样说,自是喜不自胜,这样的艳福,此生何求啊。
而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名冷艳的舞姬与上官景尧的眼神相触的那一刻的别有深意。
............
不知跑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苏晴有些体力不支,脸色苍白,林中的的草木总能迷乱人的双眼,让人看不清前方的路。
叶柳城不知在哪里,也许他早已离开了,而这一晚,她的生死未卜,她,该怎么办?
“小姐......“
“苏晴小姐........”这是云芝和墨痕的声音,可苏晴却是听不到的,因为她早已累的,痛的没有了知觉,只是凭借着最后的一丝倔强强撑着,这种倔强,于她似乎像是与生俱来的那般,跑着,跑着,苏晴再也跑不动了,这一刻的苏晴是脆弱的,无助的,突然身子一软,眼前的景象模糊了起来,身体里那最后的一丝倔强也终究消失殆尽了,终于,她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一抹绿色的身影从林丛中一闪而出,女子的嘴角轻轻地撇了撇,来到苏晴身旁,似乎感觉此刻若是再留在林中可能会有危险,若是眼前的女子再有了什么不测,真不知主人会对自己发多大的火,其实若是主人对自己发火能够解气的话,那她自然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主人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容许再为任何事动怒了,若不是因为这一点,她恨不得立刻就把苏晴给杀了,省的以后会对主人做不利的事。
想着,她的嘴角又撇了撇,随即迅速地俯身将苏晴背了起来,让她没有想到的是苏晴竟会这般的轻,以至于她都不用费多大的气力就能够将她背了起来,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女子,比起同龄的少女,她确实瘦了许多,单薄的身体,苍白的鹅蛋脸,眼窝许是因为这几日的颠簸而深深地陷了进去,看得竟是让人觉得有些心疼,一夜之间,从高高在上的相府嫡长女沦为了没爹没娘的苦命的孩子,清瘦的肩上还要负复仇的使命,想想还真是不容易呢。
但又想到自家的主人对这个少女这般的上心,她的心里又有点不是滋味,本来主人对女子上心,她作为属下没权过问,但是这个女子接近主人就是没安好心,可能在她的心里早就把主人当做了她的仇人了吧,令她最最不解的是,主人的心里其实早就清如明镜却是依旧待她这般的好,明明知道她最想要的就是自己的命,可还是将她留在了自己身边,不容许她受到一点的伤害,主人这般在乎的人儿,却是这般的狼心狗肺。想到这里,她就气得牙痒痒。
穿过了几处密集的丛林,女子的脚步犹豫了一下,再往前走便就出了丛林,若是再把她带回去,那接下来又不知她会做出什么对主子不利的事情出来,想着自从她的出现,主人的身子就越来越差了,要是再这么下去,真的不知主人会如何?
落叶之间,女子的心中已有了决定,若是主人责怪她,将她送去暗穆司她也无怨无悔,只愿主子能够平平安安的活着,那即使让她去死,她的眼睛也不会眨一下。
此时的她似乎是站在悬崖边上,向前一步是深渊,向后一步亦是深渊,反正终是一死,那么她选择一命偿一命,但愿主人能够明白自己的良苦用心才好。
终于,女子向前迈出了一步,眸眼满是坚定,似是方才做了很久的挣扎一般。
“玉儿……”清冷的声音里隐隐中透着三分严厉,两分怒意,一分苦涩。
女子的双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定住了似的,动弹不得。
她的眸眼直直地盯着身前的那一株草木,静静地,默默地。
她并没有回头,渐渐地,渐渐地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眼眶里有着晶莹的泪花在不住地打转,灵玉猛地抬头,望向已不知在何时暗沉的天幕,可是泪水还是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无声似有声。
苏晴依旧在无意识中颠簸着,她并不知道此刻的她处于何种境地,也不知道那个女子接下来会如何做?
“你以为她的死能够解我身上的蛊毒?”
男子的声音依旧是平淡无波,没有半点波澜,似乎那个女子的死活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一般。
女子没有回头,只是声音不住地颤抖着,“至少她死了,你就可以不用这么痛苦了。”
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会说出这番话,这些年,她确实长大了不少。
沉默间有了一丝的感慨。
见主人没有开口说话,心头泛起了几抹疑惑。
稍稍将身子侧了侧,眼角的余光处,是主人挺拔高贵的身姿。
此刻的主人一定是在看着她肩上的昏迷的女子吧。
静默了片刻,上官景尧终于开了口,“玉儿,还记得当年的你吗?”
灵玉又是一惊,当年的自己,她怎会不记得?当年的她,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哥哥死在她面前时,她都不会眨一下眼睛,或是心里抽搐一下。
“玉儿记得。”她回答的是那么的肯定。
“那你可知我为何决定栽培你?”
若是换做以前,她会说,因为自己对他有利用价值。
可现在,她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了,这些年来,主人对自己很好,就像是亲人那样,从小就没有感受到一丝亲情的她,竟会有一种被爱的感觉。
这些年,若不是主人,她恐怕早就死在皇城中的哪条街上了吧。主人对她有恩,主人让她做任何事都是理所当然,她又怎么能将那句“因为她有利用价值”说出口呢?
于是,她沉默了,隐在袖中的双手,紧紧地握着,一紧一松。
“我想你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上官景尧薄唇轻启,眸眼里有着让人看不懂的心酸。
“玉儿,我信任你,所以我才会把命交给你,你可懂?”
灵玉有些不可思议地转头看向上官景尧,“命?!”
她不敢相信自己方才听到的那番话真真是从自己主人的口中说出来的。
主人,主人他,竟然把这个女子当做了自己的命,她何德何能竟然值得主人这般的上心?
“主人,她只不过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女子,您为何……”后面的话,她终是不敢当着自家主人的面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