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过分手后就把他拉黑了,出了这种丑事,他也不愿意再和我接触的,正好!”雨欣愤愤地说,“谅他也懒得理我,如果他真的再来找我,我就找刘老师!”
“好,如果他对你纠缠不休,你就叫上我们三个。”童正坚定地说。
那大概是我高中时代最难忘的一夜。我们不知道未来都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我们都记住了彼此那一刻的样子,那一刻大概是我们很多年后都会追寻的初心,美好而单纯。
邓冬一口答应了童正的请求,他小姨周医生也十分愿意帮助雨欣。周医生说,花季女孩出现心理问题,更应该及时扶正,否则太危险了。
暑假来临,季明泉又像人间蒸发了一样,不怎么和我联系。我和罗北、童正仍是回到了那家面包店打工,这次还多了雨欣。雨欣白天打工,傍晚去周医生那里聊天做治疗。
周医生说雨欣此刻最需要陪伴,所以齐琪就邀请雨欣去她家同住。齐琪没事就来看我们,找了个角落喝咖啡看书,顺便等着她。
我端着盘子,对童正发牢骚,“哎,老黑啊,你看同样是女孩,怎么人家命就那么好,苦了我这个小姐的命啊!还得打工。”
“我看你还是丫鬟的身子好,起码壮实,万不得已还能养活自己。”童正白了我一眼,匆匆跑进了后厨。
今年暑假回家,北晴姨和养父顾植还是没太大进步,有时还是会吵架。因此,北晴姨也是时而容光焕发,时而面如枯草。
面包店老板给我们放了一天假,北晴姨居然在这天和我吵了一架。下午一点多时,饭店没什么人了,养父喝了酒又开始说胡话,把北晴姨气得骂爹骂娘。养父仍是不消停,“他妈的!不和你过了,怎么做都没个好。”
北晴姨冲着门口喊,“不过拉倒,原谅你几次都够呛,赶紧收拾东西滚!”
“谁用你原谅?你原谅谁啊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点数吗?”养父回头驳斥,又打算冲回来吵架。
厨师拉住养父,推着他往外走,“算了算了,大哥,回家好好睡一觉。”
养父骂骂咧咧走了,我和罗北看着哭泣的北晴姨,心里又心疼又无奈。
“妈,要不就离了吧。”罗北“恨铁不成钢”地说。
北晴姨坐在一旁抹着眼泪。我也看不下去了,心中对北晴姨的隐忍感到佩服,这样的日子如果换做我,简直味同嚼蜡。
“妈,对呀,离了!再找一个呗!就您这么能干,条件好的男人多了去了。”我附和着罗北。
谁知北晴姨听到这句话情绪一下子爆炸,“罗柔,你说什么呢!就算是离婚,我也不会再找的,没了男人我还不活了?”
在我的心里,北晴姨就是亲妈,所以她冲我吼两句我也不作声。北晴姨又说,“罗北,罗柔,我已经打算好了。反正这个店面下周也就到期了,我不干了!天天累死累活得不到人家的一点表扬,我跟他在这儿费什么劲!”
“嗯…妈,你不是为了我们两个嘛。”我安慰着她,罗北看到父母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心里难受,但却只是默默地坐在一旁不说话。
“要不是为了你们两个,我早走人了。”她叹了口气,“没事,你们俩别担心了,妈都想好了,不会饿着你们俩的。”
“那你打算干什么呀?”罗北问。
“哎哟,你妈我在上海闯荡这些年,干什么不行呀。实在不行,摆地摊呗。”北晴姨似乎轻松地自嘲着。
罗北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不放心地撇了撇嘴。
“哎,儿子,没事的!妈怎么能什么都没想好就走呢,我都打算好了,家里的积蓄,你爸要是拿一半走,我就用剩下的再开个别的小店,不干饭店了,太累了。”北晴姨看破了罗北的担忧,赶忙安慰他。
罗北抬头看着北晴姨,眉头稍稍舒展了些。
“你们俩,一定要好好学习!给我争口气,否则你们看爸爸妈妈多难呐,没有钱,没有文化,活得多累。”北晴姨一皱眉,鼻子上就挤出三条竖长的纹,她看着我说,“罗柔,尤其是你。女孩子,什么时候都得靠自己。我看你勤工俭学给自己买了手机,这就很好。”
我和罗北偷偷对视了一下,羞红了脸颊,忙附和北晴姨,“对,嗯,是的。”
北晴姨说,“罗柔,当妈的永远是最懂女儿的。虽然你没说,不过我都看见了,是不是有个男孩送你回来两次了?一辆黑色的轿车,我都看见了。妈不知道他是谁,妈也不想问,但妈希望你能认清自己当前该干的事,别让我伤心,知道吗?”
我一直以为北晴姨不知道这件事,所以一听到她这样说,我心里一紧,害怕她知道我收季明泉手机和其他东西的事。我连忙解释,“妈,是我同学,罗北也认识,是吧罗北?”我看着罗北求助。
罗北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说,“对,妈,是我们同学。”
“你们两个小机灵鬼,骗谁呢?妈也是这时候过来的。”北晴姨狡黠地笑了,“每次他送罗柔回来,你就拎着兜子绕过护栏,冲回家去了,不在店里多待一会儿。”北晴姨看着我,“等我一回家,兜子也没了,都收拾好藏起来了。”
我吃惊地看着北晴姨,季明泉就送我回来两次,却都被她发现了。
北晴姨看着我吃惊的样子,马上说,“哎,你别误会,妈可没翻你东西,我知道你长大了。”北晴姨说到“长大了”这三字,眼圈又一红,“但是长大了也还是孩子,你要是天天享受着小男孩对你嘘寒问暖,不好好学习…那妈真是要伤心啊!”
“这世上…最靠不住的就是男人!”她说着就流出了两行泪,这两行泪也刺痛了我的心。这个看似坚强独立的女人,这些年受的委屈和辛苦只有自己最了解。当初她坚持收留我的样子依稀于眼前,而我想到与季明泉的事,便觉得对不起北晴姨。
“妈,别哭了!”空调辛勤地往外喷着冷气,我看着玻璃门外熙熙攘攘的人群,顿时觉得上海这座城市太陌生了,陌生到我只认识北晴姨和罗北,此时便是相依为命之感。“你再哭,我就要哭了!我答应你,我会好好学习的,不会再和他联系了。”
罗北听到我说不再和季明泉联系,睁大了眼睛看我,他笑着说,“行,罗柔,我监督你好好学习,辅导你完成高考。”
北晴姨点了点头,吸了吸鼻子,“妈知道你懂事,你和罗北就是我的希望和动力。”
“别哭了,行啦…赶紧想想以后怎么办吧。”罗北说。
“哎哟,别担心了,儿子。妈打算在你们学校附近开个面包店。”
“啊?面包店?”我一下子兴奋起来,“妈你要开面包店,那我不就天天有面包吃啦,我还能天天看见你,太好啦!”我兴奋地抱住北晴姨。
“就知道吃…”罗北白了我一眼,“那你…会烤面包吗?”
“我是只会蒸馒头,但是我可以雇人啊,放心吧。”北晴姨连连让罗北放心,可罗北就像小大人一样操心这操心那。
漂泊的生活对我来说早就习惯,只是罗北默默伤感起来。
北晴姨早早就关了店门,我们三个去菜市场买了食材准备回家涮火锅。门一开,屋内压抑的气氛一下子扑过来,压得我们三个停止了说笑。养父正坐在沙发上抽烟,我下意识地捂了捂鼻子。他身边摆着一个二十二寸黑色行李箱,箱子上堆着一个布兜子。
罗北拎着一堆塑料袋,脱了鞋走进厨房,并不说话。我知道他心里埋怨为什么他不知道珍惜这个珍贵的家,故意不说话和父亲赌气。
我看了眼养父,小心地叫了声,“爸爸。”
养父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显然我不是他的重点。于是我立马跑去跟上了罗北,“哥,我帮你洗菜!”
屋子不大,我们两个在厨房洗菜,客厅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给我十万块钱,我就走了。”
“给你十万?凭什么?”北晴姨面对养父顾植提出的条件并不满意。
“凭什么?这个家不是你一个人的,应该一人一半!”养父情绪有些激动。
“你放屁!孩子你养啊?你一下拿走十万,你让他俩怎么上大学?”
“行,五万,不能少了。”养父听到孩子,便松了口。
“呵,我早就知道你就是为了这点钱,不然早跑了。”北晴姨对着养父冷哼一声,“行了,钱我早就准备好了,给你吧,五万。拿了就走,别再回来了,我跟你生不起这气,你爱找谁找谁去吧!”
门“啪”地关上了,养父无言地走了。
我从厨房冲出来,“妈,爸不吃饭吗?”
“是呗,饭都不吃了。”北晴姨像是怕藏不住伤心,又马上摆摆手,“该走就走吧,吃什么饭呐,着急找别人去呢。走了好,清静,咱们吃饭!”
家里没有养父,我确实轻松不少。但我看得出来,罗北心里却还是放心不下养父。
屋里开着冷空调,涮火锅也不觉得热。我故意用手扇着风希望能引起罗北的注意,“好热呀,呼呼!好热!”
罗北终于从沉思中抬头,“哪儿热?”
“我的心火热!”我搞怪地咬了一把生面条。
北晴姨看出我努力想逗罗北开心,便说,“你看你妹妹的火热的心都把面条煮熟了,你还不笑一笑。”
“你傻呀,生的还吃…”罗北终于挤出了一丝笑容,“开学我要看着你学习了,别忘了自己说过的话。”他傲娇地扭过头去。
“保证好好学习。”想到北晴姨要去学校门口开店,我确实不能再和季明泉厮混了,所以我果断地答应了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