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莫非走进包间，那盘核桃的便从后面把门关上了。莫非看着包间里，没有别人，只有英正，他心想，这是要单独教育我吗？
“坐吧！没吃饭呢？这还有一碗。”
英正说着，指了指手边还有一碗没开封的方便面。
“你就吃这个？干嘛不回家吃？我妈要是晚班，咱俩去饭店吧，我请你！”
“今晚就吃这个。坐下，水你自己烧。”
莫非坐下，看到茶台上有个热水壶。
因为还不知道英正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觉得还是先顺从一些比较好。可他摆弄了半天，也没鼓捣明白那水要怎么烧。
这时，英正都已经在擦嘴了，看他水还没烧明白，便过来帮他弄，而且，动作相当娴熟，莫非心说，自己不知道到这儿来喝过多少次茶，偏偏带我来了只吃泡面。
水烧好了，莫非还没动手，英正已经帮他打开了包装，一样一样把调料往里倒，随口还问道，
“你爱吃味重的是不是，那我就把这料包都倒里了。”
“哦。”莫非就口重这点随英正。
英正将那面闷了会儿，又打开，用方便叉搅了搅，随后，又封上了口闷了一小会儿，便将那面推到莫非面前，说道，
“好了，吃吧！”
莫非从未见过如此关心自己的英正，他甚至有些怀疑，眼前的这个英正是个假的。
莫非吃了一口，觉得这面比他自己泡的好吃，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生平第一次吃老雕给自己泡的面，才会有如此的味道。
“爸，把我带回来有什么事儿？”
莫非还是不放心，开口问道。
“先吃，吃完再说。你喝水吗？哦，小魏说你爱喝可乐是不是，他这可能没有。”
“我不渴。”莫非摆手说道。
莫非想尽快知道到底英正找自己什么事，英正如此反常，让他实在是有些心慌。
莫非几口就将一碗面全部吃掉了。放下小叉子，说道，
“爸，我吃完了。”
“那汤你不喝了？”
“吃饱了。”莫非看了看碗里漂着些碎渣的面汤说道。
“那我包了。”
莫非还没搞清楚，只见英正已经将那面碗挪到了自己面前，端起面碗大口喝起来。
这让莫非更加怀疑，这是他认识的那个老雕吗？
“我中午就没吃，一碗实在是没吃饱！”英正大概是看到了莫非的表情，忙解释道，“这汤，好喝着呢！”
“爸，家里也应该有吃的，这就是调料汤，没营养的。”
英正没理会莫非，喝光了那碗面汤。
英正喝完，将两个空方便面碗挪到一旁，又烧了些水，给自己和莫非倒了两杯热水。
莫非没再问问题，一直看着英正这反常的举动。
“那个，”英正终于开口了，“小魏说你那画画的不错。”
莫非没回答。
“爸也不太懂，不过，小魏是行家，他说你画的不错，就真的不错。”
“那，你是同意我继续念美院了！”莫非兴奋的说道。
“这个，”
莫非见英正没有直接回答‘是’，心里又开始打鼓。
“其实，你看，能不能这样？”英正说道。
莫非听着话音，英正要换方向，忙插话道，
“我已经读了自考了，毕业证都拿到了，那律考我也正备着，不说十拿九稳，我说考，我就一定能考过。”莫非有些急了。
英正见莫非又红了脸，没有像以往一样和他吵，而是听他说完。
莫非说完了，英正居然没有打断他，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倒是觉得更闷。
“非非，”
莫非经常听莫琳这么叫他，这英正这样叫他，他觉得头皮发麻，顿时像触了电门一样，感觉浑身一抖。
“我没说不让你念，只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又是国考，又是国考！”莫非猜到了，绝对不会没有条件的，吵着说道。
看莫非又炸了毛，英正又等他安静。
“非非，你听爸爸说。”
“爸，你有什么话就直说，不说，我回家了！”莫非实在是接受不了这个变了个样的英正，索性想快些结束这场莫名其妙的谈话。
“有一个案子，需要一个画家，爸爸想让你参与。”
“啊？爸，我没听错吧，我？我能干什么啊？”莫非听了，直接站了起来。
“你没听错，你听我说，儿子，你听我说完。”
莫非听了，又坐下来。
英正见莫非坐下了，又继续说道，
“我今天说的话呢，无论最终你同不同意，都不能告诉其他人，包括你妈妈！”
莫非听了，皱起眉头，说道，
“那你还是别说了。”
“你这小子！”英正显然有些急了。
“啊，好，你说，你说！我不说，不说。”
“你看，你那么喜欢画画，又要参加比赛，为了能画画，跟你妈合着伙骗我，连大学志愿都改了！我想，你一定是非常喜欢画画，哪怕最终还是当了警察。”
莫非没说话，但是，那表情明显是默认了英正的说法。
英正继续说道，
“但是，如果，你有一天，发现你一直追求的理想，是一个骗局，而你已经为了这件事献出了多年的心血，你会怎么办？”
“骗局？画画的有什么好骗的？”
“这也是我们所要知道的。”
莫非听得更是糊涂，便问道，
“那，为什么要选我？我又没接受过你们那些专业的训练！”
“这个，主要是因为，你和一个很想做这件事的人长得像，而且，他也是个画画的。”
“哦，那画，那画是他画的吧！”
“是。”
“那他人呢？”
“生病了，很严重。”
“那就等等，等他好了，再做嘛！”
“如果不是他，就会是别人，那样，我们就会失去得到第一手资料的机会。”
“第一手资料？爸，不是吧！你是说，让我去当卧底？我不干！”莫非脱口而出。
听了莫非的话，英正的脸抽搐了一下，莫非以为他是要发火了，却不想，英正忍住了。
沉默。
莫非也曾经有过很多英雄梦，但是，他刚刚脱口而出的答案的确也让他自己有些意外，是啊，再英雄梦，那也是看着电影电视里的形象，看着痛快，一旦轮到了自己头上，毫不犹豫的回答，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现在的日子，虽说不算是他最想要的，可也是自在得很，一旦当了卧底，那会是什么样的生活，遇到的是什么样的人生，他怎么会知道。美院，怕是再也没有机会了，连自己都没了，还上什么美院啊！
“这样，我答应你，只停课一年，一年以后，无论这个案子到什么程度，你都可以回美院上学，而且，可以不参加律考，我也不逼你考国考，你愿意做什么，你就做什么！”英正退步了。
“那我不是白准备了。”莫非又是一句不经大脑的回答。
这时候，英正的手机响了，他接起了电话，只是听着，忽然，快速的眨了两下眼睛，挂断了电话。
莫非见英正放下了电话，又继续说道，
“你说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你有没有想过我要怎么样？”
莫非刚说完，英正忽然向他吼道，
“那你要怎么样！”
莫非被吓得抖了一下，马上又缓过神儿来，对英正回吼道，
“我是你亲儿子，你想让我去送死吗？”
英正听了，也愣住了。
“我看你是忘了我是你儿子了！有哪个爹会把自己儿子往火坑里推？哈，我说这两天怎么这么反常呢！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不去！你自己在这儿喝茶吧，我要回家了！”
莫非说罢，伸手拎起自己的书包，就要起身。
“坐下！”英正吼道。
莫非又被吓了一跳，居然一屁股真的坐下了。
“今天，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学校那边，我已经给你办休学了！”
“什么？你？”
“我怎么，我是你老子！”
莫非呼的站了起来，却不想，一把被英正按回到座位上，他又试图站起来，却抵不过英正的力量，最后，他只能用那双眼睛怒视着英正。
“只一年，儿子，爸保证，只一年，你是爸唯一的儿子，爸怎么舍得害你呢？可是，这事不能再等了，多等一天，都会有其他人有危险！”英正红着眼睛对莫非说道。
莫非心中的气，依旧憋在胸口，他那愤怒的目光，依旧没有消减。
“不能让你妈知道，我也会装作不知道你念美院的事，你还是定期给你妈打电话，一年以后，我会找机会说明我知道你念美院的事，我们还可以吵架，最后，你说服了我，继续画画。”
“你这根本就不是和我商量，你是早就想好了！”莫非吼道。
英正这时，却莫名其妙的回答了两个字，
“刚刚。”
莫非不知道这‘刚刚’指的是什么？可能是说，这个决定是他‘刚刚’想好的。
“好了，今晚他们会送你回学校，你收拾收拾，明天一早有人会去接你。”
“我明天回去也行。”
“就这样。”
“可我，休学，你给我的休学理由是什么啊？寝室的同学问起，我怎么说啊？”莫非问道。
“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爸，你知道我是我们学校一千五百米纪录保持者吗？”
英正听了，又愣了一下。
“你这理由，太菜了。”
听到莫非这么说，英正瞪了他一眼。
莫非这时候，突然意识到，
“不对啊，今天是周六，你跟哪个老师去申请休学去了？”莫非发现自己被骗了。
“我说让你休学就做得到。”
“啊，好好，我知道，我知道。我只是说，你这个理由不够充分！要知道，除了我妈，还有财主他们对我关心得很，而且，我们学校也有我的高中同学，这消息就传来传去的，被财主发现了呢？他那嘴，你可能不知道。他要是想刨根问底，谁都跑不了！还有假期，我假期怎么办？下个假期就是寒假了，我过年不能不回家吧！我妈，奶奶，爷爷，我不见了？”
“你这孩子，好吧！你的休学理由是出国留学了！”
“出国留学？”
“学美术去了！”
“我？”
“这个理由应该没什么挑剔的了吧！”
“对我妈也这么说？”
“当然。”
“那，我妈不会问为什么突然你会送我出国吗？”
“谁说是我送你出国的！”
“那是谁？”
“是你自己，被我气跑了！”
“哈！爸，爸！哎呀，我真是，这么多年，我真是！”莫非说着，冷笑着对英正竖了个大拇指，“哎，那钱谁出？”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
“哎呀，好啊，好啊！行吧！哎，爸，那我要是这次任务完成的好，你能不能真就送我出去学啊？”
“看你表现吧！”
英正看着莫非这会一副得了便宜的样子，心中五味杂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