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辆装甲车排成了一排,主炮的炮口正对着他的方向,那个穿着定制装甲的男人傲然站在中间的装甲之上,左手拿着一把足有一人多长的狭刀扛在肩上,右手拿着一把看上去极为沉重的单筒长枪。
他看到那个男人举起了狭刀,刀尖向天,一刀虚挥。脚下装甲车主炮口立即亮起耀眼的光芒。
脉冲炮。
全称:等离子脉冲谐振压裂炮。
高能量等离子束通过周期性力作用,使接触的目标产生谐振,短时间内引发超高频率振动,破坏分子结构,从而使目标压制积聚强大能量,最终因承受不住而爆炸。
持续输出时间2秒。
等离子脉冲谐振压裂炮的高破坏性和不可抗性,成为人类对付强大变异猛兽的最佳重武器之一,是每个佣兵团作为杀手锏的最爱,即使是蒋烨磊极度缺钱,也买了一台装有脉冲炮的装甲车。
站在装甲车上的男人并没有看到井之源的身影,隐成一线的天空惊鸟证明了林中那个男人的强大。第一道岭从山腰到山脚高达1000多米,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令无数佣兵团头疼的猛禽纷纷沿路惊慌逃窜,没有一点阻隔的迹象,那个潜藏在林中的身影已然强大到无视第一道岭里猛禽的地步,直接直线奔腾而下,速度匪夷所思。
林中的影子以一种狂猛、无视一切的姿态迎面而来,使这个站在装甲车上的男人,还未见人,便感受到了逼迫而至的前所未有的强大压力,生出不可匹敌的悲观情绪,他毫不迟疑地下令发射脉冲炮,如同以往面对不可匹敌的强大猛兽。
腾跃在半空的井之源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四仔在他脑海中疯狂的咆哮:“快闪!”
天地仿佛一瞬间寂静下来。
原本微微旋转的瞳仁徒然加速,眼前画面似是一帧帧慢放,一根摇曳的横枝从身边划过,井之源伸手抓住,前冲的身体不由高高荡起,双脚猛蹬在了上方横向生长的树干上,当即头下脚上俯冲向地面,右拳集中了全身的力量砸了下去。
阴暗的天空下,七道岭与黑田湖相邻的树林,装甲车炮口所指,树林突然打起了摆子,树干、枝叶、草丛……无不疯狂颤栗,噼里啪啦乱响。
只是这种异象维持了不足一秒,震耳的沉闷响声从林边传出,一棵棵树木从里向外炸开,如同快引点燃的鞭炮,响声连成了一片。
木屑、断枝、泥土……漫天飞舞,打得远方的树“噗噗”作响,枝断树摇。
如果从上方用上帝视角往下看,七道岭和黑田湖相邻的边界开始,树林突然裂了一道口子,然后这片茂密高大的树林如块布一样被撕开,一直撕到了第一道岭的山脚,在山体上开了一个大洞。
森林被撕出一条宽达十米,长达两千多米的空白长带,炸于高空的碎物落在上面,层层叠叠铺了厚厚一层,一片狼藉。
……
佣兵队长暗暗松了口气,掩藏在战甲里的面容露出一抹微笑,这一炮几乎和一线飞鸟的轨迹重合,藏在林中狂奔而来的对手毫无疑问被覆盖在了脉冲炮下,生死已定,绝无生还的道理。
这个时候他反而欣赏起对方的勇气和义无反顾的绝然,紧接着转变为浓厚的嘲讽,真是匹夫之勇。
在死亡区,佣兵团从来靠的就不是近战能力,而是靠高科技武器的威力和团队的战术安排,面对天生强大的变异猛兽,团队作战模式才是渺小的人类生存的根本,那些妄图以个人实力翻云覆雨的人类强者,都不可避免地埋葬在死亡区这个无底洞里。
绰号“电刺猬”的他,是翔天公认的强者,但在他的内心世界里,从不引以为傲,他有极为自知之明的清晰认知,所谓的强大不过是相对于弱小的人类自身,是蝼蚁中的强大,妄想用所谓的强大纵横死亡区,是可笑的螳臂挡车,正如眼前这个对手,愚不可及。
他抬手对旁边两人挥了挥手,两人点点头,随手端着枪过去,走路姿态都透着股轻松,他喝道:“没有见到尸体前,都不准大意。”
其中一人回应道:“找尸体很难呀,是个人都活不下来,怪物也不行。”
被脉冲炮击个正中,四分五裂算是好的,多半成了一堆碎肉渣滓,和被波及的变异野兽混在一起,还真不容易找到一块证明人类残体的肉来。
佣兵的话没有错,说到他的心坎上,只是他仍是教训道:“那些把命丢在死亡区的人,都是你这种德性。”
脉冲炮过后留下的痕迹没有硝烟,只有寂静和死气,充满肃杀的味道。
两名佣兵起先还应着佣兵队长的话小心谨慎,取下腰间的厚背刀东戳戳西砍砍,以防战甲扫描漏过一些死角,慢腾腾走过三、四十米后便松懈下来,那些粗达四、五米的巨树都变成了不足巴掌大的碎片,真是脉冲炮所过处万物支离破碎,更坚定了他们心中早已下达的定论。
脉冲炮留下的痕迹长达二千余米,一目了然,却一眼望不到尽头,两名佣兵心知这样慢腾腾走下去也不是个事,于是加快了脚步,佣兵队长抬头看了看天色,下令车队缓缓而行,跟在前方两名佣兵五十米之后,警戒突发事件,更多的是针对林中潜藏的危险。
佣兵队长没有再去想那人是不是还活着,或者是死的有多彻底,脉冲炮留下的痕迹将他的思绪带到遥远的回忆当中。
曾经有个女人,就在脉冲炮口之前,被一群变异野狼围攻,战甲残破不堪,两只狼咬住了她的左右双臂,她毅然决然冲进了狼群,狼群一哄而上,将她压在了最下方,他听到她尖声嘶叫:“开炮,啊,快点开炮。”
他就在装甲车里,泪流满面,闭着眼睛撕心裂肺地吼叫,用颤抖的双手按下了发射键,痛哭失声中耳边萦绕着她留下的最后一句温柔话语。
“别忘记我,飞。”
那一日,脉冲炮留下的痕迹如同今天一样,一眼望不到尽头,没有狼,没有他的女人,什么都在脉冲炮下烟消云散。
十年过去,他时常梦见女人从厚厚的废墟中站起来,对着他笑,向他招手,问他:“你还记着我吗?”
“记着呢,一辈子都忘不了。”
他对着她笑,在心里默念,眼里只有女人穿着破烂战甲俏立的身影。
突然,他听到队友的惊骇慌叫声:“他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