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一晃而过,何小龙短短两日之内,就筹集到了近两万块钱,这还是他们只蹲三个小时的原因。
何小龙给自己手下一人发了三千块,其余的都装在了自己的兜里。摸着包里鼓囊囊的钱,他心里只觉得意气风发,甚至此时他都开始规划要买怎么样一辆车,又要买怎样一栋大房子。
最好能修成政府大楼那样,又大又气派!
想象着未来的美好生活,何小龙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憧憬。
……
陈默这日下了课,让李富贵留了下来。
站在陈默面前,李富贵脸依旧干涩却不再红润,而是微微有些发白。要知道在希望小学一旦学生被留下来,并且传出去的话,那等学生回家,一顿打是怎么也少不了的。
李富贵倒不是很怕挨打,对于他父亲的暴脾气他早就习惯了,但他看着陈默那看似平静的眼睛心里就是一阵慌乱,似乎自己的所有心思都被眼前这位陈老师给猜透了一样。
“李富贵,你们那天为什么要在那里等何小龙他们。”
陈默眉头微皱,想了想问道。
李富贵低着头,手指搅动着,不肯说话。
“你放心,陈老师不会责怪你,有什么事情放开说就是了,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陈老师也一定会帮你的。”
见此,陈默不在坐在板凳上,而是蹲在了李富贵的面前,语气温和地说道。
李富贵抬起了头,明亮的眼睛里依旧有些怯意,嗫嚅道:“陈老师,你说读书到底有没有用啊?”
陈默一愣,再看李富贵,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茫然和疑惑。毕竟在村里,虽然每一个人都说读书好,但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说得出来到底好在哪里,而且最重要的是,连一个读书好的例子都举不出来,之前唯一一个高中生就是何小龙。
陈默还真不知道怎么跟一个小孩说读书好,想了想干脆问道:“李富贵,你长大后想干什么?”
李富贵愣了下,接着干涩的圆脸上绽放出一抹纯真的笑容。
“我想挣钱呀,挣很多很多钱,像小龙哥一样,然后买好多好多的糖!我阿妈都说那糖甜的跟蜜一样呢!挣了钱,全家都有糖吃,全村都有糖吃!”
说完自己的壮志后,李富贵似乎有些害羞,又低下了头,用脚尖碾着地面。
听完李富贵宏伟的目标后,陈默笑了笑,摸了摸李富贵圆圆的脑袋。
“那读书啊,就可以买很多很多的糖,以后甚至可以直接开个糖果公司,直接自己造糖吃。”
“真的吗?”
“真的。”
陈默认真地点了点头。
李富贵眼里充满期待,跟着使劲点点头,稚嫩的声音也坚定道:“那我一定要好好读书。”
“如果以后何小龙要你们做什么事,先告诉陈老师一声,好吗?”
闻言,李富贵却是有些犹豫,因为昨天何小龙才找到他们几个人,说今晚上带他们去见见世面。
陈默见李富贵犹豫起来,不禁又问道:“怎么,是不是他要你们做什么了?”
“没……没有。”
作了一番思想斗争后,李富贵最终决定还是不告诉陈默这件事,毕竟陈默说的好是好可何小龙才是真的拿的出那么多糖的人啊!
“狗日的东西!李富贵儿!臭小子,居然在学校不听话还被留下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就在这个时候,李富贵的爹已经闻风而来,还没走进教室,嘴上就开始骂骂咧咧。
一进门,见到陈默,李富贵的爹脸上立刻堆出一番笑容。
“陈老师,不好意思,我家李富贵不懂事,回去我好好收拾他!”
“没有没有,我就是问问他一些事情。”
陈默连忙替李富贵解释道,生怕他回家白白挨一顿打。
而李父哪里听得进这些,又跟陈默说了些后,他就揪着李富贵的耳朵在陈默坐车的眼光中离开了这里。
“狗日的东西,跪下!尽让我丢脸!”
刚一回家,这个身材矮小的苗族汉子就一把将李富贵给摁在了地上,摁在地上后又是两脚踢去,将李富贵给踢了个滚儿。
“老子是不是久了不打你,你他娘的就要翻天了?!”
说着,汉子又不知从哪里找到一根树条子,抬手就是朝李富贵的背打去。
夏天本就穿的单薄,这树条子打在衣服上和打在皮肤上几乎没有什么差别。
然而任凭汉子怎么打怎么骂,小小年纪的李富贵都是咬着牙忍着没有吭一声,更没有哭。
打了有十分钟后,汉子这才收手,将树条子扔到一旁让李富贵继续跪着,自己就嘀咕一声就出了门。
等汉子走后,屋内这才掏出一个脑袋,露出一张憔悴的妇人的脸,四十多岁的面孔,头发却是已经花白。
看到跪在那里的李富贵后,妇人皱纹密布的脸上一下就落满了泪水,只见她双肩挥动,将自己给推了出来。
居然是一个残疾人!
“阿妈……”
李富贵见到妇人,泪水这才如决堤一样刷地一下流了下来。
妇人痛苦地将李富贵抱住,摸了摸他的脑袋,捧起他的脸低头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除了她以外几乎很少有人知道外表憨厚的汉子性子里是有多残暴,而这些年李富贵又平白无故挨了多少打。
在妇人为李富贵涂药的时候,夜悄无声息的来了。
李富贵坐在自己的床上,摸着身上被打出的伤口,两眼望着窗外沉如黑幕的夜色。
“呱呱呱。”
三声怪异的蛙叫响起。
李富贵眼睛顿时一亮,深深吸了口气,蹑手蹑脚地从自己屋子里翻了出去。
走到围墙外,几个人影正站在李富贵的面前,为首的正是何小龙。
只见此时的他身穿着一身名牌衣服,嘴里叼了一支烟,站在李富贵面前,露出八颗雪白的牙齿。
“来了,富贵。”
李富贵看着站在他身后的几个孩子,然后眼神期待地点了点头。
“知道龙哥这一身多少钱吗?”
何小龙拍了拍自己左胸得阿迪达斯标志,深吸口烟后,将其扔到地上踩熄,道,
“我这一身可是一千多。”
听此,李富贵连同其他孩子都有些茫然。
何小龙一愣,随即解释道:“一千多知道能买多少个棒棒糖吗?”
停顿一下,何小龙看着几个一脸期待地盯着自己的小孩,心里安慰。
这才是他以后听话的骨干啊!
他略微感慨一下后,继续道:“一千块能买一千个!便宜的能买两千个!!”
李富贵不禁将眼睛瞪得跟脸一样圆,一千块钱他没有概念但两千个棒棒糖却是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只要跟着我混,以后保准儿你们吃香喝辣,还去读什么书!百无一用才是书生!”
何小龙说着,声音略大一些,解气似的朝地上吐了口口水。
“走吧,今天就带你们见见世面!”
一声令下,一个少年带着几个孩子,揺起两艘小船,离开了村子。
月光下,小船摇摇晃晃,似风雨中一片浮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