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苦没白受
慕凉玥依然是笑，然而掩盖在笑容下的，是一张满是戾气的脸。
“那可不行，”他笑，“没了****，慕凉玥就不是慕凉玥了呢。你说呢，荆三公子？”
这回，荆世稀只是笑得百花谢，却没有答话。他打了个哈欠，像是累了，丢下众人蹿上树便躺在树枝上舒舒服服地享受日光浴去了，那表情，完全是刚调戏完美人儿的一副暗爽样。
唉……戏好像是散了的样子呢。
苏苏则像是霜打了后的茄子似的。
五皇子六皇子两人也是没好戏看了的无聊样，耸了耸肩，找三皇子去了。
没戏看实在是无聊透顶加难熬，苏苏只觉得最后那十几分钟是怎么熬都熬不过。后来熬着熬着，就奇怪了，怎么时间像是停止了似的？一个时辰早就过了吧？
苏苏正疑惑，不小心触到六皇子转过脸来时阴险的笑容，顿时……
就悟了！
敢情六皇子为了整她，故意拖堂啊！
像是说给苏苏听，要气死她似的，六皇子故意提高了音量：“少将啊，怎么回事呀，刚刚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就跟玥世子一样，怎么都射不中靶了呢？”
少将不明其意，便道：“可能……是六皇子累了吧，今日课堂已经结束，皇子们可以自行离去了。”
六皇子却不肯：“那可不成！少将，需知父皇对我们期盼甚高，今日学不会，本皇子可是不会答应下课的！”
三皇子想说什么，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罢了，就且看看，那小东西能撑到何时。
五皇子六皇子玩得不亦乐乎，时不时转过去看一眼脸色苍白的苏苏，笑得更加的开心。而苏苏早已在心里把那些个毛孩子的祖宗问候了十八遍。
是她自找的！
谁叫她口误，说什么蹲到他们下课？
她怎么就给忘了，下课不等于一个小时啊！他们这些兔崽子若是玩到天黑，她可不就得蹲到死？
其实苏苏的腿早就麻了，一直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敢动，怕动一小寸，便控制不住地整个人摔下去。
她不可以输的！
一切都才刚开始，她怎么可以就这么输了呢？
一定要赢，一定要赢……
好几次都感觉要撑不住倒下去了，可一想到日后被他们侮辱、生活得更不堪的日子，她便又支持住了。
苏苏你可以的！
不是一直都是一个人吗？
一个人打拼，一个人煎熬，即使后来遇到了贱男，让她误以为那是爱情，到头来，她还是一个人去了黄泉，辗转到了这食人不吐骨的古代来。
想想帝国陷入危机，她日夜加班，连续三天三夜未睡，直到听到帝国度过了风浪才两眼一闭倒下；想想自己被人出卖，人累心累事业也不顺的那段煎熬的日子里，这些孩子的恶作剧，又算得了什么？
苏苏这样想着，眼前仿佛又闪过了前世的一幕幕。
不可避免的，她想到了贱男。
或许是生前对他怨念太深，她突然记不起他的名字来，贱男二字深深地烙在了心间。
她其实不恨谁，贱男也好，贱女也好，她真正恨的，是自己。恨自己为什么要抱着曙光以为这世界有童话故事，抱着自己的那一丝小小的少女心，去相信什么王子公主般的童话。
到头来，她连化成泡沫的人鱼公主也做不成，却成了韩剧里那些个有着杯具开头却没有洗具结尾的炮灰小角色而已。
自嘲般一笑，一滴泪便控制不住地顺着眼角滑下去，滴落进地稀松的泥地里。
好累……
好像坚持不住了……
苏苏已经无心再去看六皇子那边的情况，不知是泪水还是什么，一双眼都模糊了起来，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了。
她要输了吗？
不可以，她还能再坚持的……
可是……为什么有一种灵魂渐渐从身体里脱离的感觉？力量似乎在一点一点地消失……
夙非原回转过头时，便看到苏苏那副模样，好容易便让人心生怜悯。
这小东西，宁愿偷偷地哭，也不愿跟他低头认输吗？
小脸已变得没有血色，昨日由慕凉玥及五皇子造就的鞭伤仍清晰可见，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像是极力在控制着自己的身体，不让它倒下去似的。
还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自己是不是太过认真地跟个孩子较量了？何况，约定的时间早就到了。
这孩子，明明已经知道是老六在捣乱了吧，又苦于没有办法，只好硬撑着吗？
慕凉玥亦是不经意地转过头，不是看苏苏，而是看正在看苏苏的夙非原。
“嗨三哥！看什么呢？”六皇子上前，顺着他的视线，“哈哈，那小子还真能忍啊！看他挺瘦小的，居然还能坚持这么久呢！哼，我还就不信了，拿这小东西没办法！跟我耗是吧，时间我有的是，我就看着，看谁耗得过谁！”
“老六——”
夙非原想开口的时候，六皇子嘟囔着什么打断了他的话，再次找少将去了。
“喔！”慕凉玥忽然一惊。
夙非原见他的视线是在苏苏那，便也好奇地回过去一看，只见苏苏已经虚脱般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下课！”夙非原头也不回，却是对着身后的几人道。
“三哥——”五皇子二人似是还不知道苏苏晕倒的事，还正玩得开心。
夙非原这才扭头看着二人，异常冷峻：“不许再闹，赌约就此结束！”
语毕，迅速向苏苏那边走去。
树上的荆世稀，依然是雷打不动，不管下面发生什么事都悠闲地晒他的太阳。看样子似乎是睡着了，但渐渐勾起来的嘴角……
夙非原蹲下，望着那张失去血色的小脸，心里有一种复杂的情绪在流过。
“小东西，醒醒。”
苏苏没有半点反应。
“再不醒就算你输了！”
苏苏早已失去了意识，哪里能听到他的话。
觉得不对劲，一把拉起了苏苏搁在自己怀里，伸手把了下她的脉，脸色忽地就变了。
“世稀！”
树上的荆世稀听到夙非原的叫喊，缓缓地睁开眼，身子不动，眼睛却瞟了过去，疑惑的眼神似是在问：何事？
散步似的走过来的慕凉玥像个顽童似的蹲在夙非原的身边，眨了眨无辜的眼睛：“哦哟，小不点死了。”
“……”夙非原连眼球都懒得抛给他。
期盼他慕凉玥救他的奴仆，恐怕这小东西早就去地狱报道了。
“世稀！”夙非原再次喊到。
“什么事这么急你非得扰我好梦？”荆世稀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不耐烦却不得已地从树上跳了下来，缓缓朝夙非原那边走去。
慕凉玥蹲着，撑着脑袋像个局外人似的看着苏苏，良久才道：“奇怪哟，小不点居然中毒了呢。三皇子恩？”
是的，这小东西中毒了，还是他解不了的毒。
荆家既是武将世家，同样是毒门。
小东西身上这毒，非他无解。
闻声，夙非笛夙非齐二人也到了。几人围着苏苏，满是不解。
二人嘀咕着：“三哥还是头一次这么紧张一个奴才呢……”
“三哥还不是头一次与个奴才打赌？三哥不想被人说闲话呗！”
“五哥你糊涂了吧，三哥什么时候怕被人说闲话过？又有谁敢说三哥闲话啊！”
二人说着，就没了声响了。
荆世稀也蹲下来，把了把苏苏的脉。
“怎样，可还有救？”
看着苏苏那张越来越接近死亡的脸，夙非原有些担心地问。
慕凉玥继续局外人地道：“荆三公子可务必要治好小不点呢。”
抬起头，荆世稀竟还有时间冲慕凉玥眨了眨魅惑的凤眼，勾起嘴角道：“玥儿的奴才，世稀自然会尽力。”
夙非原一脸不爽地瞪了荆世稀一眼：“勾引人也分分时候，治你的人！”
“非原，别这么凶么，吓到我，还怎么救这小东西？”受了训，荆世稀非常“不满”地道。
夙非原很想把这欠扁的人按到地上揍一顿，但此时仍需要他，便忍了。
这时，荆世稀装模作样地沉吟着，时而看看苏苏的脸，又时而看看她的脖子，半天才道：“恩……这娃……是中了毒了。”
“……”夙非原忍住掐死他的冲动，隐忍地眯起双眼，射去一道危险的目光，“你再说一遍？”
“不了不了，”荆世稀慌忙摇手，“开个玩笑缓缓气氛吗……是慢性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麻烦，解起来会挺费力的呢。”
“不费力我叫你来解？”
夙非原继续忍，没好气地反问他一句。
就在这时，一道沉稳的音色响起：“你们都蹲在这里看什么？莫非有什么宝贝？”
众人皆是一惊，窸窸窣窣地通通都跪了下去：“见过父皇（皇上）。”
来人一身灿黄的龙袍，正是天朝之皇，夙轩辕。
“课业不是结束蛮久了吗？听人说你们几个小崽子还在武场，朕便过来瞧瞧。平日里不是像脱缰的野马似的，跑得比什么都快吗，今日这么勤劳练习？”夙轩辕的注意力都在几个儿子身上，一时半会儿还没发现苏苏的存在。
“……”
几人你看我我看你没人答。
“怎么，朕在问你们话呢，为什么一个个的都不回答？”夙轩辕加重了声音，这时瞥眼看到了躺在地上的苏苏，“他是谁？”
“是玥世子的书童。”夙非原答。
“书童？”夙轩辕打量了一眼，皱眉，“他怎么了？”
“这……”众皇子支支吾吾。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死了？”
“没有没有！”六皇子急忙道，方才的嚣张样全然不见，见了皇上犹如老鼠见了猫一般，有些慌了，“只是这小东西胆儿大，敢与三哥打赌，结果他自己承受不住，自个儿昏过去了……”
众人看不见夙轩辕的表情，却可以感觉得到空气忽然稀薄了许多。似乎能感觉到上方传来的戾气。
“老三……跟这奴才打赌？”
“……”夙非原低着头，没有说话。
见众人不说话，夙轩辕又仔细看了看苏苏。
这孩子……长得丑，身子也瘦弱，有什么能力能让老三与他打赌？
等等……这脸色……
夙轩辕的脸色很不好看。“他中毒了？”
众人愣了愣，齐齐地点了点头。
夙轩辕皱眉，忽然加大音量：“他都中毒了你们还有时间在这磨蹭？还不快宣太医给他治治！一群不省心的崽子，都给我到轩辕殿来！！”
夙轩辕留他们一个“你们都等着被训”的坚决背影，带头去往了轩辕殿的方向。
跪着的众人，互相看了看，大抵都是“完蛋了”的模样。
夙非原不再耽搁，抱起苏苏跟去了轩辕殿。
轩辕殿的附属阁楼上，苏苏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太医正在为她把脉。夙轩辕笔直地站着，双手负在身后，身上散发出的王者之气让跪在地上的众人都惊了一惊。
六皇子叫得最响，也最没用，都发起抖来。
背对着众人，终于开口道：“你们几个，好的不学，倒是学那些个宫人不好的，玩起打赌了？”
众人沉默，没有人接话。
“老三，朕一直对你期望最高，朕要看看，今日你要怎么回答朕！”
“……”被点到名，夙非原还是沉默了一会儿，良久才在地上磕了个头，出声，“儿臣不敢辩解……有负父皇重望，儿臣有愧，请父皇责罚……”
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着那小东西坚定的眼神，竟也跟着认真起来。其实说开了，自己根本就不该和这些奴才计较啊。
夙轩辕没有立刻接话，而是盯着躺在床上昏迷的苏苏，左看右看，然后才对太医道：“这小家伙怎么样？”
太医立马转过身跪在地上：“皇上，这孩子是中了奇毒了，微臣……怕是解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太医非常惶恐。乍一看，只不过是个奴才装束的孩子，何以惊动皇上亲自看着？
太医不明，却因为有夙轩辕在场，丝毫不敢怠慢。
“也是，这里就有一位解毒高手，宣你来做什么！朕真是糊涂了，”夙轩辕忽然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吓得太医连忙磕头，“世稀啊，快给这小家伙解毒吧，朕要他活着！”
这回换荆世稀磕头：“是。”
荆世稀因为上前解毒，暂时被除在训话人之外，幸灾乐祸地乘夙轩辕不在意，冲跪着的众人做了个幸灾乐祸的表情，气得五皇子差点跳起来。
“跟朕说说事情的经过！”
众人领命，把前前后后简单地概括了一遍。只见夙轩辕的脸越来越黑，最后看着跪着的几人是连连摇头。
“你们啊你们，三个是皇子，一个是世子，还有一个是荆家的小子，没有一个是平凡之人，居然合起来欺负个十岁不到的孩子，你们倒还有那个脸说出来！”
“……”夙非原自知羞愧。若不是您提，他哪里想再提一遍了？
“这事若是传了出去，我皇家颜面何在？打赌也就算了，输了便是输了，老六你居然还故意拖延时间，真是把我天朝的脸都丢光了！没事不好好跟太傅少将学习，聚赌倒是欢乐得很！今日这小家伙若是被你们整死了，你们就高兴了？朕平日里是怎么教你们的？做大事之人，就要有做大事的风范，别没事跟小孩子搅在一块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