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住处,玲珑收起心中怨念,点上火烛,小屋内顿时被灯火盈满,一派温馨。左宁捡了把凳子坐下,笑道:“这样多好,好似寻常人家,让人觉得心里暖暖的。”
玲珑但笑不语,和左宁第一次见面时那恶狠狠模样判若两人。
左宁忙活了这两日,都没有吃什么东西,静下来才觉得饥肠辘辘。她知道玲珑不食人间烟火,便随手从幽冥引中掏出一包点心,大快朵颐了起来。
玲珑在一旁若有所思,犹豫了一下,不好意思地说:“左姑娘,可否让我尝一下你的吃食?”
这下轮到左宁不好意思了,她慌忙解释,“对不住,对不住,我以为你是不吃饭的,所以都没有问你要不要尝一下,”说着她拍了一下额头,“我真是饿傻了,连这样基本的礼节都不顾了。丢人!”
玲珑红着脸,“左姑娘,你不要误会,我的确是不用吃东西的。可是我看到你的小食,就想到了萧晨娘亲做的点心,有些怀念,故此想吃一点。”
左宁把点心递到玲珑手中,“喏,这是绿豆糕和枣泥酥,你尝尝,好不好吃?”
玲珑掰下一块放在嘴中细细品尝,不知不觉流下两行热泪,“我自从做了鬼后,便再也尝不出任何人间的味道。早些年,萧家婶婶还会每年清明和我的忌日时偷偷带些她自己做的茶点来拜祭我,每次她走了,我都会把这些东西吃完,即便尝不出味道,我知道还有人惦念着我,心中也是安慰的。可是,这几年,萧家婶婶再也没来过,听说因为萧晨哥哥失踪,萧家不愿意再呆在这伤心之处,见哥哥回家无望,便举家迁走了。从那时起,我已经有好些年没有再吃过这样的点心了。”
左宁闻之心头一痛,这可怜而单纯的姑娘,只要被人惦记着便会心满意足,偏偏却命运多舛,遭受了这么多劫难。只盼着以后寻找萧晨会顺利,让她也早早了却心愿,能有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夜已深,左宁疲惫地睁不开双眼,纵使有幽冥引的能量,她终究还是肉体凡身,实在是撑不下去了。
玲珑挥挥衣袖,拂去床榻上的微尘,道,“左姑娘,你累了,早些休息吧。寻找哥哥的事情,明日起来再说。”
左宁着实累极,也不跟她客气,一扎脑就趴在了床上沉沉睡去,玲珑轻轻为她盖上薄被,静静地走出了房门。
月色清冷,玲珑漂漂荡荡来到韩家村,因为符纸的禁锢,二十多年来她第一次踏上这片自己熟悉却又憎恨的土地,一时间百感交集,辨不出心中滋味。
她并没有现出身形,只在村中四处游走,大火之后的韩家村,满目疮痍,处处回响着悲痛欲绝的哭声。凭着记忆,她来到萧晨家,和二十多年前一样,房门紧闭,她穿过大门来到院中,在萧晨专门为她搭的秋千旁边久久徘徊,往日的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荡,只可惜,眼前的院落却是哀草遍地,物是人非。
良久,她飘出萧家,来到姑姑家,和别家一样,姑姑家也布了灵堂,她上前看去,棺中摆的是姑丈烧得残败不堪的尸身。玲珑叹口气,说道:“姑丈,当年我被送去祭神,你虽然也阻止过,却始终还是没有拗过你父母的意思,眼睁睁看着我被送上了不归路。如今你葬身火中,也算为当年的错事赎罪了。今后我们若是能在阴间相遇,我必不会难为你,你安心去吧。”说罢,转过身,便要离开。
可是,她忽然又定住了,因为她看到满头白发的姑姑,就站在灵堂门口,两眼一眨不眨地盯住她此时站立的地方,似乎是能看到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