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溪忙着平定鬼界叛乱之事,爹爹又不知所踪。
如此红莲便在叶府住下了。
眨眼时间,两年已过。
这两年间叶清阳整日里除了与红莲待在一起,什么也不做。一开始,叶父还会严厉批评,可后来发现这儿子真是越大越管不住,便一挥袖子眼不见心不烦。
叶府家大业大,养两个闲人倒也无妨。只不过最近两年琉国不太平,新皇登基,天灾人祸瘟疫横行,百姓苦不堪言,商业也受到极大影响。叶父才会每日在叶清阳耳边不住唠叨让他努力学习以考取功名,弃商从官另寻出路,叶母也每日念叨让他跟红莲早日完婚,好为叶府开枝散叶。红莲还不想成亲,叶清阳自然不理,还是每日与红莲游山玩水,好不自在。
叶府虽为经商世家,家大业大,却一向秉承着叶家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家规。经商讲求的是诚信,若是你连忠心于一人都做不到,整日三心二意,三妻四妾的,如何让人信服?所以叶老夫妇也并没有为叶清阳纳妾。
“呐,今天的花!”叶清阳捧着两朵莲花趴在窗口,无奈的看着还在床上躺着的红莲。两朵花,一朵含苞待放,一朵已经盛开,都沾着清晨的露水。
红莲手一抬,那两朵花便飞向花瓶,稳稳的落到里面。叶清阳对此已经见怪不怪。自从红莲理解到了人睡觉的快乐之后,每日都要睡到日晒三竿,若不是叶清阳强迫她起来,恐怕能睡一整天。
“起来啦!今天是中元节。我们家要去祭祖的!”叶清阳唤道。
“好玩吗?需要我也去吗?”红莲从床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在人间呆的久了,身上那股魔族公主的气质早已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倒是一股人间烟火气息。
“嗯……你想去就去,想不去就不去。不过今天邺城可能会来很多修仙人士,你别让他们发现你的身份就好了。”叶清阳撑着脸。
“那你想我去吗?”红莲翻身下床,双手撑在窗口,一脸笑意的看着叶清阳。叶清阳一愣,果真是,无论看多少次也不会腻,他媳妇儿真是太好看了。鼻息间全是她香甜的味道,一如从前。
叶清阳情不自禁的点点头。叶府祭祖只能本家人前往,让红莲去,等于向先祖宣告自己已经认定此人。
“那我就去。”红莲坐在窗口的梳妆台上,伸手将叶清阳也拎起来放在窗口。
“可是……今天中元邺城的人会请道士前来做法事,他们一向自持清高,整日里喊着诛魔除祟,万一你的身份被发现了……”叶清阳迟疑道。
“你现在是嫌弃我是魔族了?”红莲斜睨着他,装作不高兴的模样。
“不是不是不是!我只是害怕……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叶清阳一拍胸脯保证道,一个不稳差点掉下去。
红莲笑着伸手将他捞起,口中嫌弃道,“你这个呆子”。
眼中笑意却直达眼底。
一行人整装待发。叶父看起来脸色不好,叶母也是一脸愁容。
“娘,爹怎么了。脸色那么难看?”叶清阳拉着叶母的衣袖小声问道。
“唉,我听说叶府这次前往中州的货船出了事,损失惨重。如今琉国瘟疫横行,朝廷又让商户纳重税,你爹能有好脸色才怪!”叶母叹了口气,又双眼放光的问道,“对了。你跟红莲姑娘什么时候才能成婚啊?娘可等着抱孙子呐!”
“娘!红莲还不想成亲。再等等吧。”叶清阳低头,脸色微红。
“还等啊?你今年都多大了!跟你同龄的那些,人家孩子都会叫奶奶了!跟人家这么久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呆样子!”叶母戳了戳叶清阳的脑袋。
“娘!”叶清阳撒娇道。
众人出发时才见到红莲的身影。今日祭祖自然不能穿的太过艳丽,所以红莲只穿了一袭素白衣衫,以薄纱掩面,满头青丝只以一只碧玉簪挽起,轻迈莲步,行走间玉坠叮当作响,裙摆如行云碧波,交替翻滚,层层递进,衬的整个人如阳春白雪,三月娇花,端的是大家风范。
“叶清阳!”红莲一步跨到叶清阳身边,对着一脸呆样的他笑道。。
叶清阳才猛然惊醒,“啊?”看着眼前那双笑意吟吟的眼睛,他情不自禁的跟着傻笑。
“红莲来了啊?那我们出发吧!”叶母拿肘子捅了捅一脸傻样的叶清阳,对红莲笑道。
叶清阳与红莲同坐一马车,叶父叶母坐一车,只带了两个赶车的马车夫和一个婢女山月。
“你为何一直盯着我看?可是有何不妥?”红莲在车上已经取下面纱,疑惑摸了摸自己的脸。
“没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你还是戴上面纱比较好。”叶清阳摆摆手。
“嗯。毕竟今天中元节,为了不被别人当作女鬼,还是不要露出来的好。”红莲点点头,又要将面纱戴上。
“别!”叶清阳按住红莲的手,微红了双颊,脸侧向一边,“只给我一人看即可。”
“啵”,红莲见他脸红的可爱,凑上前去啵了一口。
叶清阳浑身一僵,脸由微红转绯红,逐渐变得像个红苹果,鲜红欲滴,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两人并排坐,如今叶清阳倒是有些坐立不安了。
“你……你别这样…”感受到红莲的手穿过外衣绕着中衣环在他腰间,叶清阳隐忍着从牙间挤出几字。
“嗯?怎么了?”红莲侧头看他,一脸天真的笑。
“我怕我克制不住。”叶清阳不敢看她。将头偏向一旁闷声说道。
“两年了,你早该克制不住了。”红莲把手抽回来,将他的脸扳正,让他直视自己。叶清阳看了她一眼,又低下头不敢看她。
“不行……现在还不行……”叶清阳闷闷的说道。
“我愿意。我们成亲吧。”红莲把他的头抬起来,让他直视自己的双眼,一字一顿的说道。
轰!
叶清阳懵了。眼泪一下子流出来,啪嗒啪嗒的打在红莲手腕上,灼热的泪水烫着红莲的皮肤,明明自己就是团火,怎么觉得他比自己还烫?
“你哭什么啊?呆子!我都同意了!我愿意嫁给你了!”红莲伸手帮他拭去泪水,边笑边无奈。
“我…我…我不知道…我就是太激动了……我等这天等太久了……我以为你……我以为…”叶清阳断断续续的说道。
不知吻了多久,终是到了叶家祖坟。
叶府家大业大,买了一座山,先祖的坟墓全部安置在山上,唯在山脚修了座祠堂,里面安置着祖宗的灵位。
到了之后,叶母眼尖的瞧见叶清阳搂着红莲腰身的手,捅了捅旁边的叶父,一脸高深莫测的难以控制的灿烂笑容。
“祖宗在上,子孙叶清阳在先祖面前起誓,红莲乃是清阳一生挚爱,愿先祖保佑我们能生生世世永不分离。”叶清阳跪在宗祠灵位前,心里默默许誓。
红莲眨巴着眼,看着面前站着跪着倒了一地的“鬼”,他们全都一脸惊恐的看着红莲,有的刚塞入嘴的糕点掉了一地,有的已经躲在桌子下瑟瑟发抖。
业火净魂,能回到人间的鬼魂大多是经过业火熔炉锻烧过的纯净灵魂,有的已经入了轮回道,有的则在天上成为了星星,有的则在世间游荡不愿离去。
“红莲,要来拜拜吗?”叶清阳将手中香插入鼎中,转头柔声问道。
“嗯?”红莲侧头微笑,她拜可以,可是他们受得住吗?
如此红莲还是随他跪在蒲团上,他的那些先祖全都瑟瑟发抖的挤在一起躲在墙角,灵位前居然空无一魂。
“你们,过来啊。”红莲斜睨他们,放柔了声音。他们却还是惊恐的摇摇头,不愿过来。
“你说什么?”叶清阳疑惑。
“我说,过来!”红莲爆发出一阵威仪,众鬼抖得更厉害了。
“你是在叫先祖们吗?他们在这里吗?!”叶清阳惊喜的站起身四处看,红莲无奈地站起来,在他身后微微施法,如此,他便也能看见妖魔鬼怪了。
果真,叶清阳看见了蜷缩在墙角的一众先祖,噗的冲向前去想去触摸他们,结果双手穿透了他们的“身体”,叶清阳惊叫,“姥姥姥爷!大舅公!你们都在啊!可是我……红莲!你!”
红莲疑惑的看着他,叶清阳一脸惊恐的指着她。她低头看了看,旋即就明白了。如今叶清阳能看清妖魔鬼怪的本体了,而她不也是魔吗?所以他看到的就是她魔的样子,那个红发红瞳样貌妖冶的她,那个散发着冲天魔气的她。
她一步一步靠近叶清阳,看着他惊恐万分的眼神,嘴角笑意更深。
父君说得对,人,果真是不可信的。
“怎么了?害怕了吗?”红莲靠近他,“当人太久,都快忘记我当魔时是什么样的了。”
叶清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立即迅速的脱下自己的外袍将红莲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紧紧将她抱住。
红莲呆住了。她完全没料到会是现在这个样子。她以为……她以为他会害怕、会恐惧、会大叫救命。上千种可能,就是没有这一种。
“你的样子,只能我看。”叶清阳把头埋在她颈间,闷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