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鸢醒的时候头疼得天崩地裂,眼前的景象也模糊了好久才清晰,下身一阵温热涌出,她掀开被子一看,入眼是刺目的鲜红的血迹。
“天呐,要死。”颜鸢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在床底的箱子里翻出一舞给的用具,嘴里骂骂咧咧的“这鬼东西又把我床弄脏了,真是,真是。”
“公子,你醒了吗?”
听到松子声音,颜鸢吓得立马窜进床上把帘帐放下,“我醒了,你先别进来。”
“好,公子,今日你答应了大小姐去和她对诗的,差不多是时候了。”
“好好好。”答完赶快把沾血的床铺一卷塞到床下,穿衣去见阿姐。
说来她有一阵子没和阿姐走动了,自从祈福回来以后。
诶,为什么来着?
进庙祈福后的记忆一直有些模糊,一回想起来头又在隐隐作痛,颜鸢揉了揉侧额,喃喃道:“好奇怪。”
“什么好奇怪?”颜玉璃给她斟上一盏花茶,“尝尝看吧,我新配的花茶,味道应该不错。”
“好,多谢阿姐。”颜鸢端起茶杯,花香扑鼻,升腾起的白雾里颜玉璃较好的面容有些朦胧,她温柔地小声道:“我还以为自那次以后,你都不愿意见我了。”
“什么?”颜鸢疑惑地看着她。
颜玉璃摇摇头,“不说那些了,我今日邀你过来,是想请你帮我看看我近日做的几首诗。”
颜鸢放下茶盏看起来,颜玉璃练过的字整整齐齐地铺在宣纸上很是美观。她一共作了三四首,大多是和咏春有关的,词格规整、用字讲究,挑不出什么问题,颜鸢象征性地找到几个还可以更改的字和颜玉璃讨论了一下。翻到最后一首,看到前几张纸下还垫着一叠颜玉璃抄的诗,最上方的一张醒目地写着,“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颜鸢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她这反应让颜玉璃也看到了,慌忙伸手把一叠纸拿回来,解释道:“闲来无事随手抄抄罢了。”
说着,脸上爬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衬得一张娇俏的小脸更加艳若桃李。
这样的美色,饶是颜鸢这个女孩看的也心痒痒,忍不住继续逗她,“阿姐如此娇羞做甚,反正总是要嫁与哪个好郎君的,到时候多的是情诗要做呢~”
“莫瞎说。”颜玉璃脸上娇羞尽退,甚至有些发白。
颜鸢自然没注意到这点变化,笑道,“阿姐别生气。只是这择亲年龄到了,早做打算总是好的,阿姐要嫁的人一定得到又有才又好看,关键是还得宠阿姐,必须好好挑选!”
墨儿终于忍不住,可怜巴巴地开口,“渊公子你别说了,听说家主已经给小姐定好亲事了,最近正烦心呢。”
颜鸢震惊:“定亲?从未听说过,谁啊??”
颜玉璃回头轻轻瞪了一眼墨儿,墨儿咂咂嘴,委屈道:“小姐,这都板上钉钉的事了,您就告诉渊公子吧,说不定他能想想办法。”
“他能想什么办法……”颜玉璃有些赌气地嘟囔。
“不是,到底是谁啊?”颜鸢一头雾水。
墨儿看颜玉璃没再反对,道:“是总督府的顾北斋大人。”
“顾北斋?祈福那个?”颜鸢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白净的脸庞,温和的气质,一表人才的样子,倒不让人讨厌。
“他……他还好吧?阿姐有哪里不喜欢他吗?”
“单纯地不喜欢而已。”颜玉璃闷闷地答。
“那阿姐有喜欢的人了吗,不若去和二叔说说?”
墨儿幽幽说,“家主怎么会在乎小姐感受。”
几乎同时,颜玉璃简短道:“有。”
一时凉亭寂静无声,颜鸢好奇地凑近身体,“谁啊?阿姐。”
墨儿则是瞪大眼睛看着颜玉璃,显然这个最亲近的小丫头也不知道自家小姐的梦中人。
“我不能说。”颜玉璃眼珠在颜鸢身上转了一圈,咬咬唇,“不过,我知道我和他不可能。”
颜鸢问:“是已有妻室了么?”
“还未有。”
“那就是已有婚约?”
“也未有。”
“他心有所属?”
“这……我不知。”
“这就奇怪,阿姐既不知,又怎能断定你们不可能?难道说……此人已故?”
颜玉璃噗地被逗笑,“阿渊你想什么呢,也太离谱了……我喜欢的那个人,我不是因为他已经有别的婚约或者喜欢的人才觉得我们不可能的,是另有隐情……总之,不问了,你们只知道我并不想嫁与那个顾北斋就是了。”
“可是阿姐,你如果和那个人不可能,也不能嫁给他,难道要为他守身一辈子吗?”
颜玉璃一愣,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缓缓开口,“那又怎么样?谁规定了女子必须嫁人生子?”
“这……”颜鸢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一个女孩嘴里说出这种话,感觉有哪里不对,却又无法反驳,只是心底生出由衷的佩服,“阿姐,你竟能这么想,真是……令人景仰。”
“我就是画本子看多了而已。”颜玉璃被夸地不好意思,“其实前朝以前女子的地位不像现今,她们可以和男子一起上学,还有一女子一生未嫁做了皇帝,我每次看到这些的时候,就觉得现在的人们用嫁的好不好来评价女子实在是太可笑了,明明女子也可以像男子建功立业,他们能做到的事,我们也能做到。”
颜鸢静静听着她发表见解,在阳光里的颜玉璃熠熠生辉,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眼里有光。
一下就让颜鸢想起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那个骄傲的颜玉璃。
其实这才是她本来的样子吧?抛却端庄的颜家大小姐和温柔的阿姐身份,她其实也不过是一个还没及笈的,对自己的一生充满幻想的小女孩。而且她还喜欢看书,所以懂得道理也多,对自己的一生有不一样的想法。
“阿姐,我觉得你说的真好,你一定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
颜鸢认真地说。
颜玉璃抿唇一笑,“我不奢求那些,只是有机会的话,我想改变大梁女子的现状,起码让女子能和男子一样上学,一起习武,还有……我要制定律法,女子想嫁人就嫁人,我还要废掉一夫多妻制!”
墨儿吓得一哆嗦,“小姐,谨言慎行呐。”
“怕什么,这里就你我三人,阿渊不会到处乱说的。”
“阿姐。”颜鸢握住颜玉璃的手,一字一句道:“你一定能做到,那一天一定会到的。”
颜玉璃看着眼前的人,十四岁的少年眼神清澈,鼻梁高挺,小脸清秀,定定地回望,带来莫名的心悸。她微微笑了,“到时候,你会陪在我身边吗?”
颜鸢想都不想就回答:“当然了,不管阿姐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
“那我们约定吧?”颜玉璃珍重地伸出小拇指,“不管什么时候,阿渊都要陪在我身边。”
颜鸢伸出小拇指和她勾在一起。
“好,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