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廉比约定的时间早到了很多,因为他翘了下午的课。
大大小小的盆景绿植在叶廉的指挥下,被工人搬进了本就不大的客厅里。
田梦夏没想到叶廉居然一次送了这么多绿植来,家中的所有能放绿植的地方都放了一盆,即使这样都还有富余,剩下的只好放在阳台上。
还好她的阳台够大,不然真真是放不下了。
“太破费了。”田梦想看着着一屋子绿植,面露难色。
宾大有规定,老师不得收取学生的高档礼品。如果只是鲜花、点心等伴手礼也就罢了,可这一屋子绿植,不仅有龟背、芦荟等寻常的居家观叶植物,更有丹桂、海棠、佛手、梅桩、毛竹等昂贵的盆景,若一并收下,难免落人口实。
“这都是些我养不活的娇贵东西,放在我那儿,到不了冬天都得一命呜呼。我左思右想,周围只有你有本事把它们养活。”
叶廉显然明白田梦夏的为难,熟练的寻了个理由。他顶着商人的身份行走多年,找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给人送礼简直是家常便饭。
“我学的是治病救人,又不是养花种草,这些名贵的花木,放在我家实在不合适。”田梦夏明白拿人手短的道理,又不想驳了叶廉的面子,所以只想收下些寻常绿植,将名贵的盆景退给叶廉。
“不瞒田老师,我这次来给你找麻烦的。”叶廉看出了田梦夏的思量,立刻找了个更好的由头:“韩依依说你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我今天就是来求字的。别人求字都会给润笔费,我不仅没给你红包,反而把我养不活的花花草草交给你,这可不是给你添麻烦嘛。”
话说到这个份上,田梦夏自是答应收下这些花木,看着满屋的花木把房间点缀的生机勃勃,田梦夏觉得叶廉对自己的恩情又重了一分,立刻拿了笔墨纸砚要为叶廉写字。
“叶大哥想要什么字?我这里有四尺和六尺宣纸,可以写一些宋词小令,你要是想要对联,我还有撒金红纸,裁一下就可以用。如果还想要别的尺幅,我下次买了合适的纸再写。”
叶廉来之前根本就没想过找田梦夏求字,但看着田梦夏如此认真,不免开动了脑筋,立刻就有了主意。
“有个老板对我可能有些误会,虽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但是还是送点礼物过去比较体面,你看着写吧。”
“不知这老板有什么喜好?”田梦夏自然不知道叶廉只是要找个借口让她收下这些盆景,所以十分认真的询问起来。
“外国人,不认识中国字,但喜欢中国的东西,你随便写,他都喜欢。”叶廉继续胡诌。
“对你有误会的外国商人,写‘和气生财’四字横轴装框就很合适,但送人的字,尺幅要大,字就得大,我平日不练大字,也没有备写大字的笔,所以……叶大哥不嫌弃的话,我用六尺净皮宣纸,写一幅‘和气生财长富贵,合家欢乐永平安’的大中堂,虽然内容俗了点,但你拿到纽约法拉盛的书画店里,找个手艺好的师傅裱个立轴,配上锦盒送出去,也算勉强拿得出手。”
田梦夏十分谦虚的说着自己的主意,叶廉却觉得这“和气生财长富贵”最适合某人,所以连忙点头称是。
决定好了写什么,田梦夏就十分熟练的拿起墨锭磨墨,韩依依在一旁示意云鹤帮忙,但云鹤显然是不愿意,寻着个借口就溜去阳台看那些新搬来的盆景去了。
田梦夏接连写了十几张,对比了好一阵才挑出一张最满意的,钤上一枚小印,准备卷起来交给叶廉。
正在这时候,屋里门铃响了,韩依依连忙去开门,叶廉眉头微微一皱,门外站着的果然是捧着鲜花提着礼品的陈美婷。
田梦夏邀请陈美婷这件事,叶廉也是知道的,所以他今天才早早的来了田梦夏家,一是再检查一下钱凯安装的监视设备是否足够隐蔽,二是要全程盯着陈美婷,防止她做什么手脚。
叶廉虽然很讨厌陈美婷,但并不会因此低估陈美婷。田梦夏发现不了的监视器,不代表陈美婷发现不了,叶廉可不想自己的监视计划因为陈美婷的出现遭受变故。
叶廉看了看陈美婷手上提着的礼品,一个时下流行的家用扫地机器人。如果叶廉没猜错,这个扫地机器人里一定已经被装上了监视设备。
一个带着监视设备的扫地机器人,在远程遥控下,可以灵活的监视田梦夏家里的任何地方。叶廉自然不会让陈美婷如愿。
陈美婷也在大大方方点扫视着田梦夏的家。
这个家很小,玄关、客厅、厨房、餐厅其实就是一间房,美国人把这些公共生活空间统称为起居室,而田梦夏的起居室,一眼就能看到底。
即使这样,田梦夏还是在靠近阳台的地方用书架给自己隔了一个放书桌的小空间,充做书房。
玄关处挂着一些照片,还有一副字,写的是刘禹锡的《陋室铭》。可能是知道自己的房子简陋,所以专门挂在门口的。
玄关过后是典型的美式开放式厨房,四孔灶台上还煨着汤。旁边是一个不大的岛台,就算是餐厅了。
客厅的家具不多,两张沙发,一个小茶几,墙上挂着电视,但很显然没用过,因为电源和信号线都没接上。
电视对面的墙上也挂科一副字,写的龙飞凤舞,陈美婷实在认不出写的是什么。但是她细心的发现这幅字上的印章和玄关的《陋室铭》都一样,应该都是田梦夏自己写的。
和客厅的空旷形成鲜明对比,田梦夏的书房倒是摆的满满当当。各类书籍摆满了书架,书桌上还散落着刚刚写的十几张字。
陈美婷扫了一眼满屋带着搬运痕迹的绿植,又看了看田梦夏手中的纸卷,瞬间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这个叶廉,应该是借着求字的由头,给田梦夏送了一屋子绿植。
只见陈美婷熟练的和屋里的人打了一遍招呼,然后就插着腰跳到田梦夏面前,故作吃味的说:
“田老师在帮叶廉题字吗?你可不能偏心,我也得要一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