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武~~~”县衙大堂里,十几名衙役分成两列,手里的杀威棍击打着地面,虽说声音洪亮,但却缺少一股庄重严肃的威严感。
或许在这些衙役心里,对于他们的新县令卫瑾瑜能否为民做主也是存疑。
府衙门前,不知何时已聚拢了无数的百姓,黑压压一片,都默默地站在那里,低着头小声的探讨着,对于那个强暴民妇的恶少,张鼎鼎;他们也是深受其害,听说新任的县老爷要审他,还是公开审理,这些受到过张鼎鼎欺负的百姓全都自发地赶来听审。
卫瑾瑜从屏风后面走出来,一步一步稳稳地上了公堂,往公案后面一站,还未出声,就见堂上堂下,堂里堂外顿时肃静下来。
一个人的威仪和气场不是生来就有的,有一种人长期高居上位,久而久之自然熏陶出了那种威仪,随意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都会给人以强大的压迫感。
卫瑾瑜正好就是这种人,这一世,他自懂事起,就跟随父亲卫峥习武,摸爬滚打十几年,练出三分悍勇;出身侯府,身旁总是围着一堆人照顾他,餐食衣物样样都是精心准备过的,养出三分贵气;跟随大学问家庄学政读书练字,又得两分儒雅,两世为人,为人处世、待人接物之间,除了朝气以外,还有两分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老脸圆滑。
这诸多因素混杂在一起,使得卫瑾瑜纵然年轻,虽不过刚刚及冠的年纪,却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小瞧这个年轻的有些过分的县令,反而有些期待…………
他们站在府衙外,目光朝县衙公堂里望去,卫瑾瑜挨个看去,每一个人的眼神里都充满期待、渴望的眼神,他知道他们在等待一个结果,尽管他们知道这个结果可能会让他们的希望再一次破碎,可是他们还是来了,满怀希望的来了…………
卫瑾瑜坐在公堂上,便立即有衙役押着一名身穿锦袍、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被酒色掏空身体的富家公子哥来到了公堂上,正是这起案件的被告,张鼎鼎。
还没等卫瑾瑜问话,底下那名公子哥便不知死活的对着卫瑾瑜咆哮了起来。
“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狗官,你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爹可是张二河,你竟然敢抓我”
“啪!!,公堂之上,禁止喧哗”卫瑾瑜一拍手里的惊堂木,沉声道。
“我爹可是张二河,你竟然敢叫我闭嘴”,张鼎鼎仍然不怕死的咆哮道。
“人犯张鼎鼎…………”卫瑾瑜压着怒气,接着说道
我爹可是…………”
“啪…!,啊………!!”前一个是惊堂木打在张鼎鼎脑袋上的声音,后一个则是张鼎鼎的惨叫声。
“你,你死定了,我爹可是张二河,你个狗官,你竟然敢打我!!”张鼎鼎捂着流血的脑袋,仍旧不怕死的咆哮道。
“左右…………”卫瑾瑜本就对这个禽兽毫无好感,忍他到现在也只不过是为了案子的公平,不让人说他妄动私刑而已,但是张鼎鼎一次又一次的不知死活的举动,终是让卫瑾瑜忍无可忍。
“左右…………”一众衙役应声向前迈了一步,同时听见“咚”地一声,十几根水火棍同时往地上重重砸了一下,张鼎鼎被这种威势吓了一跳,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但是卫瑾瑜又岂会这么简单就放过他,怒声道:“人犯张鼎鼎,咆哮公堂,目无纪律,左右衙役,杖责二十大板。”
“喏…………”衙役应了一声,连忙上前,就把张鼎鼎,给摁在了地上。
“我爹可是张二河,你竟然还敢打我?”张鼎鼎心中害怕,但是嘴上仍在威胁道。
“你爹是谁都没用?”卫瑾瑜重重的拍了下公案,怒声道。
“啊……!,饶命;啊!!,大人饶命;啊!!!,小人不敢了,”当板子落在身上,扎心般的疼从身下传来,张鼎鼎终于意识到,痛哭流涕的求饶了起来。
板子没落下一次,公堂里就响起一阵杀猪般的惨烈叫声,公堂外围观的百姓,看到张鼎鼎挨打,自是一阵拍手称快,心中对于卫瑾瑜的期待,也就更多了几分。
也就一小半炷香的时间,二十大板就打完了,等到衙役像卫瑾瑜辉令时,底下的张鼎鼎早已没有先前的嚣张跋扈,趴在地上蜷缩着身体,一张还算看的过去的脸也因为这二十大板,而变得狰狞难看了起来,看向卫瑾瑜的眼神里也是溢于言表的恐惧。
卫瑾瑜见他这样,心中的口气稍减,便吩咐道:“将一众人证、苦主,以及原告带上堂!”
少时,就有五个人走上了公堂,走在前面中间的就是本案的苦主,被害人李双双。
卫瑾瑜只看她一眼,便可看出那妇人的容颜颇为俏丽。
但是此刻,她脸色灰白,双目紧闭,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气色难看的很,短短几日,她的丈夫死了,自己的贞洁也没了,在这个女子视贞洁如生命的年代,卫瑾瑜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个女子是怎么样活下来的。
站在她旁边扶着她的,就是她的父母,走在她们一家身后,就是此案的人证,张狗剩和王二柱。
李双双一家一上堂便跪下了,卫瑾瑜心痛她们一家的遭遇,声音柔和的问道:“李李氏父妇,你们看清楚些!强暴你女儿的,可是眼前这人?”
李双双的父亲一看趴在地上的张鼎鼎,登时目眦欲裂,怒吼一声跳了起来:“畜牲,你这个畜牲啊!”说着便五指箕张,像张鼎鼎扑了过去。
“别打了,别打了?”张鼎鼎双手抱头哀嚎道,可怜张鼎鼎刚挨了二十大板,此刻面对李老汉的拳打脚踢,根本无法反抗。
过了好一会儿,卫瑾瑜看李老汉体力不支,似乎是打不动了,这才轻轻的拍了下惊堂木,慢悠悠的说道:
“公堂之上,不得放肆,快快退下”
李老汉气喘吁吁的停下挥舞的双手,起身还不忘恶狠狠地看了张鼎鼎一眼,转头对着卫瑾瑜,一头跪倒,五体伏地的大声道:“青天大老爷,就是他,就是这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生杀了我的女婿,害了我的女儿的,求大老爷为草民主持公道。”话未说完,已是号啕大哭了起来。
卫瑾瑜用力的点点头,转头又对张狗剩和王二柱两人道:“你二人上前辩认,这个人可就是当日闯入李家,强暴李家女的歹人吗?”
张狗剩和李二住硬着头皮走上前,他们昨日被带到衙门后,才知道张鼎鼎的真正身份,此时,心中顿时生起了畏惧之意。
这时被卫瑾瑜这么一问,两个人吱唔半晌,想到被张家报复的严重后果,终究不敢出面指认,便吱唔道:“大老爷,我等……我等当日听闻双双家呼救,便立即敢了过去,施暴歹人仓惶逃跑。我等追赶不及,只和他们打过一个照面,对他们的相貌记得实在不甚清楚,实在是,实在是无法确定。”
趴在地上的张鼎鼎虽然无法动弹,但他耳朵尚好,听了张狗剩和王二柱两人的说辞后,便嘿嘿地冷笑起来。
李双双的父母一听此言,顿时就怒不可遏地骂道:“李狗剩,王二柱,你们还是不是人,忘了你们之前是怎么说的么?你们说就是他啊、就是张鼎鼎这个畜生啊!!”
李狗剩和王二柱羞惭地低下头,任凭两位老人痛骂,既没有勇气反驳,也没有勇气站出来指证张鼎鼎的罪行。
张鼎鼎趴在地上,仰着脖子叫道:“县令大人,我可是张家大公子,家里什么样的美人没有,还至于跑那么远,去强暴一个村妇么,大人,你千万不要被这几个贱民给蒙蔽了。”
卫瑾瑜手中惊堂木一拍,沉下脸色道:“住口!该怎么断案,本官自有主张,尔等再敢鼓噪,本官便治你一个不敬之罪!”
这一下,底下的人无论是原告还是被告都不敢说话了
叶小天接着道:“张狗剩,王二柱,你们再看清楚些,当真认不出这些人?”
张狗剩刚一抬头,就看到张鼎鼎凶狠的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战,颤声道:“小民……小民当真记不清了。”
卫瑾瑜也不逼他转头对着李双双父母问道:“你二人上前,再给本官辨识一遍,这个人,果真就是进了你家,强暴你们女儿的暴徒么?”
李老汉激动地道:“大老爷,草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就是他!这个畜生他酒气冲天地闯进我家,将我夫妻打晕。强暴了我的女儿!,而后还杀了我的女婿对了,就是他干的”
卫瑾瑜点点头,接着问道:“你的女儿可还清醒?她是受害者,本官还需她的口供才成!”
李老汉点点头,回身走到女儿身边,看见她憔悴虚弱的模样,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在她耳边哽咽地道:“女儿,知县大老爷替咱家作主,已经抓住了那个恶人。女儿你睁开眼睛看看,快快指认他们,大老爷会替咱家做主的。”
李双双,其最主要的是她受此奇耻大辱,身心饱受摧残,早已经萌生死志。
隐隐约约中,她听到了父亲在耳边说话,虚弱地道:“爹,求你让我死了吧,女儿不想活了,女儿……不能活了。”
李双双的母亲一听,哭声更大了,她哭泣道:“女儿,那些歹人已经被青天大老爷抓住了,需要你的指认才能治他们的罪,女儿,你醒一醒,你醒一醒呀!”
李双双听清了这几句话,精神不由一振,她慢慢张开眼睛,意识渐渐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果然身处公堂之上,她的眼神动了动,忽地看到趴在地上的张鼎鼎,顿时尖叫一声,蜷缩起了身子,躲进母亲怀抱,惊恐地叫道:“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
卫瑾瑜道:“你不用怕,你且看清楚,是否这几个歹人坏你名节,看个清楚,自有本官替你做主。”
李双双循声看了一眼,见有一位甚是年轻的官员站在那儿,态度和霭地对她说话,便垂泪道:“大老爷,就是他!就是这个畜生,求大人为民女做主!”
卫瑾瑜追问道:“你看清楚了?确实无误!”
李双双咬牙切齿地道:“民女绝不会看错,这个畜牲……就是化成灰,民女也认得他们!”
洛青青指着张鼎鼎道:“这个恶人,他闯进我家,打昏我的父母,对我……强行不轨。民女誓死反抗,也被他打晕,他还杀死了我的丈夫。”
张鼎鼎虽然挨了打,但是多年的纨绔生活,让他坚信卫瑾瑜不敢治他的罪,边嚣张的喊道:“没错,就是小爷做的,你要怎么样,我告诉你,我爹可是张二河,得罪了我,你们没有好下场的”
卫瑾瑜这边审问,一旁有文员运笔如飞,记下双方供词,这时将记录的簿册递到卫瑾瑜手里。卫瑾瑜看了看,对这趴在地上的张鼎鼎问道:“你既已认罪,当场画押签字罢!”
夏鸿捧着供词簿册,拿着笔墨,印盒走到张道蕴身边,张鼎鼎也不害怕,忍着疼痛,支起上半身提起笔来刷刷刷地写下自己的名字,又在印盒中蘸了蘸印油,把自己的拇指往上一印。
等到他画押已毕,卫瑾瑜就立刻把惊堂木一拍,杀气腾腾地喝道:“依《楚律》。强奸者,绞!杀人者需斩首示众,被告张鼎鼎,你强闯民宅,**妇人,更是罪大恶极,本官叛你死刑,左右,给我将犯人拖出去斩了”
张鼎鼎一听卫瑾瑜的判词,又见有衙役来抓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害怕,用尽全身力气,惊恐至极的喊道:“爹,爹,你在哪啊?,你快救救我,我不想死啊?”
一旁的衙役哪管他这么多,上前抓住他,铁链往他身上一挂,拉着四肢就要往外走。
“慢…………”拉扯间,一声中气十足的喊声从公堂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