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为什么恨‘新星计划’吗?”
“因为你爸...那位院长是‘新星计划’的参与者之一,而你恨他,所以仇恨转移...”
诺瓦丁瞥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因为是这玩意把我和我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的,因为这玩意只是联邦社会上层的那些精英们为了稳固他们的统治创造的一种独特手段。”
“嗯?为什么?我记得‘新星计划’的初衷是为了提升全民的素质水平,尤其是...”
“既然是为了提升全民,那为什么会卖得比一艘家用飞船还贵?既然是为了改变底层的生活状况,让他...我们能跟上科技的进步,为什么会设置那么多的限制?为什么还是有许多底层家庭的孩子在使用了基因药之后,还是无法考上大学,还是没办法改变他和他家庭的命运?”
一个个犀利且难以回答的问题被诺瓦丁抛出,砸向有些愣神的史蒂夫,让他一时不知如何作答——来自外环星域的他,更多只看到了人联繁荣与美好的一面,对于太空黄金时代过去后,社会底层的糟糕生活知道得不多。
“嗯...一...一种国家政策,它不可能...不可能做到改变所有人的生活水平吧,因为要考虑到...诸多的因素,所以...”
“别站在一个不愁吃穿的角度,给我大谈特谈人联这一百多年,所谓太空黄金时代的辉煌。如果不是大搞殖民,把那些自己处理不了的社会底层哄骗到外环星域的那些偏僻行星上,这个社会会比现在肮脏10倍!因为这该死的联邦政府从来就没想过要改变底层的生活状况,他们脑子里只有选票,只有那些手握选票的中产和精英!”
诺瓦丁的嘶吼贯穿长空,萦绕在整片屋顶,萦绕在那飘扬的卡门协约旗帜周围,久久没有散去。
“‘新星计划’就是一个该死的谎言,就跟你说的那个,利欲熏心的老东西一样,都是s*h*i*t,都是排水沟里最肮脏的腐烂玩意。”深吸了一口气,诺瓦丁用尽全力攥紧合金护栏,似乎是它当做了那个人,想要将他碎尸万段。
人联...真的有这么...恐怖吗?诺瓦丁的话不足以扭转人联在史蒂夫心中的美好形象,却让他动摇了,让他想起了在外环星域所见的一幕幕悲惨的景象。在距离地球最遥远的地方,最卑微的人类正上演着‘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人间惨剧,饿殍遍地,尸横遍野。
这时,挂在史蒂夫肩头的耳机突然传来了震动,两人同时看向它,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了起来。
“在叫你回飞船了,那位美丽的小姐。”诺瓦丁打趣道。
白了他一眼,史蒂夫戴上耳机,接入了塔莎的通讯:“‘雷电14’,驻军展开行动了,我感应到大量国防军动力装甲的讯号出现在大楼中层,很多卡门协约袭击者的讯号消失了。”
“...我知道了,我再协商一下。”
“协...协商什么?驻军要开始攻坚了,你快离开...”
不等塔莎说完,史蒂夫就切断了通讯频道,丢掉耳机,抬头与诺瓦丁对视。
“怎么?闹矛盾了?需要我来调理不?”
“德国佬...我提一个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诺瓦丁的笑容瞬间消失,双手下意识地放在腰带上,戒心大增,“什么条件?”
“别那么紧张嘛,说起来也很简单,咱们俩单挑一次,我输了我就撤,不管你有多少人质。”脱下背包,解下腰带,史蒂夫做着简单的热身。
“我为什么要答应你?”
“因为特战部队进来了,如果他们开始攻坚了,我再做配合,把你拖住,你觉得你们有什么反抗的机会吗?”
史蒂夫的话让诺瓦丁眉头微皱,“你这家伙...你听不懂我说的,这大楼里藏了几百枚炸弹的意思吗?”
“我听不懂你们***的德语,但是那些人的死活我也不是很在乎。”指着那些被捆绑在一起的人质,史蒂夫不屑地说道——作为被基地军方‘请求’来到此地作为谈判代表的安全局专员,他没有义务救下这些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军方人员,只不过是出于同为人联捍卫者的责任心尽力为基地方面拖延时间。
相比起这些军方人员的死活,他其实更在意自己的老友,在意这个全身上下都遍布着反社会基因的家伙。虽然这样做很‘自私’,但他还是想让这个家伙活下来,无期徒刑也好,永远流放也好,从人类文明最黑暗的地方走来的史蒂夫,不想看到这个与他遭遇类似的家伙丢掉性命。
“你TM的才是***。我再说一遍,这大楼里面埋着几百枚炸弹,我不管你这个扬基*佬脑子里在想什么,只要我决定跟那些家伙同归于尽,这栋大楼就得升天。”背包和腰带被扔到一旁,诺瓦丁攥紧双拳,眼神中满是无奈与冷漠——他明白自己的审判日将至,所以希望这个美国佬滚开。
“那你到底打不打?啊?刚刚让你说你不说,现在又跟我废话起来了,你搞*毛线啊?”与诺瓦丁拉开大约10米远的距离,史蒂夫叉手站定,嘲讽道。
“F*U*C*K*U,不要以为你这么做我就能逃过那狗*屎*宪*法的审判了,我不需要你来可怜我,我这糟糕透顶的一生不需要别人来可怜!”
夕阳,残云,校舍,奖杯,诺瓦丁的怒吼似乎扭转了时空,让一切回到了那个傍晚,那场精彩绝伦的棒球赛,那个带领全队赢得比赛的小子在捧起奖杯时发自内心的微笑。
“是吗?”史蒂夫释然地一笑,“那你就去死吧!”随后右脚后撤半步,腿肌发力,身体如同被弹弓推动一般弹射向前,攥紧的右拳同时从右腹部位置打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啪!
史蒂夫的右拳与诺瓦丁的左掌撞在一起,职业拳击手7分力的一击被曾经登顶安全局的怪物轻松化解。
“回来了?”翻滚着停下,史蒂夫回身看着依然站在原地,摇晃着左手以缓解皮肉之痛的诺瓦丁,目光变得狠戾了几分。
“回来?是你太弱了,弱到当不了安全局最强外勤了,弱到挥不动曾经用来吃饭的拳头了。”他却一直在站在那里,冷笑着不做任何攻击动作,“我说的对吧?地下职业拳击手,我还记得你的梦想是成为真正的拳击比赛冠军呢。”
你这家伙...谁让你提这个的...虽然史蒂夫知道这家伙是故意在用这些话激怒他,但这一瞬间,过往的痛苦与现实的背叛突然间重叠在一起,俯身在那个德国佬身上,不论他怎么克制,都忍耐不住想狠狠地揍那个家伙一顿的冲动。
“是啊...那今天就拿你来练手,说不定...我也能找回来呢,该死的***。”
终于不再保留,史蒂夫发起冲锋,同时双手向腹部收缩,准备以最标准的‘史蒂夫式贺岁拳法’胖揍一顿这家伙。
这美国佬,噗,朋友,你这样正合我意。
在脱下动力装甲前就已经注入纳米虫剂的诺瓦丁,也无视了腹部的伤痛,迎了上去。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将全力以赴,就像母亲在生命的最后时刻,拖着疲惫的身体看完了他的整场比赛,并与他共同享受胜利的喜悦一样。
我真的...真的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只要有妈妈在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