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统先生希望您能尽快前往‘亚特兰蒂斯’他的办公室。”正在乘坐飞往‘亚特兰蒂斯’的飞船的安全局局长，被突然弹出的这条信息吓了一跳。“我正在去水城.。”
看着飞船前窗外的碧蓝海洋，和倚靠着水下山脉而建的巨大半球形城市，他有些感慨和无奈。
他亲吻着自己的十字架项链，轻声说道：“上帝啊，我已经无路可退了，希望您能助我渡过难关吧。”
亚特兰蒂斯位于新京海上平台的正下方，两者间由数十条合金压缩支撑柱和通向天塔的管状电梯连接，看上去神似古代的海上石油钻井。
由复合纳米玻璃材料组成的亚特兰蒂斯外墙，有着远高于支撑柱的抗性，却又兼顾着磨砂玻璃的不透明度，远远看去，水城内部的那些建筑和人影是如此的朦胧而缥缈。
但真正让史密斯惊讶的是，阳光居然穿透了这300多米深的海水，照在飞船前窗上。
“对于您来说，如此不虔诚的信徒也能看见神迹吗？”他想起五年前，自己刚刚接手安全局时的那份热血和自信，再到如今的颓废和无措。
“我可能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了。”这时，阳光却突然消失了。“果然，是我的幻觉吗？”
“总统先生一直在等您，先生。”守卫在陈浩然办公室门口的联邦特勤局特工向他敬礼，并说道。
“好...好的。”但是他不敢去看同僚，因为联邦安全局这十多年的作为，确实是有些丢人。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悻悻的走进办公室。
陈浩然的办公室不小，但却布置的极为简单，除了挂在窗边的晴天娃娃和被他垫在脑袋下的枕头以外，没有什么别具一格的地方了。
“总统先生？”他看着趴在枕头上，陷入沉睡的陈浩然，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他的睡眠很浅，哪怕是一丁点响声都会被吵醒，“不好意思，睡着了...”揉了揉自己的双眼，他活动了一下颈椎之后便打开了全息屏幕。
“总统先生，您必须首先明白，联邦安全局的状况不容乐观。”史密斯却抢得先机。
“你说吧。”陈浩然有些好奇他会爆出些什么他所不知的猛料。
“因为经费不足，近几年我撤回了50%的外环星域站点，而且解雇了60%的干员，才勉强把成本降了下来。但是这也让我们错过了很多情报，就比如您今天叫我来这里的...‘新星’计划。”他坚决的语气却愈发减弱，直至说出那个词之后彻底消失。
听他说完的陈浩然，突然轻笑了一声。“所以，你也是来找我要钱的？”“不，我是来递交辞职信的。本人...鄙人，实在是能力有限，无法带领安全局走出困境。”
“十年，联邦安全局换了9个局长，现在，这第十位局长在干了五年之后，也要坚持不下去了？为什么？”陈浩然的大脑在高速运转着，仔细的考量着现在的状况。
“您刚刚已经指出了大部分缘由，先生。”史密斯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他，“我了解您可能不方便做一些事，所以沙希小姐那边，我会以我的名义要求更好的医疗服务。”
陈浩然愣了一下，然后与史密斯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哈哈哈...你们可真是，太让我‘惊喜’了吧。”
他冷冷的笑着，虽然很不满这样的行为，但却也有些担心她。他并不是没有想过给她安排更好的医疗服务，只是在打开全息屏幕时，出于作为联邦总统的责任感而无奈地放弃了。
“既然话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客气的。我知道一直以来联邦高层深受议长老爷子的影响，安全局也是如此。你们之所以没有足够的经费，是因为议会削减了大量国防开支，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经济危机当前。但是，安全局没有给出情报，没有预警这场袭击，导致了几千万人的伤亡，这个责任是要有人来承担的，在这种情况下来我这里辞职，这样恐怕对我们都不太好。”
他抬起头来，想要争辩，但陈浩然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我并不了解你，但你很了解我，但是你对我的了解并不会影响我对你的处理。”陈浩然悄然关掉桌面一侧，自己和沙希的合影相片，语气沉稳且内含对他的责备。
“想必，你也很清楚，在现在这种战争状态下，如果联邦安全局局长辞职不干了，我很难再找一个新人接替你的位置，其次，会打击整体士气。”
“我明白，总统先生。但是我担忧自己的能力不能很好的处理这些...”“你只是想逃避责任，或者是想以退为进，寻求更多的支持。”
看到他那有些慌乱的神情，陈浩然摇了摇头，“我会批准你的辞职，但不是现在，而是要等你把‘新星’计划泄露事件妥善处理之后，‘新星’计划的优先级高于一切，不然我也不会立即停止内阁会议，把你叫来。”
确实如陈浩然所说，在踏入议长的办公室之前，局长便下定决心要离开安全局了，既是因为自己五年心血并未见任何起色的巨大失落感，也是为了逃避袭击事件和‘新星’计划泄密的责任。
但是在陈浩然的一系列看似漫不经心，但却句句在理的批评之后，他意识到眼前这位年轻总统的威压和辩论技巧可能并不逊于议长老爷子。
“是的，总统先生。我确实是想要逃避责任，因为就我个人而言...我不希望自己卷入到有关于‘新星’计划的各类事务中。”
“这件事需要安全局的调查，它很重要。”“我有不接近‘新星’计划事宜的法定权利！”一改一贯的英伦绅士之风，他试图以高亢的语调压过陈浩然。
陈浩然的眉头一皱，看着厉声争辩的他，有些无可奈何。
那从诞生之日起就受到法律和道德重重限制的‘新星’计划，甚至于参与其核心技术开发的科研团队，都是由那群希冀于以此改变人类劣根性的科学家们，自愿组成的。
陈浩然默然的摘下自己的手表，然后看向天花板，慢慢的说道：“你说的对。你有自己的家人，有自己的生活，就算是作为你的最高上司，我也无法命令你去参与这计划的调查工作，也没法阻止你辞职。但是，作为联邦安全局的局长，我希望相对于普通官员，你能够多一份责任感，不然，你可能就是安全局的最后一届局长了...”
听到他最后半句话的局长，那原本因情绪激动而攥紧的双手慢慢松弛下去，皱起的眉头也随之趋于平缓，犀利无比的眼神霎时间变得有些消沉。
“我不是很了解你这个人，但是我明白，一个能在前九届局长都坚持不过半年的情报部门里，工作五年之久的人，一定是怀揣着强烈的、想要做出某种改变愿望的人。我曾经也是那样的人，所以我理解你。”
他渐渐的低下头去，沉默不语。而在他陷入沉思的同时，陈浩然也摩挲着自己的手表。
“有些时候，有些事情，纵然是拼尽全力也很难改变，所以在尽全力之后选择放弃，也是好事。这样吧，我批准你的辞职，以后的情报工作由特勤局、海盗团和侦察兵团来代替，也省的麻烦。”
“不...不行，总统先生，安全局不能解散，不能把情报工作交给他们，尤其是侦察兵团。”他的情绪再次激动起来，而这正中陈浩然的下怀。
陈浩然悠哉的戴上手表，慢慢的说道：“我已经下令让侦察兵团参与8.17袭击的调查了，他们成效比你们显著，总是失职的你们能做什么呢？不交给他们，我还能交给谁呢？”
他涨红了脸，原本松弛下去的双手再次攥紧，平缓的眉头也再次皱起，双眸中也散发出如见仇人时的包含愤恨的目光，看起来似乎比之前更为激动了，“总统先生，安全局拥有最专业的执行团队，对情报工作有着任何一个部门都没有的经验，这是侦察兵团替代不了的。”
“那好吧，如果安全局完成了这项调查，我就批准你的辞职。”他的语气变得坚决起来，而他也终于点头表示同意，“我明白了，总统先生。”
没有再多说什么，受到一定鼓励和极大刺激的史密斯，站起身，以英伦礼节向他致意之后，出门离开了。
目送他离开之后，陈浩然叹了口气，用手扶住额头，让自己从刚刚的高强度思考和语言组织中歇息一会。
“如果人人都这样，我们又用什么去赢得这场该死战争呢？”
算了，他们不懂责任，也不会忧国忧民，只是在意利益和所谓的家庭，像愚蠢的猪一样活着，还自以为找到了幸福，这样来看，‘新星’计划真的很重要啊。
“下面...让舰队总参部和各星区司令准备开会。”陈浩然渐渐的抬起头，然后给AI下达了指令。
“命令已确认。您已经24小时未进入深度睡眠，请问还要组织新的会议吗？”“要。没事，我还可以坚持一会，很多事情还要确认到位。”
他再次揉了揉眼睛，然后看见了自己桌上的枕头。
“呃，我一直摆在这里的吗？”
像是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然后继续给AI下着命令，“开会时间就定在半小时后，然后等我的通知，让财政部的相关负责人准备之后的财政预算会议。”“命令已确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