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杯水，为了骂你们这群废物把我嘴都快说干，真该死。”局长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唤来安全局的无人机，并向AI要了一杯水。
而台阶下的众人，特别是站最前排，直面这老大叔的狠戾眼神与酸臭唾液的二级特工们终于可以松一口气了——他们了解局长的习惯，知道他训话结束后一般都不会再多说些什么，所以都显得有些兴奋。
但不是所有特工都对老局长离职后的日子充满幻想的，曾参加昨天那次大规模追捕行动的一线干员就清楚地认识到了史蒂夫，也就是他们的下一任局长，绝不是老局长那样出身于政府体系的建制派。他来自外环星域，不熟悉也不屑于与联邦陈旧的官僚同流合污，而且还是二级特工中的佼佼者，是联邦安全局为数不多的果敢坚毅的优秀骨干。
如果他真的担任下一任局长，他们并不认为接下来的日子会变得轻松惬意。
局长接过无人机递来的水杯，一饮而尽，“啊...舒服，今天真是畅快啊！这杯水喝起来都跟骂你们这群老油条一样舒服，今天真是个美好的日子！”
“噗，局长先生，如果您还需要清水之类的饮料的话，我还可以替您呼叫无人机。”不知不觉，史蒂夫悄然走出总部大厅，站到他身旁。
“那倒不用，我够了，我已经不想再对他们说什么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回头看着他，局长的眼神中显露出一丝不甘，后半句话读得尤其重，仿佛今日的权力交接让回想起五年前自己临危受命时的样子，“就都交给你了，给我好好干，你们也给我好好配合新局长工作，听清楚了吗？”
除了昨日在上海市与史蒂夫并肩作战的特工之外，大部分安全局人员还不认识他，但这并不妨碍他们欢送老局长离职。
“听清楚了！”
史蒂夫瞥了一眼那些昂首挺胸的特工与干员们，胸口不知怎的郁积起一团怒气，但他并没有当场发作，而是继续保持微笑，与老局长相拥告别。
“多的话，总统先生都说过了，我就不加重你肩上的担子。”临行之际，局长伸手指着高悬在总部大楼上的安全局徽章，轻声嘱托道，“我只希望，有一天能从普通人那里听到对你们的夸奖，别让这块徽章蒙尘。”
“是，先生。我一定竭尽所能。”史蒂夫抬头凝视着那块徽章，一时不知作答。
而局长脸上几乎写满了‘不甘心’这几个大字，似乎假如联邦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以壮士断腕的决心彻底改革安全局内部的弊病。
但片刻的沉默，局长还是松开紧攥住史蒂夫衣袖的双手后，长叹一声，“时运不济啊，我走了，你们保重！”
“保重...”
目送着憔悴的局长走进总部大楼，前往自己的办公室收拾行囊立刻，史蒂夫差点也要感叹一句‘时运不济’——历史总是这样守旧又充满了戏剧性，尤其是对于那些失败的改革家而言。也许后世会有些鄙夷老局长的能力，斥责其没能在战争爆发之前就改变腐朽的联邦安全局，导致无数人死于卡门协约的袭击，但没有人会质疑一个理想主义者为改变现状而做出的牺牲。
但就像落泪并不能阻止君士坦丁堡的陷落一样，感慨老局长悲惨的结局并不会使史蒂夫眼前的困局得到改观，所以他暂时收起那些悲伤的情绪，干咳两声，站在老局长的位置上，俯视着那些或陌生或熟悉的面孔。
“各位...安全局的同僚们，大家早上好。”他顿了一下，若有所思地说道，“我知道在场的各位，除了几位高阶特工以外，并没有多少人认识我，所以先在这里自我介绍一下。我的全名是史蒂夫·福特，来自外环星域卡门星团附近一个不起眼的小星系...今天正式就任为联邦安全局的新局长。”
众人面面相觑，掌声从二级特工群体中响起，逐渐影响到在场的所有人——安全局称得上是联邦的骨干机构，承担着情报与国防战线的重要职责，在他们的观念里，局长职务的交接应该更加正式，更加具有仪式感一些。
“谢谢，谢谢大家的支持。”史蒂夫很拘谨地抬着手，视线所及大都是路灯、车辆等不会与干员和特工们对视的地方，显然他还远未习惯自己的新身份，“客套话我就不说了，当然我也不会骂大家，毕竟我们都是刚刚走出失败的阴影，现在不能再说些打击士气的话嘛。哈哈哈...”
在场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会笑，但同样没有人会不笑，气氛一下子就变得诡异了起来。
“噗...难道是笑场了吗？”搜索与查找之余，塔莎另外打开一面全息屏幕，利用巡航无人机的镜头关注着总部大楼前的演讲。
“咳咳...虽然今天，局长先生把大家聚集在这里...目的你们自然都知道了。但是对于我来说，在今天这个场合，既是为了让大家和天塔了解到我们究竟还有多少力量，增强一下自信心，也是为了让你们所有人都能清楚地了解到安全局的全新政策，早一点做好心理准备。”
新局长上台必然标志着新政策的实施，众人的视线纷纷聚焦在他身上，期待这位乍看上去就不是建制派老顽固的温和的局长，能拿出一份让他们满意的政策——局里的大多数人都不认识他，只是对他来自外环星域的这一身份有所耳闻，所以特工们料想他会为了树立威信而尽可能地偏袒他们。
看着特工们期待的眼神，史蒂夫险些笑出声来，“其实全新政策很简单，大家只要明白一个就懂个大概了，其他的都是细节。这一点就是...分组考核与岗位轮换制度。从今天开始，所有外勤人员按照你们以前的出勤率、行动评价、政治观念和主要驻地进行随机分组，所有考核任务以小组展开，日后的所有行动也将以小组模式进行...”
还不等他说完，台下传来一片嘘声。
“当然，这个小组制度都是在当前的战争情况下临时推行的，并不代表战争结束后的制度变更。但是我要提醒你们，那个不出工不干事就能领到联邦大量补助的时代过去了，我们现在身处星际舆论的中央，不管你们这群老资历用什么办法要挟我，除非你能把我从这个位置踹下去，否则就别想阻止我推行改革。”
这时，史蒂夫指着总部大楼上的那块徽章，沉声道，“我不会去跟你们强调什么道德，什么责任感，大家都是老油条，没必要说这些哄骗新人的话。我只想告诉你们一件事，那就是安全局保护的是核心星域，保护的是你们这些给联邦纳税、支持联邦统治的公民，结果你们自己都不愿意好好保护你们自己的世界，假如有一天你们的家人被卡门协约袭击了，遇难了，你们都不会觉得自己有那么一丁点无能吗？”
“我来自一个被卡门协约摧毁的地方，我知道他们在外环星域干的事比网络上报道的那些要恐怖得多，所以我来安全局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把那该死的卡门协约一点一点地捏碎，让他们偿还这一切。不要让我一个外环星域的人提醒你们，要爱护你们的联邦，爱护你们的家园。”
激动的人群顿时沉寂了下来，那些本想高声表达反对意见的‘老人’们面面相觑，一时间竟然有些无地自容，新招募的干员们凝视着那块深邃而神圣的徽章，二级特工们低下头去，不知如何回应史蒂夫的话——多年的刻板印象，让大部分核心星域人都对外环星域充满了歧视，这也是为什么史蒂夫的话更容易激起他们那点可怜的自尊心。
“战争已经到来了，既然我们都是联邦的公民，那就不可能置身事外，更何况你们还是联邦安全局的人员，站在情报战场的第一线。所以给我打起精神来，不要管那么多东西，以前的事我当做没有发生过，既往不咎，之后的每一次行动，我希望看到你们的努力和认真。以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