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落熙手一收,把文件一卷,抱起箱子往外走:“下去说。”
欧阳华脸上闪过一丝迫切,欧阳落熙深深看他一眼,回头沉默地走下去。
走到客厅,欧阳落熙把箱子放在餐桌旁的椅子上,腾出两只手,仔仔细细地看文件。
欧阳华讪笑着:“落熙啊,这是爸爸请京城最好的律师写的,你看看,肯定没问题的。”
欧阳落熙淡淡笑了一声,目光落在其中一条上,眼神冷淡。
她转过身,一只手撑着桌子,一只手捏着文件,似笑非笑念着:““公司暂交由监护人管理”?”
念完,她抬眼看向欧阳华,皮笑肉不笑地,掂了掂文件:“您不解释?”
章柔杏明显是知情的,看到眼前的一幕立刻眉头皱起来,坐立不安。
另外几人却还在状况外,一脸茫然看着餐厅内的对峙。
火药味越来越浓,几个佣人纷纷缩到一边躲着。
“我这不是……”欧阳华试图辩解。
欧阳落熙“嘶拉”几声就把那几张白纸撕成了碎片。她冷冷地勾唇,手一扬。
“欧阳落熙!”欧阳华急了,瞪着有血丝的眼,“你怎么敢!我们是你的监护人,帮你看管公司怎么了?”
“放屁,你敢说是我的监护人,晚上睡得着吗你?”欧阳落熙说着,情绪毫无波动,甚至显得有些冷淡。
“欧阳落熙,你个逆女,你流着欧阳家的血!当初你母亲和我,早就商量好了,她的产业由我替你保管!”欧阳华食指抵着桌子,走进几步,脸上表情狰狞。
欧阳落熙看向他,琥珀色的眸子闪过恨意:“你敢提她?你有脸提她?”
“他妈的还监护人?我妈怀着孕的时候你在哪?我妈生孩子的时候你在哪?我妈哭着求你的时候你在想什么?你又做了什么?是你强娶我妈,是你骗了她,是你给不了她幸福,是你婚内出轨,是你导致了我妈的死,你又有什么立场在这里大义凛然的提什么我母亲,提什么监护人?”一段话说完,除去言辞的激动,和微红的眼,看不出她情绪的波动。
被一连串质问,欧阳华眼看着老底被揭穿,上前几步,面上表情狠厉,压低声音:“你再说一句试试?”
客厅内,一众人将欧阳落熙的话听得清楚。
什么强娶?什么婚内出轨?害死了她?
这些都是欧阳家的丑事,当初关于欧阳家的破事,虽然外界有过风言风语,但欧阳家的人一向捂得紧,过去的事从来是闭口不谈。
以前听过的传闻竟然都是真的,郑温陵一时心情有些复杂,说不清楚,他看向欧阳箐禾。
后者露出一脸惊讶的表情,似乎什么都不知道。
郑温陵最终还是放下心,伸手搂住她。
不知者无罪。
郑家父母脸上表情都是惊异的,带着些猜忌的让人看着很不舒服的眼神。
章柔杏猛的站起来。
章柔杏指着欧阳落熙,手指有点抖:“欧阳落熙!”
欧阳箐禾起身,抱住章柔杏的手臂,摇了摇:“妈?”
“还有她!”欧阳落熙伸手指向章柔杏,“说得难听点,小三上位,野鸡变凤凰。她就是你的同谋!你敢说今天这事她不知情!”
欧阳落熙越说越气,想起自己的母亲,心口钝钝地疼,眼眶微红。她想起现在看上去幸福美满的欧阳一家,心里的积怨找到了缺口,一股脑地涌出来。
“我母亲躺在床上,你却流连在章柔杏的温柔乡里!母亲求着你,对我好一点,你却搂着她,压垮了我母亲最后生的希望!我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只比我小三个月,可不可笑?我告诉你,我母亲就是瞎了眼,被自己最爱的男人害死!现在他还毫无愧疚,只想着把我母亲遗留下来的产业占为己有!你不配做丈夫,不配做父亲,说得难听一点,不配为人!”
“够了!”一声闷响,伴随着暴跳如雷的怒吼。
眼前一花,前额开始钝钝地疼,和心口一样,玻璃碎裂的声音中,有粘稠的液体混着温水流下来,模糊了欧阳落熙的视野。
欧阳华暴怒之下,抄起桌上的玻璃杯狠狠砸过来。水泼了欧阳落熙一脸,砸破了她的额角。玻璃杯碎在地上,玻璃渣溅了一地。
客厅内剩余几人慌乱站起来,纷纷涌过来。
欧阳华表情怔愣,盯着欧阳落熙,似乎没反应过来暴怒之下,他做了什么。
欧阳落熙伸手捂住额头,扯了扯唇,抱起箱子,转身就走。
没人来得及挽留她。
大门关上之后,只剩呆愣站着的一群人,和一地的玻璃渣和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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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落熙捂着额头走在寂静的别墅区。
额头的伤其实没出多少血,只是被砸得有些晕乎乎的疼。
心口却是钝钝的疼,就像独自舔舐许久的伤口被人猛的毫不留情地撕开一条口子,露出血淋淋的过往。
一次又一次被欧阳华一家三口的甜蜜的生活刺到,她总能想起此刻长眠地下至今未能找到尸体的母亲,然后心里涌起翻滚着的怨怼与不甘,今天终于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