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还没轮到你来插足的地步。你跟别人怎样我管不着,但你别把手伸向江浔鹤。你们之间,只有不可能。”
他态度强硬得倒让孟祠叙愣了愣。
“她怎么样都与你无关。任性妄为也好,固执倔强也没关系。只要有我就行,我能保护好她。”
“我也不会放弃的。至于我跟你,那点儿情谊早就在三年前——就崩塌了。”
孟祠叙站起身直视着目光冷淡的少年,缓慢越过他走向门口,说话时与故作苦恼的语气完全相反。
“别忘了,你欠我这么多——我有太多理由可以恨你。”
他的语气透着讥讽,好像这句话有多么的可笑和刺耳。
对方明明就在离他一米远的地方,可沈妄山还是觉得看不清这个人,颀长的背影意外挺拔。
他望着孟祠叙走出书房,眼前刹那间闪过了曾经。还记得当时那个少年沐浴在阳光下,懒洋洋地晒着太阳,透着些许幼稚的声音清脆如鸟啼,他说:“沈妄山,我们会一辈子当好兄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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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里,穿着病号服的沈妄山不安地注视着对方苍白的面颊,突然发现他正虚弱地睁着眼睛盯着自己看。
他在笑着,笑得很温和,不同于方才的皮笑肉不笑。那一刻,孟祠叙脸上柔和的笑意一直蔓延到光芒倍失的疲惫眸子里。沈妄山本来想要走过去的,可不知为何却是一步也走不动。
床上的稚嫩少年动了动,还没有坐起来,却还是扯动了伤口。他咳嗽了一声后,用气力尽失的语气轻声问道:“你怎么样?”
沈妄山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努力不让自己红了眼眶。
“你在说什么?有事的是你吧,明明你伤得最严重啊。”
“你……”他神色恍惚,目光却从未在沈妄山身上离开过半秒,眼帘微阖地不住喃喃道:“噢,你没事就好……”
“好个屁!你别给我闭上眼睛啊混蛋!”
沈妄山深刻记得,那个时候心中的焦虑和担心迫使他吼得撕心裂肺,鲜血淋漓的景象好像一直不停地晃在脑子里,让他浑身颤抖,声音都嘶哑了起来。
可尽管如此,床上的人渐渐失去焦距的眼神还是让他脑子一片空白,那一刻他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
“沈妄山……”
他在听见对方微弱声音的同时就停下了所有动作,目光所及之处只有对方一闭一合的干裂嘴唇。
“下次……下次……”
他断断续续地说道,声音已经接近气声,好像在与死神搏斗般。
“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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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再让我当你的替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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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一倾,他扶住了沙发才没有让自己跌倒。
沈妄山早已不记得对方当时到底说了些什么。
但他一直觉得是这句话。然后,就是他永远摆脱不了的梦魇。
心跳开始不受控制地加快,猛烈撞击着胸腔,垂在身侧的手握成了拳。沈妄山想挣开,但拳头全然不听他的使唤,越握越紧,指甲都要嵌进掌心的肉里。
脑袋里像有数不清的事物在激烈地碰撞着一般,唯有一个声音在逐渐在脑海里变得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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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沈妄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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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数个夜晚后,他终是听清了那个人口中悲怆又决绝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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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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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永远无法忘记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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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浔鹤是在打的回家之后才发现漏了手机这个玩意儿的。
现在也大半夜了,还是明天放学去他家拿吧。好在她记性不错,可以知道路。
江浔鹤洗了个澡,准备将身躯陷入柔软的大床中,好好睡上一觉,第二天继续上学。
刚刚进入梦乡,梦魇的种子突然在大脑里生根发芽,大概是面对宋宛菲的慌张给它添加了养料,让它极速生长。
梦境里是一片血红,穿着一身素白长裙、脸色惨白的女人在血泊里闭上了双眼。
江浔鹤想要快步上前,却发现自己的腿脚发软,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晃晃悠悠。
在避免了几个趔趄后,江浔鹤还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女人身旁,双手不停地颤抖,冲动的大脑此刻冷静下来,后知后觉的害怕席卷全身。
“快叫救护车!救救她!救救她!”
女人苍白的面容渐渐变得模糊,江浔鹤此生都没有再见过。
她猛地惊醒,额头上的细汗告诉她这只是一场梦。
这怎么可能是梦呢?
这明明是我心里一直不愿意放下的过去。余惊未定,回忆涌入脑海。
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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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凭着皮囊站在宝塔顶端,也有人捧着爱说真金不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