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5日早上七点半,今天程闻度那个冷冰冰的家里来了两位不速之客。倘若程闻度知道未来的几天将是极为难熬、事故频发的几天,他宁可自己在公司加班,或者门铃声响起来的时候,自己可以间歇性失聪。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子的,那天程闻度收拾停当准备出去晨跑,门铃声响起,来的竟是顾勉之和容庶。
看起来就像朋友之间相互串门,对不对?
当然不会那么简单,门一打开顾勉之不由分说就把一个软绵绵的女孩子塞到他怀里,注意,是怀里!虽然那女孩儿带着口罩,可分明就是容庶。
想那顾勉之可是出了名的爱护容庶,简直可以称得上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典型。程闻度一直戏谑说,顾勉之是老母鸡护鸡崽子式的忧心狂魔。可他今天居然把容庶交给他了,这太阳可真是打西边出来了。
“这几天让她先住你这儿,只给她吃喝别饿着她就行,千万别跟她搭话,她问你问题一定不可以回答,这样你会好过点儿。”
今天可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顾勉之居然也有求助程闻度的时候,不过这花姑娘怎么听着带刺儿?
“她到底怎么了?”
顾勉之说着身子已经有往外走的打算了:“我也不太清楚,昨天一早忽然变了一个人似的,又唠叨又神经质,我认识她两百年了也没见她这样过,不要和她对话,否则会没完没了的,我去找她的朋友,看看有没有什么解决的方法。”
“好,好吧。”听他说的好像挺严重,虽然程闻度很想接着问她到底唠叨到什么地步,但还是先一口答应了下来。
临了,顾勉之又没头没脑的说了一段话:“如果有什么东西靠近她,千万不要丢下她一个人,那东西很危险,剑灵根本奈何不了它。”
“那东西是什么?”
“可能只是我多虑了,我会尽量早点回来,千万不要让庶儿有事,拜托你。”说完顾勉之就匆匆地离去了。
这风风火火的,就是唠叨了点儿,有那么严重吗?居然舍得把容庶交给我,你可真放心啊。程闻度转而看向完全不在状况的容庶。
敢情这小皮球是踢到自己家无疑了。
虽然程闻度对顾勉之是不大服气,但如果不是事出有因又怎么会逼的顾勉之都出口相劝?绝对不可以和容庶说话!这句忠告程闻度算是记住了。
整整一早上,程闻度在家处理公司事务,容庶则坐在一边折纸。
她折的纸鹤栩栩如生,小兔子非常可爱,青蛙的嘴也特别大。
相安无事到中午十一点半,程闻度一看饭点到了,就起身到厨房做饭。他打算做意大利面,冰箱里剩的食材也就够做意大利面的。
“你这儿真漂亮。”容庶跟他搭话道。
程闻度把西红柿扔进开水锅里又捞起来,剥皮。
回答?开玩笑,顾勉之都说了是坑了,自己还要试试坑里装的是牛粪还是马尿?
“我不喜欢吃面条。”
“那你想吃什么?”
程闻度一边切洋葱,一边泪眼汪汪地回。
“饺子。”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
刚才我是跟她说话了吗?程闻度心里大叫,完了!
“你知道吗?饺子馅的种类排列组合的话可以达到五千种以上。任何可以凝固成型的粉类都可以成为皮,即使是草根树皮只要可以吃进肚子里的食材都可以成为馅。你吃过鲸鱼肉的饺子吗?味道蛮一般。”
还能说什么呢?自己接了唠叨妇女的话茬,含着泪也要听完。
“我在清15年的时候吃过一种黄金琉璃醋,那个蘸饺子是绝配,可惜酿醋的醋坊老板逛窑子染了花柳病,年纪轻轻就死了。”
呵呵,顾勉之啊顾勉之,你不是给了我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你是给了我一个师的小苍蝇,算你狠。程闻度一边做饭一边在心里默默地流着眼泪,而容庶呢,还在继续:
“最好吃的馅是用极萤菇做的,全世界只有我的无季园里还剩下三朵,那蘑菇必须长在粉色晶石上,每隔一天就要浇上上等的高粱酒,不然马上就会枯萎。”
傻眼了吧?唠叨的女人啊,真是天下男人的公敌啊。难怪顾勉之说她不正常了,正常他会舍得往我这儿送吗?
“如果你愿意花时间等,我懂40种饺子的花式包法,不过再好的材料还得有好的油脂来配,我的朋友赤焰姬种的有一种绿色的向日葵,葵花子榨出来的油是天蓝色的,用来煎蛋特别好吃。”
程闻度拿筷子恶狠狠搅着锅里的面,听着鲸鱼肉,莫名其妙的蘑菇,更加怪诞的葵花子,心想你这生活丰富多彩的啊。
“还是喜马拉雅山脉的岩盐质量最纯粹……”
既然吃的盐都这么高端怎么会精神异常落我手里了呢?程闻度盛好面,慷慨就义似地端到容庶面前,并送给她一个虚伪至极的笑容,然后走到电脑前,戴上了耳麦。
地下有十八层地狱,有女人的唠叨的地方,那就是人间的炼狱!程闻度把音乐调到最大声,看着那个美人儿嘴巴跟嗑瓜子一样吧嗒吧嗒,绝望地想——牢骚太甚防肠断啊。
后来他怕容庶说的时间太久口渴,还给她倒了一杯水。
要不是安秘书过来送文件,程闻度打死都不会摘下耳麦的。
“这是您要的文件,不好意思来晚了,可以开始视频会议了。”
“这几天公司有事马上过来,我在家办公。”
抛下这句话,程闻度拿着文件袋抱着笔记本逃也似地进了里屋,容庶的杀伤力范围太大,吓着公司的其他人可不好。
“容庶?”程闻度对他俩的事是一无所知,安喆在他离开后试探着叫了容庶一声,没想到容庶的反应竟跟初次见面一样:
“你认识我?我有八个名字,用的最久的一个叫姜曼珠,我弟弟叫姜沙华,你喜欢彼岸花吗?”
“你,都忘了?”得出这个结论的安喆莫名有些兴奋,那天容庶给了他一支改命笔,他情不自禁地在画纸上画了容庶的模样。
因为容庶一直惜字如金,他在画的时候默默地想,如果她肯跟自己多说一些话,该多好。
结果夙愿达成了!他窃喜着,心脏怦怦直跳,这感觉也太刺激了!
“在三途河边到处都是这种接引之花,远远看过去就像血铺成的地毯一样,不过我没机会走黄泉路,都是褚欻告诉我的,他是冥界之神,大家都害怕见到他,其实他真身看久了也不是那么恐怖。”容庶没心没肺地絮絮着。看样子改命笔修改她性格设置的同时,连同她的一部分人生经历也修改了,所以她现在才根本不记得自己见过安喆!
“姜曼珠,你还记得申胤灿吗?”
姜曼珠,相隔四百年再说起这个名字,安喆依旧会肾上腺素飙升。
“申公子啊,记得,真的过去好久了,从小他就追着我跑,我们俩师从唐骞先生,他没少替我挨竹鞭子,那老夫子下手可狠了。他和你长得真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现在容庶说话明显是没有经过任何思考的,她就像一个点读机,不管别人说什么,只会机械地把自己过去的经历全盘托出。
“我不止长得像他,我就是申胤灿!你和我拜过天地,我们应该白头偕老的。”安喆激动地抓起容庶的手来,只是她已经一团乱麻了:“你是我丈夫?可我为什么……”
为什么不记得我,是吗?安喆正要继续对她洗脑,程闻度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屋子里。
“你怎么还没走?”
安喆不甘心,可还是只能讪讪地道:“我是怕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
“没有,马上出去。”
刚才视频会议,他俩都说了什么自己是没听到,但自己不瞎,安喆居然趁机揩油抓容庶的手,这事儿性质可就不一样了。程闻度声色俱厉地要求安喆出去。一边调转枪头指向容庶:“想唠叨也得看人分情况吧?你和他很熟吗?陈芝麻烂谷子就说一通,我会很困扰。”
“因为我老了啊,只要一回忆就脑子疼,光吃午饭的回忆就占328G内存,主板也就那么大,效率跟不上当然就……”
她又来了。
这是什么邪,怎么就叽叽喳喳个没完了!程闻度恨铁不成钢,又一次拿起了耳麦。
时间一分一秒划过,程闻度看着施工图焦头烂额地和工程师商量施工方案,突然一个穿藏青色校服的女人蹦蹦跳跳地来到了他的对面,一个如冬日暖阳般温柔的笑容,她摘下了程闻度的耳麦:
“大叔,大叔,工作久了要适当休息下喔。”
夭寿啊!这娇嗲的骨头都要酥了!
“你……叫我什么?”
大叔,她叫我大叔!大叔!这是90后00后的专属吧?容庶从哪里学来的?这还是那个冷艳无双的容庶吗?
再看她的扮相,程闻度头一次有流鼻血的冲动。白衬衫、可爱的蝴蝶领结,百褶裙,如果说容庶是个427岁的女人,看那张呆萌的脸还有那傻乎乎的笑,你信吗,信吗?
“讨厌了啦,人家会害羞的,不过,大叔的胡子好可爱哟。”
容庶伸出食指,调皮地点了程闻度的下巴一下。
谁来告诉我,调戏成年男子以精神分裂症送医可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