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大雨
“什、什么意思?另、另……”古宜兰对这句话的反应可谓最剧烈,一代宗师忽然口吃起来,但是此刻却无人笑他。
“十年前黄泉现身江湖,横扫中原十大帮派,之后忽然销声匿迹,如今又从起波澜,众位难道不觉得十年前之黄泉与今日之黄泉走很大不同么?”闲散道人声如滚雷。
四下马上一片窃窃私语,有人高声叫道:“十年前的武功高得多!”
“十年前,黄泉都是挑上的对手都是江湖上传闻武功极高的人,而且都会先送去拜帖,约好较量,黄泉一旦赢了立时就灭人满门!”闲散道人平常一幅悠闲样,此刻提起黄泉作为也忍不住义愤填雍。
“确是如此,今日之黄泉不下拜帖,而且……”楚天辽恍然大悟。“而且,杀的人也不见得都是……”下面的话没说出来,但大家都想到,不见得都是高手。
古宜兰默默的看着手上的一块布,一看就知道是从衣服上撕下来的,上面用血写着“此须庄,黄泉”五个字。
他看了一眼常幕存说:“这么说来,十年前的黄泉在哪里?他是知道的了?”
“未必!”闲散道人接口道:“一来,另一个黄泉也不见得就是十年前那个。二来,这个人的武功,还不足以杀掉夜雨宫的许多追兵。”此话一出,众人更如遭了雷击,一片呆然,到底,黄泉有几人。
常幕存听到此话忽然大叫:“胡说!是我杀的!全是我杀的!我才是最强!”说着不顾身上的伤,白绫一抛朝着闲散道人袭去,觉非大师又念一句:“阿弥陀佛。”话音刚落,常幕存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颤抖中双腿一软,砰然倒地。
古宜兰走近一看,见他全身皮下青、紫、红一片混沌,知是筋脉破裂而死,心中顿时惊疑不止。
觉非上前轻轻抚下常幕存突出的双眼,摇头叹息。
闲散道人解释说:“月华冰舌本是凶器中的凶器,是件妖物,专能蚀人心神骨肉,承受不住的人就是如此下场。”这时,周围的人都聚集过来,那些都抱着某种妄想的人们都一片唏嘘,各自嘲讽。
古宜兰却越发心焦,好不容易才追到此,凶手到底是不是此人都难以定论,杀子大仇报的稀里糊涂,有何面目堪称一代豪杰。
闲散道人走到庄院门前,看着大门,不知在想什么,古宜兰一看,也带了一应弟子站到了门前,楚天辽也带着人站到了旁边,其余各家各派有的开始下山,有的也站到这些人中间,有的还想瞧热闹,远远站着,这时,整个阵容偏显得清晰明了。
计无妄一个人站在远眺楼,心中好笑,那个小丫头的确有些本事,如今敌人强强联手,且月华冰舌也在对方手上,她想要的结果估计马上就会来了。
钟不动上楼来从容不迫的说:“老大叫我来告诉你,果然,那个龙雨行不见了。”
“啊呀!这小丫头手脚很快嘛,还打算跟她好好聊聊,毕竟,大家其实是一条线上的人啊。”计无妄本来很容易慌张,此刻却很镇定。
“啊?”钟不动没有任何惊讶情绪的疑问,计无妄下楼走了几步,回过头对他说:“我是说,要杀那个人的人,多如过江之鲤啊。”
……
正午。
阳光炽烈,忽然一阵凉风袭来,闲散道人顺着这股凉风一剑劈开了家的大门,宽阔的院中,一个身穿灰色底红色枫叶花样衣裳的人拿着两把匕首站着看天,说:“雨要来了。”
“是啊,天变得真快!”闲散道人提着长剑回了一句。
天上黑云开始相接,汇合,密布,增厚,接着一滴水珠从上坠下,接近地面,啪!打在地上,带来一个巨大的声响,雷鸣,电闪,周围的空气开始厚重浑浊,第二、第三滴水珠接踵而至,大雨来临,一场倾盆大雨,下得天昏地暗。
被雨洗过的青山,翠色鲜嫩欲滴,混合了雨水的鲜血,变得清,变得淡,浸到土地中,只留着一股腥味,和青草的气息混杂在一起,氤氲着地上那些被雨洗刷过而显得更加惨白的人们,一堆一堆,趴着的,坐着的,躺着的,都很安静,毫无生气的安静。
粗重的喘息声,顺着光滑的剑身滴落在地上的血液,古宜兰紧握着剑柄,被雨淋湿的衣服紧紧贴身上,一动就会扯到伤口,他伸出手去,似乎不敢却又像去碰,那个背倚着大树死去多时的古千修,年轻还带着孩子气的脸盘,被雨水洗刷过,没有血迹,整张脸惨白发青。
同样受了伤的楚天辽握着带环金刀巡视整个战场,他们这边活着的人只有四个。
死去的敌人,衣着各式各样,有的像是伙夫,有的是车夫,还有婆子丫鬟,都是刚才从本来空荡的庄子中随着薄莫如一声长啸凭空出现的,暗器、毒粉,手段之下流叫人发指。
另一边,激战仍在继续,觉非双掌上下翻飞,薄莫如双匕均用匕尖以攻为守,这半晌,觉非出掌仍然浑厚有力,薄莫如脸上却渐渐发青。
闲散道人与钟不动也正打得不可开交钟不动一条水晶九节鞭像是精美的装饰品,手柄处一个巨大的银色镂空骷髅头,一经舞动竟看得人眼花缭乱,闲散道人却定住心神,一柄长剑正小心翼翼找着空隙。
计无妄一直没有出现。
觉非灰色僧袍长袖一甩,薄莫如手腕一震,两把鲜红色的匕首脱手而出,在青灰色天空中划过,薄莫如脚尖一点身如脱兔向后一撤,却是不再管自己的武器,觉非一掌拍出眼看已打到薄莫如,忽然掌力一转,薄莫如身旁一堵墙顿时龟裂,一人一出现在薄莫如身边,手上拿着薄莫如的武器,那对鲜红的匕首。
通体红色的匕首,莹白的手掌,雪白怪异的长袍,黑色纱帽,凤眼斜飞的木质面具,觉非和闲散都定住看着他的出现。
钟不动静静站在他旁边,抚摸着自己的九节鞭,闲散道人方法才见缝插针差点刺中钟不动面颊,却突然力道一转,剑尖深深插进一棵大树中。
“终于出来了。”闲散道人仍用悠哉的语气说道,脸上却透着隐隐的杀气。
来者没有说话,面具上明显的笑容,却不知道面具后的人是什么表情。
薄莫如冷笑一声,看一眼龟裂的墙壁,对觉非大师说:“你要还是这么慈悲可不行啊,对手是他的话。”说完伸手拿过自己的武器,和钟不动转身回了宅院里面。
觉非大师和闲散道人任由他们离开,四只眼睛都只盯住眼前这个人。
不远处一双眼睛,也死死盯着这人手上慢慢拿出来的一条灰白色丝绢模样的东西。
天上黑云仍然密布,大雨并没有消散的意思,空气很沉闷,带了血腥味的湿气将人重重包围,透不过气来。
闲散道人和觉非大师都迟迟不动手,因为这个人身上并没有杀气,很奇怪。
杀气来源于周围,被潮湿和密林包围住,林子外好像什么人正快速接近,有很多人。
连精神恍惚的古宜兰夜握剑直立,警惕的环顾四周,楚天辽凝神静听,四个人处于四个方向,面具怪人在中间一动不动。